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二章：谁是正统（六）

他和李过表示谢意，表示军中不缺少军械，李过见他不需要军械，也就没有说什么，李过不远百里从陕西来山西，早就是饥肠辘辘，聆敬阳贴心地在中在中军设宴招待李过。

李过欣然就席，聆敬阳很想知道李过为什么突然来山西，还是来汾西县见他，李过看出来聆敬阳的疑惑，和他说道：“聆都督，我来汾西县，可是和聆都督说上一句，这天下僧多肉少啊。”

聆敬阳刚刚夹起一块猪肉，放到嘴里咀嚼一下，咽下去后问李过此话怎讲？

李过也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

“不管是我军，还是贵军，现如今都不是建奴对手，天下就这么大，每年从地里刨出来的粮食也就这么多，想要活下去，就只有去抢。”

聆敬阳问他：“抢谁的？”

“你明知故问，我实话告诉你，我大顺军开春后挥师东进，目标就是崇祯朝廷。”

聆敬阳仿佛想到大顺军会攻打山西，示意李过继续说下去。

“聆都督为什么不再一次回到我大顺军呢？”

面对李过招降，聆敬阳沉默了，李过能来汾西县，把大顺军即将进攻山西绝密消息告诉他，在大顺军那里已经是大逆不道。

他站起来和李过敬一杯酒。

“李将军盛情难却，只是我不认同贵军东进战略，这样只会让清军坐收渔翁之利。”

“那不然呢，我军往南是湖广地区的左良玉军团，还有张献忠的大西军，这两支部队拥兵数十万，没有长年累月征伐，基本上不可能短时间歼灭。”

“这我知道，你们南下肯定不行。”

李过继续开口：“往北是清军和蒙古高原，我军缺战马，进攻这两地是放弃我军长处，用短处攻击他人。陛下不会这样做，只有往东攻打山西，大顺军才有一条活路。”

聆敬阳明白李过意思，大顺军进攻山西，就一定会攻打汾西县这个桥头堡，李过表示不希望看到大顺军和聆敬阳两军兵戎相见。

李过的好心肠让聆敬阳再一次无话可说，大顺军往北打不过清军，只会死得更快，往南是实力更强的左良玉和张献忠，不仅打不过，还会让清军在后面收割，只有进攻崇祯朝廷，才能够获得补给，人口和土地，似乎进攻山西是正确选择。

他也和李过说出心里话。“我非常感激李将军今日前来告诉我这个消息，只是我厌倦投靠其他势力，不管是你们大顺，还是大明，又或是大清和大西，都不值得我去投奔。”

李过见聆敬阳软硬不吃，说道：“那我军攻入山西，你要负隅顽抗吗？”

可聆敬阳却认为大顺军攻不进来，崇祯朝廷实力弱小，可在山西还有贺珍部，姜瓖部，以及崇祯麾下数万兵马，只要大顺军没有一口气吃掉山西明军，陷入到拉锯战，大同府清军会迅速呼啸而至，一举歼灭大顺军。

面对山西数万明军，李过有必胜把握，他说道：“我们后营和清军交战不落下风，山西明军还能够比清军更强？”

“李将军，我以为贵军可以和朝廷同盟，将清军赶走，再来争霸天下，而不是清军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们还要为了几口吃的打得死去活来，你说是不是？”

这一下李过沉默，他一直反对李自成东进，只是劝说没有用，李自成执意发动进攻山西战役，他问聆敬阳可有破敌之策？

“很容易，你们打山西，我们打清军，把清军拖入到战争中，只要清军参战，我相信贵军高层不会继续发动进攻大明战役。”

大顺军还有数十万兵马，有能力同时进攻山西东部各州县，也可以把清军引入到战团中，但是这么多做，大顺军属于两面开战，搞不好会被清军和明军联合绞杀。

李过摇摇头表示反对，聆敬阳晓得李过不会同意，李自成也不会傻到和清军明军同时开战。又说道：“那就和弘光朝廷接洽，他们中有的人，企图联虏平寇，但也有人认为要和贵军联合驱逐建奴，就看你们的陛下怎么去把握。”

