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五姐妹死了

公寓客厅，五姐妹缩在角落里，害怕地抱成一团。

沙发上四横五摆着五具沉睡过去的身躯，紧闭的眼眸没了以往的生机，安静的脸蛋少了本应有的活力。

角落处，五姐妹的灵体紧紧缩抱着，五张小脸没有了血色，紧紧抿住的小嘴红得有些发紫，两片嘴唇以肉眼可见的频率哆嗦着，慌张的眼眸颤抖着不知该往哪儿看。

“发生什么事了？”

“我们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我们的身体会在那边？”

“死了吗？”

五人哆嗦着的嘴巴慢慢吐出颤巍巍的软弱无力的话。

看着五人惶恐的模样，高杉原连忙从空中飘到公寓的阳台上，直径穿过阳台的透明落地窗，来到五人面前。

“一花！二乃！三玖！四叶！五月！”

五人扭头看向高杉原，像看到救星一般，连爬带滚地冲过去。

“衫原君，这怎么回事？”

“高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是死了吗？”

五姐妹仰起头，紧紧地看向高杉原，双眸中的慌张在此刻全部发泄出来。

高杉原忽然感觉自己的手臂热乎乎的，低头一看，十只小手紧紧蜷着他的双手手臂。

中野三玖低着小脸靠在他身边，两只颤巍巍的小手直接握住他的大手，其他四姐妹的双手也纷纷环住他的双臂。

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感觉着手臂和手心传来的颤抖的热感，高杉原意识到五人内心的惊慌，赶紧张开嘴巴安慰。

“别担心，你们还没死。”

高杉原关切地看中野三玖一眼，而后看向四姐妹。

五姐妹缓缓舒一口气，但吊着的小心脏依旧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

“不过这一切十分复杂，不是一时半会能和你们解释清楚的事情。”

高杉原看着五人，皱起眉头，尽量控制轻柔的声音，缓缓说。

中野四叶忽然惊恐地晃了晃脑袋，眼眸恐慌地凝视阳台方向，用力摆动高杉原的手臂。

“高同学，我看见另外一个自己了！这是已经死了的征兆吗！”

高杉原不明所以地看中野四叶一眼。

“你在说什么呢？”

顺着中野四叶的目光，其余几人纷纷将视线挪到阳台处。

阳台外，零奈轻轻飘在半空中，安静地注视着六人，月光洒在她红色的长发上，仿佛满月里的猩红女巫。

而这女巫的模样，竟然和自己的样子一模一样。

五姐妹惊叫一声，也顾不上男女之别，有多大劲使多大劲儿，死死地抱住高杉原。

如果高杉原身体有洞，五人肯定已经钻进洞里面了。

“高君，鬼呀！”

“我还不想死呢！”

“%￥%~（不知道谁的胡言乱语）”

高杉原被五人扑倒在地，全身都被软绵绵的温柔不知物压住，不仅没有痛感，反而像全身浸入棉花池中。

但很快他便被压得喘不过气，两个小手死死地压着他的脸，脸颊艰难地挣扎小手，大口喘气。

“我快喘不过气了！你们五个二货！”

零奈看着这一幕，眼眸深处不禁一笑。

这五姐妹也太可爱了。

这世道上竟然还能看见女扑男？

虽然很大程度是她造成的。

零奈慢慢从空中落到阳台处，缓缓向五人走去，脚步轻盈，直接透过落地窗的玻璃。

“她还不用开门就进来了！！！”

五姐妹又一次惊讶起来，像找洞的兔子，拼命地往高杉原怀里缩去。

高杉原的胸腹就这么大，一山不容二虎，一怀难抱两人。

如今五个人一起躲了过去，高杉原几乎被压得吐出血来！

体验过温柔后，他剩下的只有绝望。

“我也是鬼呀！不然怎么可能会在这时间出现在你们家？”

高杉原朝眼前五姐妹大叫一声。

全场静寂下来。

五姐妹的身子全愣在原地，保持抱成一团的姿势。

一秒后，咔嚓咔嚓扭头看向高杉原。

高杉原淡淡一笑，自认笑容很友善。

“啊啊啊啊啊！！！~”

