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封号……
出了列的湛明轩闻言微怔,他先前倒没想过他们湛氏的爵位,能这么轻易地便被云璟帝恢复过来,同样也就没思考过这种问题。
但眼下,陛下既提起了这一茬……
少年敛眉,思索片刻后恭谨地拱了手:“回陛下,卑职以为,原本的封号便很好。”
“哦?就要‘靖阳’二字?”墨景耀应声眨眼,“不准备换一个吗?”
“不必换了,陛下。”湛明轩抬头咧了嘴,少年人的眼瞳清透明亮,其内写满了坚定与真挚,“就原来的封号便很好。”
“一来,‘靖阳’二字乃先皇所赐,是我湛氏全族的荣耀,本就弃它不得。”
“二来,陛下如今既已查明了先考谋反之事乃是子虚乌有,那为了先考声名考虑,明轩便更应该想办法恢复湛氏从前的封号了。”
“毕竟,湛氏从未做过对不起陛下、对不起百姓的大逆之事,问心无愧——既然问心无愧,那又何必去改什么封号?”
湛家历代皆是赤胆忠心之辈,他父亲湛世嵘一辈子皆是仰不愧于天、俯不愧于地,而他湛明轩此生亦是。
这样的湛氏浑然不惧于那点流言蜚语,更不怕世人或探究、或怀疑的目光。
——那他们,又何须请帝王为他们换那劳什子的封号?
倘若真是换了,反倒显得他们像是心虚一般。
“哈哈,好,好,”高台上的帝王听罢哈哈大笑,他抚了掌,面上亦带了丝毫不加掩饰的赞许之意,“明轩,既然你有这等志气,那这封号便不换了。”
“还是依着从前,就叫‘靖阳’!”
“只是这靖阳伯府被封禁了四年有余,一时半会儿恐拾掇不出来,加之你现在的岁数又委实小了些……”
墨景耀搓着下巴轻声沉吟,湛明轩今年刚刚十七,离着二十岁及冠尚有个小三年。
虽说历朝历代,十七八岁封侯拜相者也不在少数,但现下的乾平又不是那等绝顶乱世,能打的仗还不算多,是以,这孩子当下的军功也确乎是稍差了点。
——至少还不够他十七岁便接手湛氏的封号,当新一代的靖阳伯的。
“这就……诶,对了,明轩,”云璟帝思索片刻,眉梢一挑,“朕记得你和你妹妹现今还住在国公府中是吧?”
“是的,陛下。”少年闻声颔首,容色微赧,“明轩幸得国公爷一家照拂,暂还未流落街头。”
“……倒也不至于扯到流落街头。”墨景耀听罢,眼神不受控地便是一飘——瞧这崽子把这话说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这几年混的有多惨呢。
“咳,那什么,要不然就这样吧,明轩。”胡思乱想过一圈的云璟帝假咳一声,正了色,“在靖阳伯府被人收拾整齐前,你暂且继续留在国公府中,跟着慕爱卿。”
“待到来年伯府拾掇完毕后,再带着妹妹搬回去便可。”
“至说承袭爵位……这恐怕就得等到你加冠之后了——而在此之前,你便与明远一样,在朝中且先挂一个正五品武散官之职,你看,这样如何?”
“陛下安排得极为妥当,卑职叩谢陛下圣恩。”湛明轩从善如流,当即衣摆一撩,规规矩矩地给座上帝王行了个大礼。
墨景耀被他叩得头皮一麻——明轩这崽子哪都好,就是办起事来忒规矩,动不动要磕、时不时要谢,他觉得他都快被他给叩老了。
“得得得,你赶快起来。”云璟帝摆手,一面噘着嘴细声嘟囔了一句,“这一天天没事闲的跪来跪去的,当拜年呢。”
“朕又没准备红包。”
“咳咳——那慕爱卿呢?”墨景耀眼珠微转,凉飕飕瞟了眼正双目放空走着神的慕大将军,略略扬了声线,“对此,你没什么意见吧?”
“啊?啊……啊哈哈,陛下,您说笑了。”溜号被人当场抓了包的慕文敬拱手讪笑,“老臣本就想留明轩这孩子在府上多住些时日,这会又怎会有什么意见?”
“别说这区区的一年半载,即便他想带着凝露在国公府里多住三年、住到他成年后正式接手了湛氏的爵位再走,老臣都不会有意见!”
“那成,那此事就这么定了。”云璟帝愉快拍板,其实他后头问慕文敬的那一嘴纯粹多余,他只是单纯看他乐颠颠神游天外有些不爽罢了。
——可恶,凭什么他在这听廖祯那帮老玩意叨叨的脑仁都痛了,他还能喜滋滋地当朝走神?
而且,看他刚才那傻了吧唧的眼神,他绝对是在想中午吃啥。
墨景耀心下忿忿——可恶,他都没空想中午要吃啥!
好兄弟,能不能同甘他不知道,但一定要共苦。
哪怕当真是不能共苦,他也定然要创造出个让他跟他共苦的条件来!
比如,让他头疼一下他闺女的亲事……什么的。
云璟帝无声勾了唇,他昨儿便已与墨君漓等人提前串通过信了,今日自然是知晓余下几个小崽子们此番的“心愿”,是想全了音丫头的婚事。
但问题是,他清楚,小敬又不清楚,若他这会先喊阿衍再喊明远……嘿嘿,那保准得给这老家伙吓出个好歹来的。
墨景耀心下如是腹诽,面上则勉强压住了隐隐上扬的嘴角,假意装出一派一本正经,对着殿上的墨君漓递去个隐蔽的眼色,广袖一撂,点了椅上龙头。
“阿衍。”帝王淡声唤道,墨君漓闻此立时含笑抬了头:“儿臣在。”
“朕记得先前你与明远等人赶去寒泽、帮我朝盟邦退敌的功绩似乎还没结完,赶着今儿早朝尚有些时间,朕索性给你们一朝论一论功、行一行赏。”云璟帝弯眼,笑容意味深长。
“如此,这会你可想好了,要与朕讨要些什么封赏?”
“这当然是想好了的。”少年点头,拱手笑了个春风拂槛,“父皇,儿臣此番别无所求,只想请父皇帮着全一段(别人的)姻缘。”
“哦?姻缘。”墨景耀挑眉,故意慢条斯理地拖长了音调,同时眼神不住地往慕文敬身上瞄,“什么姻缘,谁的姻缘?”
“阿衍,你且说来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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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爹这波属于“垂死病中惊坐起”了。
——丫的姻缘什么姻缘你小子想干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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