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想家,就像一把锋利的刀,霎时间扎得元武帝鲜血淋漓。
若是这冷寂的深宫足够好,缘何吱吱半点不留恋?
他忙开口挽留:“等朝政再稳固一点,我陪你回去,好不好?”
蓝灵灵靠在他怀里低低地哭了起来:“阿策,我害怕。”
元武帝搂紧她,哀求地道:“我也害怕,但我会倾尽全力保护你,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不要走,好不好?我不想一个人……”
蓝灵灵沉默了许久,没有直接给元武帝回答。
她不忍心离开,但却又害怕留下。
换做以往,她一身功力至少有恃无恐,可如今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普通而脆弱的人。
她不确定再次遇到危险还能不能逃得过,她也无法再救阿策一次。
阿爹阿娘死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让她好好活下去,像她这样生活在水深火/热中的异族,随时都要拼命挣扎才能保命,她其实很惜命。
元武帝再次开口哀求,只是这一次,他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他惶恐地问:“留下来,做朕的皇后,做我一生爱护的妻子,好不好?”
蓝灵灵还是没有回答,只是道:“阿策,你让我考虑考虑,好吗?在此之前,我想去淇王府,这深宫让我害怕。”
元武帝忍住失落与悲痛,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好,只要你想,都依你。”
“阿策,你真好。”蓝灵灵把头埋/进元武帝怀里,渐渐没了声音,她实在太累了,才说了会儿的话,便已睡了过去。
元武帝一颗心好像被踩得稀巴烂,疼得无法呼吸,他想吱吱留下,但却不想逼迫吱吱。
如果这个深宫是危险的,可怕的,那这些危险和可怕让他一人承受即可,他的吱吱,该是自由的,快乐的,无忧无虑的。
就像初见那时,那个明眸皓齿,仿佛不知愁滋味的大辫子姑娘。
就像初见时,那个连皇宫的糕点也敢偷,却不知害怕的老鼠精姑娘。
而不是现在这个,想要回家躲起来,缩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脸上已全然没了笑容的吱吱。
他真心悦爱吱吱,就该护她一世平安,让吱吱风光霁月地活着,哪怕吱吱未来的快乐里没有他。
元武帝身子蜷缩成一小团,就像一个大虾仁,他把所有的孤单和害怕留给自己,决心要放吱吱自由。
“都依你……”
昏暗而空旷的大殿中,响起元武帝勉力克制哭泣的哽咽声,沙哑而凄凉。
待蓝灵灵熟睡后,一道圣旨从元武帝这里,直接发到了天牢。
那是对虞家的判决——通敌罪证据确凿,满门抄斩,三族全部流放边疆。
对于通敌卖/国罪来说,没有夷灭九族已是莫大的开恩,元武帝正如蓝灵灵所说,还是不够狠。
可如此迅速的手段,足以震惊朝野。
今日才初三,陛下一刻也不能等,直接就把虞家人的脑袋给摘了,这是为什么?
于是正如风先生所料,众人把昨夜皇城里的变动都归结到虞家身上,说虞家贼心不死,欲图刺杀太后云云。
一片哗然声中,纵使宗室的人知道真相,也不会吐露半个字,毕竟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这种事很丢脸。
而且陛下丢脸,也就是他们丢脸。
他们自然缄口不言。
加上司膳房门口刚被清理干净的数十具尸体,谁活的不耐烦了,敢把秘密吐露出去给陛下找不痛快?
于是,继定北侯府与原家之后,另一个世家大族湮没在大秦历史的洪流之中。
虞家?
大秦勋贵再无姓虞的。
元武帝召百里无相给蓝灵灵看过,确认她没有大碍后,命人用一顶温暖的小轿,把蓝灵灵连夜送往淇王府。
包括照顾蓝灵灵的百里无相,也一同离开了宫禁。
元武帝撑着虚弱的身体,站在可以望见宫门的地方,目送蓝灵灵离开,直到轿子消失不见,他仍然伫立在原地,廊下在风中飘摇的宫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卢公公取来一件披风,轻轻地披到他身上,劝道:“陛下,起风了,回吧!”
元武帝不为所动,卢公公继续劝道:“陛下,灵灵姑娘的轿子已经走远了。”
元武帝目光仍旧望向远方,他喉结动了动,道:“卢幸,朕身边只有你了,在这偌大的皇城中,朕身边只有你了。”
卢公公满脸的心疼,忍不住叹息:“陛下,既然舍不得,您怎么还让灵灵姑娘离开?”
元武帝意味深长地道:“正因为舍不得,所以才要让她离开,这皇城中的冰冷与算计,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朕独自承受就够了,终是舍不得她陪朕受苦。”
卢公公垂下眼眸,低声道:“奴才不懂,但奴才认为陛下太着急了,好歹等做了告别再送她离开。”
元武帝苦笑:“罢了,她留在这里会害怕,还是早些离开吧!再说了,时间越久,朕越舍不得,不若快刀斩乱麻。”
卢公公眉头拧成麻花:“陛下,您就这样放弃了吗?灵灵姑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