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皇宫后,陈凤琪又亲自去了趟柱国公府,托柱国公夫人帮忙准备一些品性靠得住,各方面条件过得去,且对方有意的侯选对象。
那些都是先帝的妃嫔,既然决定要做这件事,陈凤琪肯定不会为打发而打发,只图自己清静省事,不顾那些女子的死活,所以她多少还是要负些责任。
柱国公夫人听她说明自己的来意,感到有些意外的同时,也深受触动的感慨道。
“夫人做人做事的胸襟气魄,真是令人钦佩,您放心,这件事,老身一定竭尽全力的办好。”
陈凤琪笑着解释道。
“她们的决定目前还没有报上来,眼下只为做个准备,要是她们更相信家人的安排,可能就会用不上,所以您这边也不用压力太大。”
“家世背景不重要,关键是人品要好,要有责任有担当,家里没有那种爱挑事的长辈亲戚,能找出几个合适的更好,找不出来,也没事。”
依陈凤琪的想法,有钱有闲,还有宫里给她们做靠山,不用担心出去后受人欺凌,单立个女户,自己过日子不要太逍遥自在。
可惜从那些女子一直拖着不愿做决定的反应上,就能看出,她们大多想的都是改嫁,要不然,不至于这么难张嘴。
自从知道她们能有机会离了这深宫后,这些从前经常是相看两相厌的太妃太嫔们,现在已经可以放下彼此间的那点儿旧怨,心平气和的坐到一起喝茶聊天,顺便打听试探一下对方的想法。
趁那些太妃太嫔又在御花园举行聚会的机会,陈常梅带着几位新到的女同学过来,宣布陈凤琪的安排。
“太尊夫人说了,近日天气正好,御花园的花也开得正好,准备在诸位娘娘迁宫前,再组织一场赏花会,诸位娘娘若有特别想要邀请、可以说说心理话的客人,可以在我们这里登记一下。”
众人听到这话,立刻明白这其中的意思,陈贵太妃矜持的微笑着回道。
“有劳太尊夫人惦记,还请陈掌事帮忙转告妾身等人的感激之情。”
陈常梅点点头道。
“太尊夫人有句良言,小女在此跟诸位娘娘说一遍,诸位娘娘当初,应该都是为了家族父母兄弟的前程,才会被送到宫中,如今也算是已经报答了娘家人的生养之恩。”
“难得能有第二次做选择的机会,希望你们能够珍惜,不要再为任何人委屈自己,太尊夫人会托柱国公夫人帮忙挑些家世清白,品性不错的男子做备选。”
听到这话,在场那些太妃、太嫔都有些动容,她们与陈凤琪这位先帝义母没什么接触,却没想到,正是这么一位看着很不好接近的人,不仅冒着天下之大不韪,给她们重获自由的选择机会,还如此真心而又周到的为她们考虑。
而太尊夫人并没有说错,不管当初是出于自愿,还是受家人所迫,才会进入宫中,对她们这些女子而言,已经竭尽全力的为家族付出并努力过,她们对家人并无亏欠,可是家人是否会真心为她们考虑,谁都不敢深想。
这番话成功让那些将娘家视为出宫后最大依靠的女子,都免不了有些心思浮动,生出一些迟疑。
不过即便如此,对这些女子而言,早已成为习惯的一些固有思想,远不是仅凭这三言两语就能改变的,只是心中就此被埋下一颗种子而已,娘家人依旧是她们心中最值得信任的人。
所以数日后的赏花宴上,除了京中一些身份地位够高的夫人小姐外,还有就是那些太妃太嫔点名邀请的一些女子,基本都是她们的娘家人,只有极个别是其闺中密友。
陈凤琪对于这种现象,并不感到意外,也没什么不满,毕竟她对这件事情的想法,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只要自己的心意尽到了,结果如何,都是这些女子自己的事。
拿着户部上下所有官吏加班加点,才成功分出来一半资产清单,呈给皇上时,葛尚书心里一点都不虚,但他已经做好挨训的准备。
看到那仅布匹、器物之类的名录与价格,就列出好几页的清单,还有那些田庄店铺房契,以及分别在不同年龄段的奴仆,安常煦的反应十分平淡。
毕竟这些已被他祖母给提前料中,不管是那些的人,还是店铺与那些物资,他们接下来都能用得上。
倒是葛尚书看到皇上看到那些清单后,竟然反应平静,丝毫没有动怒的迹象,反倒让他感到心里有些不踏实,虽然并不心虚,却也知道这事是自家做得不厚道。
所以他犹豫再三,还是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陛下可以派人出去打听,这上面的一切物品价格,我们都是按照市价起浮取中值,绝对不敢存欺君之心。”
他不开口则罢,反倒是这么一解释,让安常煦嘉再次感到有种被气乐的感觉,放下手里的清单。
“行了,你们打什么主意,早在我们预料之中,只是考虑到你们户部的确有些不易,朕才不打算与你们计较,只要能确定朕这一半没有被克扣就行。”
听到这话,葛尚书立刻原血复活,精神抖擞的回道。
“陛下请放心,这次抄没那些人家产的清单,都有在大理寺备案,您可随时安排人手过去查账,微臣敢以人头保证,绝无半分弄虚做假。”
见皇上点头,葛尚书的心才放下大半。
“陛下,这些奴仆都是经查过后,确定没有什么大恶的人,才没有被发配去农场,是按惯例全都送到牙行,还是直接在菜市口当众发卖?”
