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林沐说得太过含蓄,阮秋池没有听出言外之意,她抬手搂住林沐肩背,手指在林沐后颈轻抚。
“公主和公主的童话故事吗”阮秋池手指抚着林沐细腻肌肤,林沐虽然整个身体伏在她身上,但并不重,反而感到温暖异常。
可惜她早就过了当公主的年龄。
林沐埋头在阮秋池颈窝里,唇缝贴着阮秋池脖颈上的那根细长锁骨链,轻轻地吻了起来“对。”
林沐从小就不怎么看童话故事,因为童话总是在她以为最精彩处结束,她还想看公主王子是如何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
然而故事总会在这里戛然而止。
长大后,她开始看言情小说,然而到洞房花烛,依旧会被略过。
而如今,她和阮秋池的生活也会戛然而止,想到这,林沐眼里光亮暗了一些,手指轻轻滑入阮秋池睡衣下摆。
睡梦中那只蚂蚁仿佛爬到了脖子上,痒痒酥酥的,阮秋池下意识挺起身体,方便林沐采撷攫取。
“开始困了”阮秋池把被子往上拉了一些,遮住两人赤裸的身体,林沐今天反常得很,胡闹完就埋在她胸口,一句话也没说。
林沐从阮秋池雪白肌肤里抬头,明明是旖旎的场景,她眼角却有些红“我是不是压到你了”
阮秋池脸上微烫“还好。”
就是胸口有点闷。
林沐从阮秋池身上爬下来,侧躺在她身侧,和阮秋池对视,说“阿阮,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虽然是肯定句,但林沐语气却很迟疑,仿佛在说一个梦,阮秋池回握住她手,说“一定会的。”
林沐受到鼓舞一般,嘴角往上扬了扬,身体却往下缩,两个人面对面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头和半边洁白圆润肩头。
林沐把玩着阮秋池耳边头发“我错过了你所有生日,这些年你过生日吗你的生日愿望是什么我试着帮你实现看看。”
阮秋池捉住她手“每年都过,愿望也全都实现了。”
林沐抬眉讶异地看着她。
“我的愿望一直都是找到你。”阮秋池说着倾身过来,将林沐拥进怀里,她俩现在身上本来就没有穿衣服,顿时如鱼儿进了水里。
林沐肌肤颤了颤“那今年的愿望呢,换个我能帮你实现的。”
阮秋池安静地想了想,抬手勾住林沐脖颈,说“我想去泡澡。”
这个愿望可太简单了。
林沐在阮秋池面上亲了一口,和她脸颊相贴,顿时觉得脸上痒酥酥的,笑道“听说附近有温泉酒店,环境不错,温泉也是真温泉,你要不要去试试泡温泉”
阮秋池“你听谁说的”
“于蔚,就是前不久画室来的新学员,她和我聊天时提到的。”
林沐想到之前阮秋池的疑惑,又补充道“经过这段时间观察,我发现我真的不认识她,肯定不是我们以前的同学或者朋友。”
阮秋池点了点头,但韩玉树说过那个女人对林沐很热情。
她退开身子,和林沐相对而视,语气不确定道“她接近你,会不会是有什么别的企图”
“什么企图”林沐愣道。
阮秋池声音尤其小声,说“比如她想追求你之类的。”
林沐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还以为阮秋池要说杀猪盘之类的骗局,她笑道“我又没你好看,也没你有钱,能有什么企图”
阮秋池没说话。
林沐在这方面迟钝得很,以前上学时有人喜欢她,她也不知道。
阮秋池揉了揉眉心,突然想不起那人是谁,除了关超,还有谁
林沐见阮秋池皱眉,吻她眉心,解释道“放心吧,她学画画好像是业余爱好,对金云她们也一样热情,她应该是个自来熟,对我肯定没什么特别企图的。”
她还想说她们压根不是一个年龄段的人,毕竟于蔚和阮秋池年龄差不多,但知道阮秋池会多想,也没就没有说。
