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宁,八月末。
天是森冷的蟹壳青,飘渺的白云像是被点缀上去的,混沌又模糊,炎热还未褪去,热浪铺天盖地席卷每一寸空气,躲藏的阴凉被摇碎,拼接在炙热当中。
“姐姐,我迷路了,你能送我回家吗?”
曲嫣抱着书,刚从书店出来,就猝不及防的被一个粉雕玉琢、估摸五岁左右的小男孩抱住了大腿。
小男孩仰着头,澄亮的眼睛像是被清水洗净过的黑宝石,小奶音黏糊糊的,好听极了。
吹来的风很燥热,她生的好看,五官明艳又精致。
曲嫣蹲下,与小男孩平视,漂亮的柳叶眼微扬,宛若春日慵懒飘摇的柳丝:“小朋友,那你知道,家在哪吗?”
“在文明南路十三街。”小男孩伸手揪住曲嫣左肩上披散的头发丝,歪头,奶嘟嘟的脸上是纯良无害的表情,无辜又可爱。
文明南路是宜宁最老旧的城中村,人烟稀少。
曲嫣黑长的睫毛轻颤,手指微缩紧,脸上的笑容愈发的浓烈好看,嗓音绵密清灵,彰显失落:“可是姐姐不认识路。”
小男孩啊了一声,一时之间慌了神,猛地之间又眼前一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条,打开给曲嫣看:“姐姐,那你给我爸爸妈妈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
曲嫣眸中的笑意淡了两分,唇瓣勾起的弧度意味深长,像是随口提起:“那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呀”
小男孩拽紧了拳头,睫毛眨个不停,白嫩的小脸上闪过心虚。
曲嫣弯唇,纤浓的睫毛微抬,怠懒之中闪过一丝了然。
天空忽然转暗,铺天盖地的黑吞噬蓝空,很黑,黑的像墨水扑在干纸上的墨迹。
书店两旁是电影院跟肯德基,来往的人多,迎面走来一男一女,面色沉沉,倒八眉,一副凶相。
停顿在曲嫣面前,小男孩抬头看了一眼,点点头,随后迅速又扑上来抱住了曲嫣的腿。
嚎啕大哭:“姐姐呜呜呜,你不要偷钱离家出走,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气了。”
女人一个箭步上前拽住曲嫣的手,捶胸顿足哭天抢地:“闺女啊,弟弟不就是想你陪他玩玩,你咋勒个不懂事还离家出走,妈都快急死了啊!”
男人也一脸痛心疾首的呐喊:“养你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父母的,老子今天必须好好教训教训你!”
话落,男人大步上前,作势要拖拽住曲嫣,曲嫣侧了下,男人只拽住了她的手臂,抱在怀里的书本也随之重重的落在地上。
路过的人见这闹剧,纷纷投以八卦的目光,在店里面的些许人爱看热闹,也凑出来,有几个热心肠的大妈劝道。
“姑娘啊,瞧瞧你妈都哭成泪人了,你赶紧给道个歉就没事了。”
“对啊对啊,闺女,你看你也就十四五的样子,离了父母咋活?”
“姑娘,你弟弟也哭的忒伤心,阿姨听的心都抽抽的疼,你赶紧道个歉,跟着回家好好念书。”
“........“
周遭的人群热热闹闹,交头接耳的话语声充斥耳帘,冷眼旁观的人选择用手机记录这一幕。
男人跟女人隐隐露出胜利者的笑,拖拽的力气更大,小男孩紧紧抱着曲嫣的腿,肉眼可见的小身板打着哆嗦。
曲嫣唇角微勾:“那走吧。”
男人女人错愕,面面相觑,足足愣了十几秒,才反应过来。
男人鼻孔出气,自以为是这胆小鬼害怕了,他眼中是赤裸裸的不屑与猖狂,粗犷的声音像是喉咙里卡了痰的刺耳:“走!”
“你个死丫头,啥时候能懂点事。”女人怕路人生疑,故作难受的说,小男孩抱着腿走的慢,男人侧目看了女人一眼,女人立即心领神会的把小男孩拽到一边,小声骂道:“你个傻子,走快点!”
看完热闹的人群纷纷散去。
没走两步,曲嫣微微侧身,好听的嗓音像是蜜罐里的蜜:“先生,你要带我去哪?”
男人紧绷着脸,撇了她一眼,胜利者说话的口气很大,是在施舍般的回复:“带你去好地方。”
拽着小男孩手的女人警惕的瞪着她。
曲嫣露出一个浓烈的笑:“是吗?“
男人忽感衣服的领口冲进一团冷气,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下一秒,就听见女孩甜甜的声音。
“先生,我也想带你去个好地方。”
男人眼前一黑,一个重重的拳头就落在了他的心口,女人的尖叫声跟小孩的哭泣声瞬间响在耳畔。
她动作快的出奇,男人有再大的蛮力也没占上风。
女人加入斗争,被忽视的小男孩拔腿就跑,跑远了回头看了几下,一边抹着眼泪一边拽着拳头跑,
两个成年人,没几分钟,被曲嫣打倒在地,哎哟哎哟的痛呼。
曲嫣把凌乱的衣摆整理了下,蹲在男人面前,依旧是耀眼夺目的笑:“先生,你可以期待我说的好地方了。”
男人鼻青脸肿,牙齿掉了几颗,张口就吐出一滩血水。
“姐姐!”
曲嫣起身,侧目,不由得愣住。
少年唇红齿白,五官精致,狭长的桃花眼眼尾耷拉,有几分倦懒的神情,白衬衫更显少年感,身材极好。
“啧,需要帮忙?”唐劝懒洋洋的开口问。
唐劝方才正打算骑上新买的机车去兜风,不巧被一个哭的稀里哗啦的小屁孩缠上。
拽着他就往这边走,小屁孩口齿不清的哭着说:“我不是故意的,我不那样做他们就会打我,不给饭吃。”
唐劝听的云里雾里,主动问起,再把小男孩说的拼凑到一起才了然。
.........
曲嫣回过神,眉眼弯弯:“麻烦你了。”
唐劝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小男孩已经止住了哭声,躲在唐劝身后一抽一噎的,瞧着就可怜的紧。
倒在地上的两个人一听,心生恐惧,连滚带爬的起来想逃跑。
唐劝薄唇微挑,把人抓了回来,语气不紧不慢,懒散的:“怎么?不给点面子?”
男人女人开口想要求饶。
唐劝拿着手机晃了晃,手指指腹压着唇嘘了下:“等我打完电话再说。”
男人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