然而更令我惊讶的,还在后面。
和莫南的记忆碎片不同,于露的记忆碎片很短暂,片段也很少,不像莫南那样繁杂,同时也很单调,可以说于成给于露造成的心理伤害是极其巨大的,因为于露残存的这些记忆片段,几乎都是她被于成虐待的片段,也就是说目前这些记忆碎片所呈现的回忆,是于成殴打得最狠的那几个阶段。
再接连跳过几个内容相似的片段之后,时间突然来到了某一天的夜晚,仍然是于露的房间,我扫了眼墙上的钟表,于露还算记得清楚,已经是凌晨十二点多的样子。
刚刚完成学业的于露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正准备收拾书本结束一天的工作的时候,门外喝得醉醺醺的于成突然一脚将门踹开,抓起于露的头发就开始殴打起来。
若仅仅是这样倒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可这个时候,于露的年龄明显要比之前大上不少,整个少女已经有一种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感觉,尤其是女孩儿的第二性特征发育已经很明显,说白了,女孩儿的胸前已经是含苞待放。
发泄着兽行的于成在殴打中将少女身上单薄的丝绸睡衣扯烂,因此于露美好的身体也半遮半露地暴露在于成的眼前,这个时候于露大概上初中的模样,她明显已经知道了羞耻,整个人蜷缩在角落,身子蜷缩成一团,努力的保护着自己。
很显然,将衣服扯掉的瞬间于成愣了一下,他终于意识到于露已经不再是之前的那个女孩儿,大概愣了数秒钟之后,男人的眼中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欲火。
随着他一步步走向于露,如野兽般的欲望于成毫不掩饰,那双罪恶的双手也终于彻底让少女坠入深渊,而于露又怎么可能阻止得了于成?
“玛德!槽!!!”看到于成在绝望的少女身上蠕动的那一幕,我已经咬牙欲裂,气得浑身发抖起来,“禽兽!这个于成他么的禽兽都不如!!!”
我无法形容那天的于露,已经不能用悲惨去形容这个女孩儿,我满眼看到的都是女孩儿的绝望和无助,和于成的粗暴野蛮形成了鲜明对比,而并没有上锁的门外,那一只冷漠而麻木的眸子仍然在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却始终不为所动。
如果可以,我真想这时候一步上前把于爱英那只偷窥的眼珠子给抠出来,扔在地上狠狠地踩上一脚,在我看来于爱英比于成更为可恶,也更为可怕,之前看到于爱英被于成暴打我多少还有些同情,可现在总算明白过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句话。
当然,于露在疯狂挣扎的同时也看到了那一只眸子,那门外的身影,她又一次开始歇斯底里的去呼唤自己母亲的帮助,可于爱英始终不为所动,也就是从这一刻开始,少女那黝黑的眸子中,最后一丝光亮也彻底暗淡,从这一刻起,于露已经死了,于爱英亲手杀死的。
当彻底绝望之后,于露慢慢的不再挣扎,她的眼神开始变得空洞且麻木,和于爱英的眼神多少有几分相似,她犹如呆滞的木头般一动不动,任由于成在她身上发泄,直至于成心满意足的离开,这一夜,于露始终一动不动,彻夜未眠的就那样一丝不挂地躺在床上,愣愣地盯着头顶冰冷的天花板看了一宿。
打那之后于露的状态就明显不对劲了,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她始终如行尸走肉一般,学习成绩也是一落千丈,而于成在第一次侵占了于露之后,似乎发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他几乎每晚都要过来蹂躏于露,而于爱英自始至终都未曾阻止哪怕上前呵斥一次!
我实在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脑回路,倘若于爱英还能称之为人的话。这于露不是于成亲生的,可她明明就是于爱英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啊,怎么能这个样子!?