五人逃窜似的地远离高杉原，躲到另外一个角落去了。

……

五姐妹的脑袋瓜子实在太笨了。

以至于很简单的世界观高杉原阐释了两小时，五人还萌懵的呆在原地，满脸迷茫。

零奈站在阳台上，五姐妹还不能接受她的出现，她只能背对着五人，安静地注视月光。

高杉原盘腿坐在客厅中央的地板上，五姐妹一一呈鸭子坐坐在沙发中，每人身边都是自己表世界的实体。

“所以明白了吗？”

高杉原再次和五人说。

“你们没有死。只不过因为某种我也不知道的原因，你们的灵魂可以暂时脱离身体，在外界自动活动。而这个外界看起来和你们日常生活一模一样的世界，其实早已经不一样了。它的名字叫做里世界。”

高杉一边说话，一边屏息环视五姐妹一周，他自认自己这番表述言简意赅。

五姐妹在一阵沉默后，总算缓缓点头。

高杉原眼泪都要流下来。

他终于在第二十五遍讲清楚了。

“所以，我们现在是，还活着？”

中野一花小脸上的惊慌慢慢散去。

长女独有的成熟心理让她最先安定下来，看了看自己能量化的小手，她尝试把小手伸进沙发里面，再伸出来，眼眸中流露出惊讶之色。

“嗯。”

高杉原点点头。

“那我们待会怎么回到我们的身体里面？……”

中野五月看着身边自己的身体，认真的脸蛋一时间有点不知所措。

原来从别人角度看自己是这个模样的。

看着自己靠在沙发背上安静睡着的样子，中野五月脸蛋不好意思地微红起来。

这视角和照镜子差得太远了吧！

胸部和肚子怎么好像比其他姐妹要胖上一圈，是错觉吗？

“不知道，待会把你们的灵体塞进身体试试吧。”

高杉原想了想自己一开始变成恶灵那段时光，那时候自己是想回到身体就回到身体的，哪有这么多的搞法。

“怎么塞？”

中野二乃双手撑在沙发边缘，碧蓝色的大眼睛眨了眨，疑惑地问。

“嗯。跟冰箱塞大象差不多一个原理吧。”

“啊！？”

中野四叶惊讶地张大嘴巴，即使在灵体状态，五姐妹还是保持了各自最鲜明的打扮特征，中野四叶头上的缎带微微翘起。

“当然是开玩笑的，笨蛋！”

高杉原没好气地看五人一眼。

“这一点也不科学！”

中野五月认真地前倾上半身，严肃地呢喃。

这世界到底怎么回事？

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一个怪异的里世界，灵体出窍云云。

她还期待着高杉原会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但高杉原手指捏了捏下巴，缓缓点头。

“雀食！”

靓女无语。

正常而言，只有那些有着特大意念的人死后才有可能来到里世界的。

五姐妹为什么突然就进入了里世界呢？

高杉原寻思了许久，只能将这一奇特现象和今晚银龙的出现归结在一起。

毕竟零奈说过，银龙出现会带来很多怪相。

这可该怎么办？

高杉原沉默下来，现在他担心的不只是五姐妹为何出现在这里，更担心五人要是回到表世界，身体会不会恢复正常，第二晚会不会还出现在里世界……

“对了，衫原君，阳台外那个和我们长得好像的女生是谁？”

高杉原一声不吭着，中野一花忽然抬起手指了指阳台上的零奈。

高杉原停顿了一下，恰好零奈也闻声转过身体，和五姐妹定定地对视住。

尽管已经过去了两小时，但再一次在里世界见到五姐妹，零奈内心还是百感交杂。

收起脸上诧异的小表情，她淡淡扬起笑容。

“你们好，我叫零奈。”

零奈慢慢走进客厅，直面五姐妹。

五姐妹呆在沙发上，双眸定定的久久的凝视这张脸蛋和红色及腰的长发。

一阵熟悉感从内心油然而生。

“妈妈？……”

中野五月情不自禁地喃喃一声。声音很小，但在寂静的深夜里，这细细的声音像漩涡一般一直徘旋在客厅中。

五姐妹抬头看向零奈，微启的小嘴呼出热气。

五月的话一语惊人，眼前的女生真的好像自己的妈妈……

高杉原两头望着零奈和五姐妹，也不知道该插什么话题，只好乖乖闭上嘴巴。

“不是哦。我不是你们妈妈。”

少顷，零奈朝五姐妹淡淡一笑，双手自然放在身体两侧，忽然又不自然地叠在小腹前。

“只是同一个名字而已。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们五人呢……”