重点是那些人,本该尽早发卖,因为牵涉到要分账的问题,才一直拖着,加起来多达一两千千,每天的吃喝都是一大笔开支,他们户部实在不想一起承担。
安常煦现在对他们也算是有了解,听他这么一说,就知道他在盘算什么,有些无语的回道。
“这些人,朕另有用处,你们不是给朕分的有批庄子吗,朕这就派人去接管,先将这些人都送到那些庄子上安置,将他们所有人的身份资料也都一并交到庄上。”
听到皇上这意思,是打算将那些人留下,不再往外发卖,葛尚书虽然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但是只要能将这些人早点的打发掉,不管皇上打算怎么处置,他都不在乎。
“是,微臣回去就办这件事。”
说完人的事,他又说起另外一件事。
“属于陛下的那些物资,是押送到内库,还是……?”
还是按户部处理那些东西的惯例送到当铺,可是一想到他们按市价给那些东西估值,要是送到当铺,连七八成的价格都当不上,饶是葛尚书再怎么厚脸皮,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安常煦冷笑了一声,语气平淡的回道。
“先存放在户部的大库,朕过段时间就能给它们找到去处,你们要记住,在这次的分配上,朕是吃了大亏的,那些东西存放在户部的期间,你们务必要好生保管,不可有遗失与损坏,否则,朕到时候就按这份清单上标注的价格,向你们索赔。”
听到这话,葛尚书顿时苦下脸,却又不敢反驳,还要为那些物资的安全存放打保票。
“陛下请放心,臣等一定会悉心照看与保管这些物品,不敢辜负您的厚望。”
虽然最后是背负着责任与压力离开御书房,不过葛尚书的心情还算不错,能够如此顺利的落实这个分配方案,对他与户部上下而言,都是一个惊喜,他们本还准备的还有可以适当退一步的方案。
没想到皇上做事这么敞亮大方,虽然早就料到他们打的算盘,不仅没有提前警告他们,现在也没有生气拒绝,而是直接一口应下。
能做到尚书之位,葛尚书除了他那让上位者又爱又恨的貔貅性格,其能力肯定不差,能在将朝野上下都得罪个遍的情况下,依旧屹立在户部尚书的位置上,把持着安国的钱袋子,脑子当然也不笨。
所以他迅速意识到,皇上给他两个选择的根本目的,并不在于要分这些财产的本身,而是在借这件事告诉他,对方的底线在哪里,能让的对方会让,对方该得的,一定不会让。
果然,皇上就是皇上,虽然年少,这份心机魄力都让人不容小觑,难怪人家能屡次化险为吉。
葛尚书此刻并不知道的是,要不是有把握将能让那些人与物资,都发挥出更大价值,安常煦绝对不会就这么惯着这些人,对于真金白银,他向来都是持很认真的态度。
等到陈凤琪从赏花会上露完脸后回来,安常煦就将那份清单递过来。
“还真叫祖母给料对了,户部这些人都奸狡似狐,您看看,他们有多过分,要不是有祖母的提点在前,让我有了心理准备,骤一看到这份清单,我得被气到要抄他们的家,这不是拿我当二傻子糊弄吗?”
“难怪外面的人都说,在这位葛貔貅的带领下,户部上下都是一群只要钱不要脸的家伙,现在看来,还真没冤枉他们。”
陈凤琪翻看了一下颇有厚度的清单,不以为意的回道。
“人无完人,只要对方身上的长处能为我们所用,那他就是一个可用之才。”
“别的不说,就凭葛尚书看管着钱袋子后,在户部上下严查监守自盗的现象,清理出一大批蛀虫,让户部上下都一心惦记着如何为国库开源节流,而不是如何为自家小金库增收,就是大功一件。”
对于这一点,陈凤琪是真心感到敬佩,听到她这么说,安常煦也有些不大好意思。
“我对葛尚书这个人,也很敬佩,就是我现在已经发现,这人只可远观,只要与对方之间涉及到这些金钱利益上的纷争,简直能被对方给气死。”
陈凤琪微笑着安抚道。
“我早说过,不要用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别说你现在当了皇帝,就算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也要时刻保持自己的清醒与理智,多以同理心度人。”
“我也知道,所以我当时对他连句重话没说,就是这心里一直觉得有些憋屈。”
这次的收入,有他不惜拉下面子向人借钱的付出,也有李常欣冒着巨大风险立下的功劳,更有他祖母的运筹帷幄,结果意外得来的这些收入,却便宜了户部,对方还这么不知足的与他玩心眼。
陈凤琪知道对方到底在纠结些什么,说到底,就是有些不甘心。
“葛尚书之所以会如此,说到底,还是因为安国太穷,到处要钱的地方太多,让他背负着太多的压力,才会出现这种略显极端的行为反应。”
“等到国库充足了,让他们的底气变足了,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堂堂户部天官,要不是实在被逼急了,谁能真的不要面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