相反,在某些时候我竟然看到偷窥中的于爱英眼中隐隐散发着一种兴奋的光芒,那一丝兴奋让我不寒而栗,一阵恶寒,胃里如翻江倒海,这家人已经完全走向了变态的道路。
于露开始整夜整夜的写日记,我就站在女孩儿的身后,看着女孩儿用一笔一划记录下于成的暴行,看着女儿簌簌的眼泪将整页整页的纸张浸透,却是无能为力。
抑郁症,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加重的,我看到于露一次次的彻夜未眠,她似乎在犹豫中思考,数次她拿起电话按下了“110”这个三个数字,可终究没有勇气拨打出去。
她中间尝试过自杀,可割腕基本上是不会成功的,而且被于成发现得及时,人给救了过来,不要以为是于成善心大发,他只是不愿意失去这个任由自己发泄的对象。
在自杀手于爱英夫妇迫于医院的压力为于露做了心理测试,被鉴定为中度抑郁症,然而那时候于露只是初二阶段,后面虽然没有再做过检查,但我相信于露自杀前的那个阶段应该已经达到了重度抑郁症的水平,这点丝毫不需要去怀疑。
而接下来于露的经历告诉了我黑暗中或许也会有曙光,尽管只是微弱的一缕。
说实话于露的外貌条件的确是好,尽管她状态不佳,可学校里追她的男学生还是不少,可他们又有谁知道于露正在经历着他们可能这辈子都想象不到的痛苦?
在于露下半学期的时候,一名唇红齿白,张相颇为俊美的男孩儿闯入了于露的生活。
他叫孙杨,是插班生,从穿着外貌来看家庭条件优渥的很,也算是班里的尖子生。
孙杨和于露成为了同桌,或许是孙杨身上那种温文尔雅的气质打动了于露,向来对异性看都不看一眼的于露自己可能都不清楚她的心底一惊萌生了一缕情愫,逐渐的于露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笑脸,我本以为这是美好的开始。
可现实告诉我每一缕阳光的背后都是一个更大的深渊,孙杨应该是无意间看到了藏着于露秘密的那本日记,因为我看到学校放学后黑暗的走量中,孙杨拿着那本日记在情绪激动的冲于露威胁着什么,而于露只是一个劲儿的哭泣,摇头缺不说话。
这个时候,少年脸上的阳光儒雅全部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那副表情,和于成像极了。
他彻底脱下了脸上伪装,应该是以日记的名义胁迫了于露屈从于她,那一晚,孙杨就这样粗暴的占有了于露,而刚刚被从深渊中打捞起来的于露,也随之坠入了更为绝望的深渊。
她的眼神不再有任何波澜,哪怕孙杨提起裤子临走前得意洋洋的冲于露身上啐了一口,这个时候,人性的恶被彻底的展现出来,就在这个同样十五六岁,阳光无比的少年身上。
而于露心底刚刚萌生的对于爱情美好的向往,刚刚燃起对于生活的希望,也彻底被击穿,变成了一地鸡毛,这个时候,于露整个人看起来与死人并没有什么区别了。
说实话看到这里我已经有些无法看下去了,于露的经历比当初莫南的经历还要悲惨,还要令人绝望,这个连世界的美好都没怎么品尝过,人生尚未真正开始的女孩儿,就这样被彻底的毁掉了,而且还是被自己最亲爱的人给毁掉,这种绝望已经不是我所能想象得到的。
看着深夜少女伏在书桌上哭的撕心裂肺,我也觉得好像有一把刀在我的心头不断的剜来剜去,难受的让人窒息,让人说不出话来。
看得出来,如果说于成是将于露拖入无底深渊的那个罪人的话,那么孙杨就是让于露彻底崩溃的最后一根稻草,那是不久后的一个下午,趁着体育课孙杨胁迫于露来到教学楼的天台,要求于露来满足自己的兽欲。
那应该是于露最后一次睁眼看这个世界了,少女趴在栏杆上,身后是上下其手如禽兽般令人作呕的男孩儿,眼前的天空却是一望无际的蔚蓝,有轻风吹拂而过,吹起少女额前的几缕发丝,女孩儿突然微微笑了一笑。
那一抹笑,凄惨而绝美,那一抹笑,与那蔚蓝的天空,灿烂的阳光形成了强烈的对比,阳光明媚,世界美好,可少女的笑却是如此的让人撕心裂肺。
