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江子翊而言,“梦想”两个字,就是现代汉语字典里的方块字,有它本身存在的意思,但对他却没有任何意义。
他在世间得过且过,想得最远的事情,大概就是给江奶奶送终,把江子川抚养成人。
至于往后……
或许他会继续在人间苟延残喘多活几个年头,也或许哪天报纸上会刊登出一条有关流浪汉横尸街头的社会新闻。
他没有梦想,更没有未来。
这是江子翊对自我的清晰认知。
然而,苏泱问他的梦想是什么时,看着她含着期待与好奇的目光,他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我没有梦想”五个字。
他想了很久,夜深人静时,脑子里不断回旋着当日医院天台上她狼狈地抱着他哭的画面,耳旁不断回响着当日她对他的话,字字句句,镌刻在心。
“江子翊,你的梦想是什么?”
恍惚间,他好像看到多年前,在废旧的篮球场上,有一个男孩娴熟地运着篮球,一次又一次的投篮,从一个不中到十投十中,男孩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真心笑容。
某一瞬间,江子翊忽然就想起了那个男孩的梦想。
他的梦,丢在了时间长河里,时隔多年,他又重新找到了。
不过,如今的梦,与她有关。
江子翊送她回家,照例送到了院子门口的法国梧桐树下。
苏泱仰起小脸,静静地望着比自己高了二十多厘米的少年。
昏黄的路灯穿过梧桐枝叶,在少年俊挺的五官上落下一层深浅不一的阴影。
杨筱筱总说,在,没谁的外在条件比得过江子翊,她没有附和,以前是因为不在意,现在是因为害羞加心虚。
在青葱的少女时代,原本按部就班感情生活一片空白的单纯女孩,她的所有纠结与复杂的情感都源于面前这个人。
以前,她不喜欢这种变化,不仅仅是因为会浪费时间和精力,更是因为她没有勇气为了这份在高中时期显得无比脆弱的感情与苏家对抗。
可现在,她接受了这种变化,同时也有了勇气。
因为他让她看到了这份感情的未来。
苏泱想起他在自习室时,认认真真地对她说“我的梦想,和你有关”时,就忍不住弯了眉眼。
江子翊伸手刮了下她秀挺的鼻子,扬眉:“这么开心?”
“嗯,开心。”他把他心里的想法告诉了她,她感觉他们比以前更亲近了。
这是一种来自心灵上的满足和愉悦。
而江子翊见状,心想要早知道他说出来能让她开心,他早就说了,当然,现在也不晚。他们的时间还有很长很长,他们可以慢慢摸索如何靠近对方,直至两心相贴,再也不分开。
“开心就好。”摸了摸她的头,他低声催促她,“太晚了,回去早些休息。”
今晚在自习室里耽误了不短时间,回来的时间比以往晚,他担心她睡不好,明天没精神。
苏泱不动,依旧仰头望着他。
他屈膝弯腰,视线与她平视:“有话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