“你尾随了别人近半个月。”

高杉原喃喃一语。

零奈狠狠瞪他一下，高杉原闭上嘴巴。

五姐妹的眼神变得很复杂，仿佛一粒光掉落在五人的眸子里，黑色的瞳仁慢慢往外涟漪开来，难以言喻的感情仿佛金黄色圆月投掷到深山湖泊中，溅起层层暗蓝色的水花。

足足过了好一会儿，五人才从这种状态中恢复过来。

五人还处在对里世界懵懵懂懂的阶段，零奈在五人对面坐下，先是表明自己的善意，而后接过高杉原的话，为五姐妹讲解现在的处境。

“所以，看到你们头顶上悬着的216粒能量了吗？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一到早上六点，216就会变成192.”

零奈指了指五姐妹头上的能量，缓缓道。

五姐妹相互转头望向彼此，在五人头上确实悬着几个数字字样。

“这是什么？”中野三玖问零奈。

“你们活下去的能量……”零奈再次解释。

七人进行了很多谈话，一直谈到早上五点多接近六点。

日出之时，五姐妹慢慢感觉到灵体有些灼热，仿佛有一层薄薄的火在烧着五人的肌肤。

高杉原连忙把窗帘拉上，客厅陷入一阵灰暗，变成灵体的五姐妹的灼热感才减轻数分。

六点一过，五姐妹头上的能量数果然从216变成192.

“怎么了嘛？”五姐妹惊呼道。

一晚上的超负荷汲取知识后，五人脑袋都变得笨笨的，完全不知所然。

“这证明，如果你们在九天之内没能离开里世界，你们就会死去。”

零奈严肃地说。

“那时候你们是真正意义的死去。”

“我们现在还没死？”中野四叶弱弱地问。

“你们现在已经死了一半，但还没完全死。”

五姐妹迷茫的小脸更加呆滞。

零奈突然笑了起来，“这也是我的猜测而已，具体情况如何我也不知道呢。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

说着，她看向五姐妹的目光定了下来，眼眸深处藏着不想显露的温柔。

在高杉原为中间人的陪伴下，零奈和五姐妹安然地相处了两三小时，五姐妹对零奈也放轻了许多警惕。

其实警惕也没有用，这里是零奈所熟的世界，她们就像娃娃一样，对这里一无所知。

在零奈口中她们才得知这个世界有“飞天遁地”“妖怪横生”“善灵恶灵打架”之类的事情。

但五人连阳台都没出过去，怎么会一字不漏地相信这种东西呢。

我们又不是笨蛋！

五姐妹心里默默念叨。

但很显然这是一次错误认识。

五人，就，是，笨，蛋！

“衫原君，我们该怎么办？”

中野一花向高杉原问道，四姐妹也齐齐看过去。

高杉原仿佛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望着他五人因害怕而颤动的眼眸稍稍安定了下来。

“听零奈的话。”高杉原简单地给出最优回复。

五人的目光慢慢看向零奈。

“你们先回到现实世界去吧，熟悉一下现实世界。如果我没有猜测错的话，你们回到现实世界时已经变成低耗能状态了。”

中野五月皱了皱眉，“什么是低耗能状态？”

高杉原露出苦涩的笑容，解答：“就是吃起东西没有味道的状态。”

“什么！！！”

中野五月呆毛抗议地敲得老高。

吃东西没有味道，五月酱活在这世上有什么意义呢！

“衫原你先回家吧，小心点。待会再来照顾五人。”

零奈打断中野五月的惊讶，吩咐高杉原道。

高杉原点点头，看了看淡黄色窗帘外不算明亮的阳光，飘出窗外飞速离开了。

中野二乃看着他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太阳出来了。记住白天一定不能用灵魂出现。我现在去帮你们调查一下这种情况怎么样变回正常。”

零奈竖起食指认真地吩咐五姐妹，五姐妹小鸡啄米一般点头。

“谢谢你。零，零奈…”

五姐妹看向零奈的目光依旧有着害怕——一种夹杂复杂情感的害怕——的情绪，小声道谢。

“不用客气。”零奈淡淡一笑。

在她的指导下，五姐妹成功回到各自的身体里面。

看着紧闭双眼的五姐妹，零奈在里世界里留眸一笑，转身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