阮秋池敛眉“嗯。”
正想着,身体陡然悬空,却是林沐把她抱起来“我给你洗澡。”
阮秋池“”
39岁生日在泡澡中拉开序幕,阮秋池仰躺在浴缸里,切身体会到什么叫破窗效应。
她之前会纠结犹豫,担心林沐某天会嫌弃她以后皮肤松弛,胸部下垂,如今却只想拥有一个健康的身体和一段完整的记忆。
阮秋池闭上眼,慢慢回想昨日日记上的内容,很多东西原本已经忘了,她是靠自己强行记住的。
身前水晃了晃,阮秋池睁开眼,林沐伸手在水里拨了拨,一手拿着毛巾“阿阮,想睡觉吗”
阮秋池摇头“不是。”
林沐托着她腰肢,想抱她出来,阮秋池小声说“我自己能行。”
脑海里却已经不可遏制地想到以后生活无法自理的情形。
林沐没有放开阮秋池,捞饺子似的捞出来,用浴巾把她裹了,体贴细心地给她换了家居服。
阮秋池由着林沐给自己擦头发,突然叫她“林沐。”
林沐疑惑道“嗯。”
阮秋池摇摇头“没什么,你送我的项链呢,我忘记放哪了。”
林沐顿了顿“就在梳妆台上,我一会给你戴上。”
阮秋池淡淡笑道“好。”
阮秋池生日在睡觉中结束。
后来林沐仔细想了想,于蔚确实有些异常,比如画画时选择她旁边的位置,还拐弯抹角地问过她年龄,但她已经决定不去画室,也就没有多想到底有什么异常,总之总不会找到家里来。
她早早地去做早餐,阮秋池趁着有灵感已经去了书房。
林沐问“写出来了吗”
听说这是最后的收尾部分。
阮秋池“还差点感觉。”
最后部分的几章需要穿针引线,把前面写出的所有剧情串起来,很考验对全局的把控力,阮秋池在这方面已经是驾轻就熟,然而她总是忘记剧情细节。
林沐伸头看了一眼章节名称,眼神变了变,说“第八十九章,你昨天已经写过了。”
阮秋池脸色凝住“我记错了。”
林沐给她捏肩,语气舒缓“放松一下,别把自己绷得这么紧,实在不行,就先搁下不写。”
阮秋池闭上眼“我去做饭吧。”
林沐没阻止“嗯,那我帮你梳理一下情节,一会儿提醒你。”
阮秋池“好。”
林沐虽然每天都在看新章内容,却不知道阮秋池的大纲,按照记忆梳理起来,她尝试着写一下,发现自己平时聊天打字挺能写的,一到写小说,连主角名字什么时候该用她替代都迟疑。
阮秋池在厨房捣鼓了一阵“先来吃饭吧,我今天炸了藕夹。”
“嗯。”林沐夹起一个,嚼了嚼,满嘴酥脆,却没有咸味。
阮秋池看她神色有异,尝了一口,皱眉说“我重新做。”
林沐摇头“没事,在上面撒点辣椒面就行,同样也很香。”
阮秋池脸色不太好,说“一会我想去医院一趟。”
林沐沉声说“我陪你去。”
阮秋池这次没有拒绝,吃完饭,两人一起来到市立医院神经内科,林沐在外面等着,想着阮秋池最近的症状,似乎又快一些。
她认真调查过,老年痴呆可以分为三大阶段,也可以细分为七个小阶段,而阮秋池症状似乎三大阶段的第二阶段,七小阶段的第四阶段,短时记忆缺失,刚刚做的事可能会忘记,但是长久的记忆还存在,思维能力也还清晰。
林沐正胡思乱想着,阮秋池已经走出来,她连忙问“怎么样”
阮秋池迟疑道“恶化了。”
林沐又亲自问了医生。
医生说“按照七个阶段的划分,第三阶段是治疗的窗口期,属于黄金治疗时期,虽然也只是抑制,不可能痊愈,但病人目前明显已经过度到第四阶段。”
林沐“不可能治疗了吗”
医生“只能暂缓痴呆进展。”
林沐呆呆地出来后,和阮秋池说“阿阮,我们换个医院。”
阮秋池却很镇定“今天已经二十八,今年过年年货买了吗”
林沐木楞地摇头“没有,我妈想让我们去她那里过年。”
阮秋池笑道“那就一起去吧。”
林沐忧心忡忡的,脑海里还是医生的话,说“我们换个医院。”
阮秋池垂眸道“这些年我已经在积极治疗了,别怕,没事的,只是忘记一些小事而已。”
