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平阳进来府衙后院后,很快被一侍女引入花厅中。
花厅内一穿着暗朱色襦裙,灰青色褙子的中年风韵妇人,正由身边侍女帮扶者,煮着新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妇人稍稍抬头:“来了。”
“大姐姐。”韩平阳作揖了一礼,将进门前脸上的随意之色收的一干二净。
“坐吧。”风韵妇人招呼了一声,并没有停下手中动作。
韩平阳也不敢说什么,只坐到一旁静等着。
良久,妇人身边的侍女将煮好的新茶奉上,妇人进了里屋更衣净手后方才出来坐到一旁道:“介山,城南那家新开的商市,你可是去过了?”
韩平阳(子,介山):“昨日赶早去了一趟,只是未见到大姐姐说的齐家少东家,倒是见了商市的大掌柜李长顺。”
“他们可知你的身份?”妇人又问。
韩平阳摇头:“那掌柜只知我是郡城中的寻常富户。”
妇人抿了一口茶,不紧不慢道:“你们韩家在麓山郡的势大。那商市若是有心,随便一打听便能知晓你的身份。不过这倒也不打紧。韩家的身份没什么不能对人言的。”
见韩平阳点头,妇人又问:“姑母和姑父可知道这件事?”
“弟弟并没有告诉老爷子和老太太,家中其他人也并不知晓。”韩平阳如实道。
妇人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姑父姑母年纪大了,这些原也不是他们需要操心的事情。你姐夫在麓山郡为官这些年不容易,幸得有你们几个帮忙,大姐姐心里都知晓。只是眼下正是麓山郡最难的一年,这一年里若做的好,与你我两家自是得利。可若是有一步行差踏错,后头等着你姐夫的也不知道会是什么。”
“大姐姐放心,弟弟清楚其中利害。”
妇人温和一笑:“姐姐的娘家亲眷里,你大姐夫最看重的就是介山你了,姐姐自然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只是,有些事情你大姐夫不方便出面去做,便只能劳烦你去帮你大姐夫盯着些。
如今麓山郡百废待兴,有外来商户入驻,愿意给麓山郡的百姓提供便利自然是好事,只是这些外来商户终究不是知根知底的人。你姐夫也是怕他们万一心存祸心惹出是非来,这才叫你帮着照看下。”
“姐夫顾虑的是。”韩平阳犹豫了片刻道:“那四海商市做买卖的法子与以往麓山郡的所有铺面都有些不同。另外现下商市的大掌柜我与他攀谈过几句,只觉那人言行带着一股子江湖豪气,但做事却又极为有章法,并不是鲁莽之辈。”
“你姐夫说,那些人来路不简单,那依你所见,他们比较行脚帮弘文堂的人又如何?”
“这这并不好比较。若说背景深厚,行事的狠厉,这些人怕是不能喝行脚帮的比。可若说是做生意的手段,行脚帮的人怕是拍马也赶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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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七是知道顾大年口中周家后院的那棵梧桐的,只可惜早两年就掉光了叶子如今更是枯的看不出了样子了。若不是年岁太久那些错杂的老根都扎的太深,只怕早就被逃难到镇上饿疯了的灾民给刨了吃的精光。
至于梧桐边上那个刻着周字的老井三年前就干了水,如今黄土都快盖过半了。
眼看着快过了晌午,顾大年依旧在一旁絮絮叨叨问东问西,顾七自顾自的烧着火也没作答。好在顾大年也不在意自家闺女回不回他话,他只是觉得有些话堵在胸口不说说他心里难受。
其实顾大年前头就相信了闺女说的话,知道周家是真的要逃,也知道自己劈了一日的三捆柴定是卖不出去的。
可是有些事就是如此你信归信却一时半会儿就是接受不了。
顾七知道顾大年是心里头难受便也不打断他由着他念叨,只等锅里的野菜叶子炖树根煮透了煮烂了才道:
“爹,树根煮烂了。咱先垫了肚子,等下午我我就将这三捆柴背去周家问问。他们若还要便留下若是不要了,我再去别家问问”
“要是卖不出去可怎么办?”顾大年蹙着眉焦心道。
“不管卖的出卖不出,明儿个咱都得走了”顾七将锅子里的树根汤盛了一碗给顾大年,又往里头多填了两勺野菜叶子。
“又要走,咱这是要往哪里走也!又能走到哪里去吆!"顾大年说着不免哀声叹气起来,他们已经走了三个月了从顾家村走到柳县,又从柳县走到如今的临平镇,都走了大半个渝州府了,怎地还没走到头呀。
“哪里有吃的就往哪里走,哪里有活路就往哪里走。”顾七的声音有些空,好似不是在说给顾大年听而是在说与自己听:
“临平镇上的住户如今已经空了六七成了,若是老天爷还不下雨,只怕临平镇外的小安河也撑不上几个月了。
爹,山脚下的树根前几日就被灾民挖光了,就是这临平山上的也所剩无几了,明早定是要走的。”
“可不是,想活着就得走,眼瞧着走到阎王殿那天也算是到头了。”
这种丧气话顾大年不是第一日说了,顾七从穿来那日起便断断续续的听着顾大年说着这样的话。如今三个月过去,却也没瞧见顾大年有一星半点轻生的念头,每日里自己煮的树根野菜汤他也都是喝了大半,这才骂骂咧咧的将剩余的拿给自己。
这不,顾大年一边沮丧的骂着贼老天,一边却是手脚麻利的将锅里的叶菜叶子树根烫都刮拉个干净。眼见着一滴都滴不出来了才将手上的空锅子不情不愿交还给顾七,想着又不甘心,忍不住提高了声量怒斥道:
“七丫头,今儿的菜根汤怎么这么少,足足比昨日的少了一半。你整日的都在都寻思什么?尽想着好吃懒做了?”
顾七也不答话,只是随意的自己找了一处老枯树靠着就地坐下,朝着干黄的土地啐了一口,冷笑的看了一眼顾大年,只看的顾大年心里头发怵。半晌才,缓了缓声量道:
“闺女,你莫要怪爹吃的多,你瞧着爹脚下的这三捆子柴火,可是从昨个儿个一直忙到今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