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信仰【一】

“不可能。她不是这样的人。她不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她一定会等我的。”引渡人焦躁地来回踱步。

“正如你所说，她确实不是这样的人。但是你又怎么能够保证，你所复活的那个人，就是她呢？”杭清穹先是肯定了引渡人的话，这样可以让自己后面的话更有说服力，在紧接着否定引渡人的观点，“你也知道的，她的魂魄其实都已经散了。你所救的她，只不过是用她残留在身体里的魂魄痕迹所复活的。这跟真正意义上的复活并不相同。她或许是会变得，你对她有信心，那么对于这个重新复活的替代品，你又能够有与她一样的信心吗？”

杭清穹的这番话说的极为刁钻，从根本上质疑了引渡人，去挑拨离间。偏偏引渡人还无法反驳杭清穹，因为杭清穹说的是真的，只不过杭清穹说的是最坏的那个结果。

但偏偏，这个结果恰巧就是引渡人没有想过的。他把一切事情都想的极其完美，他只是想恢复到以前的样子而已。

可引渡人忘记了，这个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情能够恢复如初。

“这样的她，值得你为她付出那么多吗？”杭清穹低声说道。

引渡人大口喘息着，死死地盯着杭清穹。杭清穹看到引渡人的眼神在颤抖，可他的眼神平静如水。

但是，极其突然地，引渡人的眼神平静下来了。

“我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了。”引渡人说，“不管她复活之后，是什么样的人，我没有选择。”

这话倒是让杭清穹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一路以来，引渡人付出了太多的代价。这代价甚至多到让他无法回头，只能一往无前。

“她早就已经成了我的信仰，是我一路走下去的动力。无论是她变了也好，还是没变也好，她活了之后，我就会死。如果她没变，那么我们下辈子也还能再在一起。如果她变了，那么也就是我下辈子再也与她无缘。”引渡人的手微微颤抖着，搭在杭清穹的肩膀上，“杭清穹，如果是你的话，你会回头吗？”

然而引渡人根本不给杭清穹回答的机会。

他转头看向了请北斗。

“该开始做准备了。”引渡人说。

此时此刻引渡人的注意力并不在杭清穹这边，杭清穹握紧了手上的通天，很想在这个时候暴起直接一剑将引渡人砍死。

但引渡人似乎猜到了杭清穹想要做什么。他松开了自己搭在杭清穹肩膀上的手，拍了拍杭清穹的胳膊，同时将头转回来：“你失去了一个杀了我的机会。”

“杀了你，恐怕我们三个也没法全部活着走出去。”杭清穹说。

“你是聪明人，我果然没有看错你。”引渡人“呵呵”地笑起来，然而这笑声里头带着许多嘲讽的意味，“你这次有的是机会活着出去。只要你们都能够配合我们。杭清穹，你的这位师姐，就算没有了气运，也无伤大雅，无非就是将来修为再难进步而已。至于人族的气运，于她自身来说，是没有什么额外作用的，有与没有，根本不重要。我想孰轻孰重，你该明白。”

杭清穹沉默不语，在引渡人看来，他也算是默认了。

“请姑娘，还得麻烦你根据这份图纸来画一个法阵。”引渡人的手上拿出了一张纸片，递给了请北斗。

请北斗微微皱眉，不情不愿地从引渡人的手里接过了那张纸片。她看了一会儿那张纸片，又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我的道行不深，画这么繁复的法阵又需要极大的精力，恐怕会需要不少的时间。”

“精力这方面，你不用担心，我会帮你。至于时间，我们还有一些，请姑娘也不用着急。”引渡人伸出手，指了指一旁的星空，“就在这里，如何？”

请北斗哼了一声，但还是走到了引渡人所指的方向。她抬头看了杭清穹一眼，杭清穹对她点了点头。

杭清穹不知道他们打算怎么做，但只是画个法阵，应当问题不大。而且就算法阵真的画出来了，也应该随时可以阻止。现在还不到动手的时候，现在一旦动手，在狴犴和螭吻的力量下，不说杭清穹自己有没有可能逃走，于云颜和请北斗是必定会死在这里的。

这是杭清穹无法接受的。正如引渡人所言，如果真的要付出于云颜和请北斗的代价，来换取人族的气运，杭清穹不愿意。

尽管于云颜死了，她也是带着人族气运而死，人族的气运依旧被留了下来随着于云颜再入轮回，不会受到损伤。可实际上杭清穹根本不在乎人族气运如何。

他更在意于云颜是不是活着。

“杭清穹，反正现在没我们什么事，不如来聊聊你吧。你很好奇，你当初复活了你的姐姐的时候，究竟是怎样的心情？”引渡人问。

“就是很高兴吧。”杭清穹随口说道，“很高兴她能回来了。大概没有比这更让我高兴的事情了。”

“是么。”引渡人突然笑了一声，“自从她死了之后，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高兴过了……仔细想想，上次我高兴的时候，也是你复活杭诗晴的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我知道，她是真的可以再活过来的。”

闻言，倒是让杭清穹不由得一愣。

“而现在，光是想想，我马上就能杀死那个天道了，我就更高兴了一点。”引渡人看着请北斗在星空中缓慢地画着他要求的那个法阵，深深地吸气，“杭清穹，很久以前我就说过，我们其实是同一类人。”

“确实是同一类人。只是我没有你那么不择手段。”杭清穹点了点头，随口应付道。

杭清穹在想的一直都是怎么从这个死局中挣脱。

“龙祀，给你一份魂魄，能帮我把这些人都杀了吗？”杭清穹突然想到了龙祀。

如果是龙祀的话，狴犴和螭吻，应当也不值一提。

“我不要。”然而龙祀却是拒绝了，“且不说有两个家伙比较麻烦，我救你可以，但救你以外的人，我懒得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