林沐知道阮秋池知道的比她多,她回到家里,重新研究了一遍病历,阮秋池早就开始治疗,现在的结果已经是积极治疗的结果。
林沐放下病历,回到卧室,阮秋池似乎在写日记,磕磕绊绊的,林沐走过去,阮秋池连忙遮住。
林沐问“写日记吗”
阮秋池“写给你的信。”
林沐顿时明白那是什么,从后面抱住阮秋池,埋头在她后颈,说“只是记性不好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事。”
阮秋池唇边溢出一丝苦笑“对,不是什么大事,我想和你说的事也很简单。”
如果之前找表姐是立遗嘱,那么现在无异于写遗书,林沐一想到这个环节就浑身发冷,血液都凝住一般。
阮秋池的病是三十五岁察觉的,而一般情况下,老年痴呆症的病症会长达8到10年,幸好阮秋池是早发性老年痴呆,即使真的到老年痴呆晚期,身体机能应该也算健康,林沐终于在黑夜里寻到一点光,并立刻说服自己。
“其实你忘事也挺可爱的。”林沐亲了阮秋池一口,“我亲完你又忘了,岂不是可以天天亲你”
林沐声音透着一丝不明显的哽咽。
阮秋池静默了半晌,没揭穿她,说“明天我们去阿姨那过年。”
林沐应道“好。”
林沐和林妈提前说过以后,林妈在电话很开心。
第二天,林沐和阮秋池提着礼品一起过去,没想到家里除了林妈和老头子,还有一个年轻男人,戴着眼镜,长相挺斯文帅气的。
“你好,我是吴健星。”男人和林沐打完招呼,目光又短暂地停留在阮秋池身上,眼底闪过一丝惊艳,只是那抹惊艳稍纵即逝。
林沐没想到家里还有别人,有些后悔过来,转念一想,这人应该是老头子的亲戚,她很平淡地点点头“你好,我是林沐。”
阮秋池淡淡地觑了吴健星一眼。
林妈“沐沐,这是你叔叔的小侄子,也是a大学习计算机的。”
林沐嗯了一声,眉头微微拢起,有些不满阮秋池被边缘化,偷偷和阮秋池十指相扣,安慰她。
阮秋池轻轻摇头。
吴健星“你也是a大的”
林沐胡诌道“不是,我高中学历,没上过大学。”
吴健星茫然道“那阿姨说你”
林妈不满意道“她上过a大。”
林沐心提到嗓子眼,以为她妈已经把她的事和别人说过,幸好她妈还有理智,又补充道“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没读了。”
吴健星看起来对林沐挺有兴趣,问清楚后,一直在和林沐聊天。
林沐对计算机专业的东西已经忘得七七八八,含糊不清地应着,凑到阮秋池耳边“阿阮,是不是觉得很无聊我们出去透透气”
阮秋池抬眸看向面色有些紧张的林妈,轻轻摇头“我还好,外面冷,你再陪阿姨多聊聊天。”
林沐来之前本来也想和她妈聊聊天,但没想到会多个男人,她不知道该怎么聊,且浑身不自在。
林妈看了看阮秋池,眼神有些闪躲,说“阮小姐,我有事想和你说说,沐沐,你们多聊聊。”
林沐忍无可忍,刷一下站起来,到现在她已经完全明白,她以为她们是来吃年夜饭的,没想到竟然是变相相亲,而且还在她女朋友面前给她相亲。
林沐脸上几乎凝出冰,声音陡然变得冷冰冰的,问“聊什么”
林妈不知道是没看见,还是假装看不见,讪讪道“聊什么都可以,你们是同龄人,以前又是一个专业的,肯定有共同话题。”
吴健星表情也有些尴尬“是我嘴笨,找不到聊的内容。”
林沐很想发火,那种被欺骗的感觉让她胸口快要爆炸,察觉到阮秋池捏了捏自己手指,她努力平静下来,皮笑肉不笑地说“抱歉,我有女朋友,不喜欢男的,实在不知道能和你聊什么。”
吴健星脸色大变“阿姨,这”
林妈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健健你先坐着,我家沐沐有些叛逆,觉得同性恋时髦,乱玩的。”