也永远的刻印在了我的心底,而后,少女便毫不犹豫的翻越栏杆,生无可恋的跳了下去。
“解脱了……”当我看到女孩儿的身躯在半空中坠落的时候,那一刻整个世界似乎都安静了,连时间也随之停止,我看到女孩儿脸上的笑是那样的惬意和放松,她转过头,似乎看到了我,又似乎在盯着虚无的远方,或许脑子里想的是自己下辈子应该不会再活的如此艰难。
我长出了口气,就像是心里紧绷的那根弦“砰”的一下子应声断裂,我第一次为一个人的死亡而略有庆幸,真的,于露的遭遇已经不是常人所能承受得了的,或许唯有死亡,才能让她彻底解脱。
随着女孩儿的身躯撞上坚硬的水泥地面,我眼前的世界突然变得一片黑暗,而后,我很平静的退出了于露的记忆世界,这一次并没有出现如上次那样的意外情况。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整个世界如常,浴缸里的水依旧冰冷,一道道波纹在我头顶聚合而又分离,我隔着水面看向外界,头顶的玻璃依旧清晰,映衬着我面无表情的脸庞,但随着一道道裂纹无声的出现在玻璃表面,我并没有任何动作。
任由裂纹布满,而后玻璃碎裂为无数的碎块,如大雪般簌簌坠落,砸进浴缸里,溅起倒到水花,砸到地面上,而后碎裂成更小的颗粒,以至于砸在我的身上,将我的皮肤划开,当鲜血与冷水混合在一切的时候,我才真切的感受到我还活着。
“呼……”我又一次长出口气,从浴缸里站起,身旁是满是担忧和关系的叶余霜,我转过头,正好看到叶余霜的眸子里,满是我自己。
“怎么!?”叶余霜轻轻地拉起我的手,眉头微微皱起,“怎么如此不开心?”
“事情比我想象的要糟糕得多。”在将于露的魂魄再次收入玉镯子里面后,我就这么浑身湿漉漉的走出了浴室,不断的整理着思绪,思索着这件事情该如何进行下去。
很显然,于爱英在说话,于成在说话,那个什么普安中学的董金金也在说话,什么虐待不虐待的,他们只是想用虐待这个小破绽来掩盖这个更为深重的罪孽。
如果仅仅是虐待的话,于露又是因为抑郁症自杀,那么学校包括于成于爱英两人很难受到什么处罚,自然那个胁迫侵犯了于露的男孩儿孙杨自然也被隐瞒了下去,普安中学的名誉当然也得到了保障,当我,我可以肯定如果仅仅是因为名誉的话,那个孙杨并不会被保护的如此之好,整个案件从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他的身影,若非我看了于露的记忆碎片,可能这个家伙将会永远的逍遥法外。
所以我才明白过来于爱英离去前那个诡异的笑容,并不是我看花了眼,我也才明白袁杰所说为何于成被捉到局子里还会如此嚣张,相比起来因为嫖娼被拘留十天半个月,和他所犯下的真正罪行想必,于成自然是赚大了。
在我电话通知过后,不到一个小时,袁杰便火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我并没有丝毫隐瞒和掩饰,直接将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一五一十的讲述给了叶余霜和袁杰两人。
哪怕是袁杰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个形形色色的案子,可还是被于露的这个案子给震惊了,讲述的期间袁杰因为情绪爆炸数次打断了我,而当叶余霜听到我讲述于露自杀的那一幕的时候,已经捂着嘴忍不住哭了起来。
随着我叙述完毕,整个房间彻底陷入到沉默当中。
袁杰的脸色极差,他面无表情的坐在沙发上,双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脸色因为愤怒而气的通红,终于,当情绪酝酿到极致的时候,袁杰“砰”的一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