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岩壁森冷。
所有人在这冬夜都似乎有难言之隐,长孙翊也是。
哪怕他身边有过一些女人,他一直想娶的,想立为正妃的,从来都是清欢妹妹。
那个仅用笑容,便轻而易举在瞬刻之间夺去他心神的少女。
在见清欢妹妹之前,他从不知纯洁为何物,直到那阳光正好,满庭锦绣的春日,他在相府遇到了她。
阳光好像水做的,把她的眼睛浆洗得好干净好澄澈。
那个画面,就这样印在了他的心底,再也无法磨灭。
犹如梦境一样,再也无法追寻。
他从来都知道清欢妹妹值得最好的,他也希望他是。
但很可惜,命运的运作方式,很多时候就是让人一遍遍接受血淋淋的自己,最后面目全非,在绝望和孤独中死去。
长孙翊吩咐人给他端来几盆碳火,就那样看了许久,久到他的发间落了层飞扬起的木灰。
久到,他平静的面庞渐渐变冷,冻结成冰。
久到,足够他决定把那梦一般的笑容埋葬心底,然后用一生去追忆。
“对不起,清欢妹妹。”
长孙翊轻吐出来的字,在这寒风中飘散,除了他自己,谁也无法听清。
之后,他去了停放“毅勇侯旧部”尸体的地方。
那里,一定有他想找寻的证据,就比如说,这些人和以前毅勇侯身边的人是同一个,这些尸体,在以前毅勇侯身边都能对号入座。
虞清欢一睡就到下午,是被硬生生饿醒的,面前摆着两碗饭,虽然是冬日,但饭的馊臭味仍旧让人作呕。
“饿了?”长孙焘搂着她的肩,手弯起来去拍她的脑袋。
虞清欢没说话,伸了个懒腰后,用裘衣把自己和长孙焘当头盖住。
“你干嘛啊?”
“嘘!别说话!”
“这么心急,不好吧?”
“闭嘴,都叫你别说话了!”
虞清欢从怀里,悄悄咪 咪地掏出一大包牛肉干,抓了一把在手里,然后把剩下的藏起来。
误会了虞清欢的长孙焘,面庞微微泛红,但藏在阴影里看不出。
怔神的瞬间,嘴里已被虞清欢投喂了牛肉干,被捂得暖乎乎的肉干,在嘴里被嚼烂,那香浓的味道也在齿间溢了出来。
接着他又被投喂了几粒,腹中饥肠辘辘的感觉顿时消失不见,口腹中尽是肉味。
“卫狗昨晚悄悄给的,民间都用它来做赶路的干粮,只要一点点,便可让人很快饱腹,好吃吗?”
长孙焘真想把刚吃进去的牛肉干给吐出来。
要是他知道是卫殊给的,他就不吃了,还能给他的小王妃省下一点。
“好……好吃。”
微光昏暗的裘衣下,虞清欢的双瞳亮若星辰,长孙焘终究说不出来狠话。
正如他明知他的王妃昨夜是故意把他支出去,只为引幕后的人出来,又一次把自己置于险境,但他仍旧不忍责怪一样。
那种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让人疼在骨子里的感觉,他也是第一次才有,他有些无所适从,所以一直在学着怎么做一个好丈夫,正如新手在学习怎么做一个好父亲。
“你一点都不会说谎。”虞清欢掀开裘衣,大口大口喘着气,又生怕嘴里的牛肉味飘出去被饥肠辘辘的囚犯发现,连忙捂住了嘴巴。
“怎么不会说谎?难道你能看穿为夫?”长孙焘用手指揩去她唇角的油渍。
虞清欢伸出被捂得暖乎乎的手,去捧着长孙焘的俊脸。
“放肆!”长孙焘下意识地向后避开,有一瞬间拉起警戒,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后,他又把脸凑了过去,“怎么能只捧脸呢?还要摸摸头。”
虞清欢看出了他刻在骨子里的警惕,就像流浪的狗狗终于被好心的人收留,但无论主人如何疼爱它,在一些猝不及防的时刻,它仍对世界露出獠牙,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护住。
最后,虞清欢还是捧起了长孙焘的脸,笑吟吟地道:“你每次说谎,都会故作镇定,脸绷得紧紧的。”
虞清欢双膝跪地,直起了身子,柔声道:“而我每次认真端详你,都会情不自禁 地碰一碰我喜欢的人的脸,忍不住在想,这张脸到底是不是女娲造人的时候精心制作的成果。”
“你个小丫头,嘴巴跟抹了蜜一样。”长孙焘一把搂住她的后颈,把额头抵在她的额头上,“凑近点看,你还能在本王眼里,看到满满的你。”
虞清欢咯咯笑了:“你指的是那个大鼻子大眼睛的丑八怪吗?那一定不是我!”
二人笑作一团,笑声飘了出去,那些囚犯听到了久违的笑声,躺在地上生无可恋的人,都动了动手指,忽然觉得自己还活着。
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在这个进来后就九死一生的地方,还能笑出声来。
刑部尚书站在长孙翊身边,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可要审淇王夫妇和虞相父子?”
长孙翊一边翻看仵作的记录,云淡风轻地道:“这些人若是你甩他几鞭子,上它几道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