本来还在努力心平气和的林沐,听到林妈这话,直接气得带着阮秋池就走,她眼睛都气红了,说“对不起,我以为我妈之前是认真的想要我们一起来过年,没想到她还是以前那样,以为性取向可以改变。”
她大学被迫出柜后,她爸妈也是不停地说她变态,问她是不是追求时髦学坏的,甚至还要把她送去看医生。
阮秋池牵着她手“别生气。”
林沐吸了一口冷空气,胸口燥意缓解了很多“我是怕你生气。”
她们来之前做了准备,怕阮秋池又忘记东西,林沐一直在聚精会神的,方便提醒阮秋池,没想到她妈根本就没在意阮秋池。
她视若珍宝的阮秋池,在她妈面前仿佛成了隐形人。
阮秋池淡淡一笑“我爸妈之前也是这样给我相亲,让我回家吃饭,然后饭桌上总会多个男性,久而久之,我也就不回家了。”
林沐呢喃道“阿阮。”
阮秋池摇头“没事。”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两人手牵着手步行在小区里,手机铃声响起时,林沐毫不犹豫地设了静音。
今年冬天尤其冷,林沐又想起去年天去酒店见父母,结果看到父母重组家庭的场景,此时一辆黑色轿车行驶过来。
林沐和阮秋池避开,没想到那车竟然停在她们身边,接着车窗滑下,露出一张精致美丽的脸蛋。
“嗨,上车吗”
车内灯光不算太亮,林沐仔细看了一下女人模样,有些惊讶道“于蔚,你怎么会在这”
阮秋池目光锁着女人面容。
于蔚笑道“路过,上车吧,今天大过年的,打车很难打的。”
林沐看了看阮秋池,见阮秋池轻轻点头,林沐打开车门,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身体不太好,我和她一起坐后面。”
于蔚笑道“没事,能给两个大美人当司机,我十分荣幸。”
林沐和阮秋池一起坐在后座,由于不太熟,也没有怎么说话,车内放着悠扬的音乐,那个调调林沐从来没有听过。
坐了一会,林沐才反应过来,她们还没有告诉于蔚地址,她往车外一看,路线却是对的。
她说“忘记和你说地址了。”
于蔚“我也住在这附近。”
林沐更加奇怪,甚至有些担心自己和阮秋池坐了黑车,幸好最后车熟门熟路地进了小区。
下了车。
阮秋池“谢谢。”
于蔚“不客气,我正好顺路。”
林沐“去家里坐坐再走”
于蔚“好啊。”
林沐“”
本来只是随意客套一下,没想到她竟然真的同意,林沐和阮秋池面面相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领着于蔚一起回家。
今天是除夕夜,整个小区都充满年味,于蔚好像是自来熟,目光随意扫了一下,说“你们家到处都是便利贴,是家里有人记忆不好吗”
林沐声音一抖“嗯。”
去听过讲座之后,她就把家里常用的东西贴上便利贴,方便提醒阮秋池,没想到于蔚一针见血。
阮秋池倒很平静“喝点什么”
于蔚“不用,我该走了。”
林沐觉得莫名其妙“我送你。”
两人走到玄关处,于蔚突然停下来,笑容奇怪地看着她,林沐被看得发毛,有种被看透的感觉。
林沐“你还有事吗”
于蔚没说话,只是走到她跟前,并且突然凑近,呼吸几乎要打在林沐脸上,林沐下意识往后退,妄图保持安全距离,于蔚却已经开口“我知道你的小秘密。”
林沐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没说什么,你先慢慢消化,有任何疑问可以联系我。”于蔚潇洒离开,留下林沐僵立在原地,突然觉得家里比在外面还冷。
什么小秘密
她到底知道什么
林沐脑海里乱成一团浆糊,回过神来时,阮秋池已经站在她面前,正抬手轻轻拍着她脸颊。
阮秋池关心道“怎么了,她刚刚和你说什么”
林沐“她说知道我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