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3章 阿婆

季初这么也想不到，自己等了那么久就等来这么一句话。他万万没想到，魏苏苏居然想了一个这么幼稚的办法。

拒绝的话在嘴边转了一圈，最后还是回到了肚子里，被那一双漂亮的茶色杏儿眼看着，季初只觉得就算她要天上的星星，自己都会想办法给她摘一个下来。

他微微俯身，微薄的唇凑到了魏苏苏的伤口处，轻轻地吹了一口气：“好多了吗？”

望着季初眼中的认真，魏苏苏只觉得那阵微风吹进了自己心里，吹散了心中所有的委屈和难过。

漂亮的杏儿眼弯成了两弯月儿牙，眼底是遮掩不住的甜蜜的笑意：“嗯，好多了，你再吹吹我就不痛了。”

季初微微一笑，继续像哄小孩一般往她的伤口上轻轻的吹气，可是隔着厚厚的棉纱又能感受到什么呢？

但是魏苏苏却觉得那阵微风穿过棉纱，渗进了肌肤之中，带走了疼痛。她看着季初认真的模样，想起了从前。

“我小时候，有一次因为洗碗的时候打碎了一个碗，被梁兰翠拖出家门口打了很久。梁兰翠有一个习惯，每一次打我的时候都会把我拎到大门口打，因为这样就会被四周的街坊邻居看到，一些看不过去的好心邻居，就会站出来劝她。”

“当他们发现梁兰翠劝不动的时候，又看我被打的那么惨，就会和她讲条件，梁兰翠就会乘机讹那个邻居的东西，或者是钱，或者是吃的，只要他们付出了东西，她就会收手。”

“她靠这个办法赚了邻居很多东西，但那些邻居也不是傻的，久而久之，哪怕我被打的再惨，哭的再大声，也不会有人出来救我。”

听着魏苏苏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自己的过去，季初身体一僵，连呼气的动作都停住了，只觉得自己的心脏被人猛地锤了一下，又闷又痛，难以呼吸。

这些都是那些资料上没有查到的东西，她还有多少的灰暗和伤痕，一直都被埋藏在心里？

魏苏苏却丝毫不察，依旧在说着自己的尘封的过往：“我记得那时候，有一个阿婆和我家住的很近，每一次我被打的时候，阿婆都会出来劝梁兰翠，可是没有一次劝成功了。阿婆家很穷，拿不出什么好东西，所以根本没法让梁兰翠放过我。”

“但是阿婆用自己积攒来的一点钱，帮我买了伤药，她知道这些要被梁兰翠看到了也会丢掉，于是每一次我被梁兰翠打了之后丢在门口，阿婆都会把我抱回她家，帮我上药。”

“上药的时候很疼，但是我已经哭不出来了，而且那点痛比起梁兰翠打我时候的痛根本不算什么，但是阿婆还是会帮我吹气，说‘吹一吹，痛痛飞’。”

哪怕过了那么久，魏苏苏依旧记得当年那个阿婆帮她上药时，脸上的疼惜和温柔，那时候的她曾经想过，要是她有奶奶的话，会不会像这个阿婆一样对她那么好呢？

季初默默地听完了全部，他似乎看见了一个瘦削的小女孩在无妄的毒打之下哭喊着求饶，可是鞭打她的人丝毫不为所动，甚至盼着她的哭声再大一点，传的再远一点，好用她这点哭声换取别人的同情和金钱。

在他们看来，魏苏苏根本就不是一个‘人’，只是他们用来赚取利益的工具而已。

季初实在难以想象，一个十岁不到的小孩子，到底是怎么在那么恶劣的环境之下活下来的。

“有时候，我自己都觉得我真是命大。”魏苏苏自嘲一笑。曾经多次，魏苏苏都觉得自己这一生简直就是上天给她开的一个玩笑，让她受尽苦楚。

季初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握紧了她的手，良久之后，才用干涩的声音说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那些欺负你的，伤害你的，我都会让他们付出代价，我发誓！”

泪水漫上了魏苏苏的眼眶，本来不觉得难受的心顿时变得酸涩起来。她重重点头，相信他的每一句话：“嗯！”

“笃笃笃。”

轻轻的敲门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魏苏苏迅速低头抹掉了在眼眶里打转的眼泪，打起精神冲着门口喊了一句：“请进。”

门更快就被打开，魏涂深从外面走了进来，当他看到坐在床边的季初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淡了两份。

尤其当他看到魏苏苏微红的眼眶的时候，本来就没剩多少的笑意瞬间消失的一干二净，冷着一张脸看着他们两个一眼，问道：“苏苏，你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