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背锅”二字,墨书锦的心头登时便是“咯噔”一声。
他背脊一毛,腰杆刹那绷了个笔直,捂着胸口的双手浑然不敢放下半分。
“父皇,您别坑小的。”锦衣青年麻着头皮警惕不已,开口便是一串夺命连环问,“背什么锅,怎么背锅,多大的锅?”
“告诉您啊,这话您今儿要是说不清楚,儿臣是绝对不会上您这个当、受您这个骗的!”
“矮油~急什么,朕这不是正准备跟你说呢嘛,瞅你这叫唤的。年轻人脾气这么急可不好。”云璟帝咂嘴摇头,很是嫌弃地瞥了墨书锦一眼,佯装出一派语重心长,“”
——这还不是因为您老总变着花儿地坑人!
墨书锦满目控诉,直勾勾地盯上了帝王的眼睛。
墨景耀被这崽子盯得有些不大好意思,忙不迭搓着脑袋讪笑一声,继而笑吟吟地给他讲清了此番喊他过来的后果前因。
“……总之,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我们今天喊你过来呢,也没有别的意思,”云璟帝含笑弯眼,“只是想让你暂且背上这么个‘小小’的锅——”..
“锦儿,你看你意下如何?”
帝王话毕,期待不已地看向了那身着锦衣的青年,静静等待起了他的答复。
墨书锦闻言沉默了半晌,而后在自家老子那饱含期盼之意的目光下,拔腿便跑。
“诶哈哈哈什么背锅什么安平侯府什么祝承煦,”墨书锦仰天狂笑,状若疯癫,“我聋了我聋了咦嘻嘻嘻我不听我不听——”
“父皇,再见吧您嘞!告辞!”青年抱拳,随即海带一样摇摆着四肢、大步向着那御书房中的大门狂奔而去。
孰料不待他伸手触及那扇雕花木门,墨景齐便先一步伸臂拦下了他罪恶的狗爪。
墨书锦眼见着此路不通,当即掉头转身,果断又利落地奔向了窗台,哪想墨君漓早已在此等候多时,见他闪身奔来,立马张牙舞爪地扑了上去——
并成功将之锁在了窗台之前。
“撒开!七弟,你快撒开!”离着那木窗仅半尺之遥的墨书锦拧着手臂不断扑腾,奈何那十八岁的少年不仅生得比他高了一寸,武艺亦较他好了不知凡几。
可怜的青年被人锁了个挣扎不得,任他再怎么扭臂蹬腿,墨君漓脚下仍旧是钉了钉、生了根般岿然不动,似是浑然不受他的影响。
“六哥,省省吧,就你这水平的,我一只手就能按住两个。”轻松制住了墨书锦的少年语调闲闲,说话时那欠揍的表情,活似正欲逼良为娼的无耻恶霸。
“挣扎是没有用的,你有这时间不如省点力气,想想后日该怎么在朝上应对侯府的那一帮人——”
“呸!我才不要想,想了就要背锅——”墨书锦低头大啐,“这锅我可不背,你们这些坏家伙,一个个都想坑我!”
“矮油~六哥,这怎么能叫坑呢?”墨君漓颇为不认同地摇了摇头,“我们这分明是在想法子给你捞功绩嘛——”
“你看,背一个‘小小’的锅,便能凭空多一笔功绩,这多划算不是?”
“那这么划算,七弟你怎么不去干呢?”青年撇嘴,“再说,这本来也就是你手底下的人捅出来的活儿,你上去了也是理所应当。”
“这锅我当然能自己背。”少年挑眉,一本正经地给墨书锦分析起了利弊,“但六哥你看啊——”
“一来,此番我在明面上并未插手过此事,朝中大多数人亦不清楚我的底细,我若在此时贸然出面、认下这口黑锅,便势必要在众人面前暴露一番底牌。”
“如此一来,便极易使原本已简单明了的脉络节外生枝,风险太大。”
“二来,六哥你眼下已经是惹到安平侯府了,不管有没有祝承煦的这口锅,祝升都定不会轻放了你。”
“若那一脉人的目光单单锁在了你身上,我大可以替你多请上几个沉稳靠谱些的暗卫,但若这回我也被他们盯上了……”
墨君漓勾唇,佯做无奈地耸了肩,说起胡话全然不打草稿:“那六哥,届时小弟我自顾尚且不暇,可就真没功夫再管你了。”
“所以,六哥你看这事……”少年压着嗓子循循善诱,墨书锦闻此垂眸思索了良久,依然坚定不移地摇了头:“不,我不干!”
一旁看了半天戏的墨景耀见状一懵:“为什么?”
“因为你们都是大皮燕子(大骗子)咦哈哈哈——”被人锁了个结结实实的墨书锦陡然又发了癫,“呵忒!我看透了,你们就是在忽悠我!”
“你们当我真傻呀?不背祝承煦的这口锅,那倒霉催的安平侯看我再不顺眼,至多也就是偷摸给我使两个绊子、让我不舒服上几天。”
“但若我背了这口锅……诶嘿,那就是杀孙之仇!”
“杀孙之仇,不共戴天,这锅背了他们才真要弄死我——大骗子,我不干!打死我都不干!”墨书锦疯狂叫嚣。
云璟帝看他那神似某不可明说病症当场发作了的样子,忍不住满目复杂之意的皱巴了一张老脸。
“……锦儿,你确定你真要拒绝?”墨景耀抖眉,神情真挚不已,“你要不要先冷静冷静,朕再给你个机会,你好好想想?”
“不必了父皇,儿臣确定一定以及肯定——”锦衣青年大力晃头,继而仰着脖子嗷了个豪气干云,“我!不!干!!”
“哎……那好吧。”云璟帝听罢,无不可惜地怅然一叹,“锦儿,朕这可是当真给过你机会了,等下你莫要叫唤。”
墨书锦闻言忽的毛骨悚然:“……父皇,您这又要干嘛?”
“你马上就知道了。”墨景耀冲着他温和一笑,扭头望向了屏风之后,扯了嗓子开嚎,“妙竹啊,这孩子朕管不住了,你赶紧出来瞅瞅——”
妙、妙竹?
猝不及防听到了自家老娘闺名的墨书锦膝盖一软,险些当场扑了地,墨君漓见此适时松了手,锦衣青年微怔了一瞬,随即连滚带爬地扑向了窗台——
“听说,有人不太听话?”女人藏笑的声线伴着铁鞭碰撞之声乍响屋内,指尖刚抠上窗缝的墨书锦闻声两腿一抖,这下是真给跪了。
“母、母妃……嘿嘿……”委了地的青年呲牙傻笑,屁|股不住地向后挪去。
步出内间的李妙竹摆弄着掌中的九节铁鞭美眸微吊,嗓音中尽是一派漫不经心:“都说了孩子大了不听话,打一顿就好了嘛。”
“——所以,陛下,今儿您想让臣妾给锦儿揍个几分死?”
墨景耀闻此一懵。
“三……三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