李过猛地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和聆敬阳说道：“聆敬阳，你为这天下，也是煞费苦心，我军攻打山西目标不会变，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的部队不会进攻汾西县，你还有一个半月带领部队撤走，我就说这么多了，后会有期。”

他站起来和聆敬阳挥手告别，聆敬阳也站起来和他说道：“李将军，你从陕西而来，一路上风餐露宿，今晚在城里过夜，我俩也把酒言欢，或许以后就也没有机会见面了。”

李过这次来山西，就是想带走聆敬阳，既然聆敬阳不归降，他又不忍心和聆敬阳战场厮杀，只好拒绝聆敬阳邀请。

“聆敬阳，好意心领了，以后战场相见，还请各退三舍。”

说完，李过头也不回离去，聆敬阳坐在椅子上，很是伤感，看见桌子上美酒嘉肴，呼唤来王堡，石铁二人，把李过来意和两人说了，两人听后，对李过人品表示由衷敬佩。

三人在军营吃饭喝酒，不知不觉天就黑了，李如风从隔壁县赶回来，聆敬阳给他留了几个热菜，四人又坐在一起继续吃饭喝酒，浑身暖洋洋的，外面寒冷天气并没有侵袭到四人。

聆敬阳在吃饭喝酒的时候，也做好决策，在大顺军进攻山西时，他率领汾西县兵马北上大同府，把清军引入到太原府，他相信只要清军南下，不管是崇祯系兵马，还是姜瓖，贺珍，大顺军，还有弘光系兵马都会如临大敌，放下彼此成见，和清军进行攻防战。

李如风，石铁，王牧三人听到这决定后，都露出不同的表情，李如风恨不得立马提兵北上大同府进攻清军，石铁却表示军中多步卒，长途跋涉去大同府，还没有抵达大同府，将士体力会受很大的损伤，没有能力发动进攻，就算是发动进攻后，面对清军骑兵追击，铁拳的步兵怎么在大雪天气撤回太原府？

只有王牧坚决提出反对意见，他认为以铁拳军团实力，完全没有进攻大同府必要性，就算是进攻大同府，也要联合贺珍部北上，而不是仅仅依靠铁拳军团孤军作战。

他还提出，预备军团主力在翼城，铁拳军团可以突袭汾州，把张罗辅老家端了，让预备军团失去补给。

这是一个很歹毒的谋略，聆敬阳不是没有想过，但是真这么做了，预备军团实力将会备受打击，日后面对清军的进攻，预备军团几乎没有实力继续抵抗。

“都督，我们不取汾州，别人也会取汾州，沁州的贺珍，太原府的姜瓖，就会看着汾州这块肥肉在嘴边，不去尝一口？”

聆敬阳脑瓜子被王牧这话说得嗡嗡嗡嗡响，又喝了点酒，认为他不进攻汾州，其他势力也会进攻汾州，可他很快就清醒过来，和王牧说道：“王牧，知道清军为什么会撤走吗？”

“是我们和大顺军联合起来，清军恐不敌，这才撤走的。”

“非也非也，清军撤走，可不是惧怕我军和大顺军联手，是他们要坐山观虎斗，留下一些残羹引诱大顺军和朝廷撕咬，又利用崇祯朝廷和弘光朝廷正统之争，以此消耗我军实力，你懂否？”

清军着实诡计多端，高层制定的策略也非常得体，王牧听后感慨大明怎么就没有这等战略家，聆敬阳又说道：“诸位，清军在占领区秣马厉兵，再看看我们呢，不是争权夺利，就是勾心斗角，我们实力小，但也要尽最大努力，不让清军休养生息。”

李如风蹭的一下站起来，和聆敬阳请战。

“都督，我明日就带上部队去大同府骚扰清军。”

聆敬阳让李如风坐下来，说道：“你那点兵马还是省省吧，明日我去沁州，和贺珍一起商议进攻清军，你们守好汾西县，千万不要丢了这最后的根据地。”

