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德真心实意的话语,让蓝玉久久无言。
他这时才想到坐在最上面的那位老人眼里是个揉不得沙子的人。
太子在时他们所有人都没这个顾忌,可问题是现在太子不在了。
如今嫡皇孙就是他最亲近,也是最可以依靠的人。
如果他蓝玉不帮着制衡住那些战功赫赫的藩王,嫡皇孙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常家两兄弟确实还可以,可毕竟比不上他们这些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
想到这些,蓝玉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
不为别的,就因为曾经那个唯唯诺诺的嫡皇孙。。。长大了!知道保护自己的亲人了。
要是傅友德听得到蓝玉这番肺腑之言的话,他一定会说蓝玉想多了。
太子爷留下来的遗产足以支撑嫡皇孙迅速接掌大明江山。
如今嫡皇孙大有雄主之相,所缺的仅仅只是成长起来的时间。
要是皇帝多坚持几年的话,那留给嫡皇孙的将会是真正的铁桶江山。
什么藩王拥兵自重,只要嫡皇孙能将这股气势一直保持下去,来多少藩王都是白搭。
身居正位,又有无数的精兵强将,文臣更不可能不支持正统。
这种情况下,傅友德实在找不出嫡皇孙有坐不稳的可能,一点都没有。
“臣。。。蓝玉!谢过殿下!!!”
蓝玉突然跪地哽咽,吓了傅友德一大跳。
他不知道这个杀人如麻的家伙受了什么刺激,但肯定和嫡皇孙有关。
想想也是,蓝玉全家的人身安全有保障了,可他老傅家还处在风雨飘摇的阶段呢。
这也正是他来找蓝玉的原因,他和嫡皇孙不熟,只能从这里找突破口了。
聪明人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能在关键的时候做对的事找对的人。
“蓝猛子,你老小子是安全了,可你傅老哥还没个着落呢,你傅老哥这是来向你求救来了。”
“我看得出来,皇孙殿下看我的时候很陌生,就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你可得帮帮我啊!”
跪在地上的蓝玉顿时抬起头,“陌生人?不应该吧?你和殿下也见过不少回啊!”
傅友德奇怪的地方就在这里。
虽然嫡皇孙掩饰的很好,眼神也很到位,可他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能在这么多开国元勋中脱颖而出,并跻身国公的高位,他靠的可不仅仅是战功。
这种过人的直觉帮他避过了无数次的危机。
不管是战场上的,还是来自自己阵营的明枪暗箭。
“嗨!跟你说这个你也不清楚,你只需要知道殿下对我并不信任就行了,其它的你就不用管了。”
“你是殿下安排去云南的人,临行前殿下肯定会见你的,到时你可别忘了给你老哥说点好话啊!”
“不需要说别的,就说我老傅想要回应天谋个差事,大小无所谓,我需要让殿下看到我老傅的赤胆忠心。”、
傅友德也是真的聪明。
他很清楚在嫡皇孙那里蓝玉说再多的好话也没用,最重要的是还是要有实际行动。
可他如今任职的地方远在山陕,再多的实际行动嫡皇孙也看不到啊!
哪怕在应天当一个守城卒他都愿意。
虽然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这却是傅友德最真实的想法。
与全家的身家性命比起来,这只不过是短暂的低谷而已,他等得起。
而且他相信以嫡皇如今的智慧,瞬间就能看破他真正的用意所在。
“就这么简单?老哥你自己去找皇上说不也一样吗?你堂堂颖国公这点事还办不到?”
“啪!”傅友德用力地拍了一下额头。
他觉得和蓝玉沟通这方面的事情还真是无比困难。
他妈我能不知道这件事很简单?可问题是时间不等人啊!
现在找皇帝说这事,那以那位上位猜疑的性格,怕是直接就会被认为别有用心。
谁让他今天刚好撞上了这档子事呢?
可要是他妈过个一年半载再说,老子头上这颗脑袋还在不在都还是个问题。
你跑去云南是保命,可老子再跑去山陕就是送命啊!你明不明白?
“都说了你不用管其它事,你只要按我的话去做就行了。”
“也幸亏皇上让嫡皇孙殿为储君,那位可以护着你,不然我敢打赌,就你这性子绝对活不到年关。”
“军事上你是个纯粹的军人,这点我老傅怕是都比不上你,可会打仗有时候也不是什么好事啊!”
“你自己想想历朝历代的开国功臣有几个能善终的?能安安心心活完下半辈子都是奢望!”
“多的就不说了,你一定要记着和殿下提一提这件事啊!千万别忘了,这绝对是我老傅自至正二十一年那回又一次最关键的选择,拜托了你了,蓝猛子!”
见傅友德第一次如此郑重请求,蓝玉正色地点了点头。
他虽然不知道这其中的关键所在,但自古以来随皇帝打下江山的功臣还真没几个落得了好的,能全身而退的都不多,至于还能继续留在朝堂上发光发热的,那就更是凤毛翎角。
他第一次认识到了权力斗争的可怕和残酷,居然能把一位沙场征战三十年的老将给逼成这个样子。
傅友德要面子吗?答案是肯定的,他傅友德这个外系出身的人甚至比任何人都要面子。
虽他本人从来没有说,但这只要是认识他的人都看得出来。
拼了性命地去打仗,除了想获取更大地功劳之外,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人能看得起他吗?
可如今为了保住全家人的性命,这个死也要面子的人。。。他低头了。
也许事情真像这位傅老哥所说,如果不是嫡皇孙继位的话,他连洪武二十五年都活不过去。
得到准确的回答后傅友德仍然是满腹心事地走了,可蓝玉依然一个人在原地站了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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