李如风坐下来后，石铁却提出反对意见，他认为聆敬阳不应该去沁州，就像是之前，如果聆敬阳去汾州，而是坐镇翼城，预备军团叛乱也不会轻易成功。

石铁说话很直，聆敬阳脸色铁青，倒不是生石铁气，而是想到自己作为一军主帅，却跑来跑去，确实给政敌发动兵变的机会。

他和石铁点点头，石铁以为聆敬阳会责骂他，却看到聆敬阳没有责怪意思，还对他点点头，也就放下心来，一时间聆敬阳不知道让谁去沁州。

这时候王牧站出来表示他愿意去沁州，聆敬阳手里就这么一个文官，他走了汾西县谁来帮忙治理？

王牧却说起其他事情。“大人，我们在翼城同僚，可不能抛弃啊？”

这倒是让聆敬阳响起王堡等人，也不知道他们有没有被朱由检折磨，他和王牧下令，让人去翼城，看看能否用其他东西把王堡他们救回来？

李如风问道：“那让谁去呢？”

众人又陷入沉寂中，突然梅少佐从门外进来，和聆敬阳汇报，城外有一群百姓请求进城。

王牧不满梅少佐，说道：“让他们进来就是了，这么点事情还要惊动都督吗？”

梅少佐见王牧误会他，连忙表示城外的那群人，好像是范宏火和四大家族的人。

聆敬阳立马醒酒，带着众人来到城墙上，往下一看，一群黑压压的人群在城墙下瑟瑟发抖，聆敬阳向着城下喊话：“是范宏火吗？”

城下立马就有人回应他，范宏火，文步题，乔德龙等人声音彼此起伏。

城门在一次打开，城外数百百姓涌向城内，聆敬阳让石铁把四大家族等人带到军营，又让伙房再去烧一桌子菜，不一会儿四大家族等商人都来到军营，聆敬阳又一次设宴招待众人。

众人看见聆敬阳后，纷纷流下眼泪，范宏火更是和聆敬阳下跪，说是能再一次看见聆敬阳，他们有活下去的希望。

在一侧的文步题连忙让身后的女人往前走，聆敬阳一看，是文鸳鸯，文鸳鸯看到聆敬阳后，激动的浑身都抖动，聆敬阳让众人坐下来，众人纷纷就座，看见桌子上的美食子饿得呱呱呱呱叫。

“都吃，吃吃吃，一边吃一边和我说，你们在翼城过得怎样？”

众人风卷残云，哪怕是文鸳鸯这个娇滴滴的姑娘，也吃了一大碗糙米。

吃完饭后，聆敬阳留下四大家族族长还有范宏火，又让亲兵在城里给文鸳鸯一间大院子，让文鸳鸯去房间休息。

不会一会儿，李如风，王牧，石铁三人也到来，聆敬阳让四大家族和范宏火，说一说他们在翼城遭遇，这一问，范宏火率先开口。

他说道：“都督，这叛军不是人啊。”

王牧捋着胡须问他：“怎么不是人？”

这次不等范宏火说话，文步题小心翼翼回答他，叛军占领翼城后，在城内打砸哄抢，很多普通百姓家被哄抢一空，再后来陛下下令追杀聆都督部下。

四大家族范宏火等商贾也被打成聆都督余党，他们在翼城的府邸，土地都被叛军抢走，再后来，城中贴出追杀令，捕杀都督男丁部下赏银一百两，女口两百两银子。

石铁大骂他们没有脑子，不知道早一点来汾西县吗？

乔德龙听到这话可不高兴，壮着胆子和石铁说道：“石将军，我们也不晓得都督在汾西县啊，外界疯传都督陨落在汾州，我们也是偶然听人说都督还没有死，在汾西县积蓄力量，这才冒死从翼城出城，往汾西县而来，这一路上死了一半人。”

聆敬阳示意乔德龙住口，说道：“为什么男丁一百两，女口两百两？”

没有人想到这个女口比男丁值钱，大多数人惊讶聆敬阳直呼陛下名字，这可是要杀头啊，只有文步题站出来，和聆敬阳说道：“都督，我们出成前，曾经用银子买到小道消息，说是陛下想用小妹引诱都督去翼城，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