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正月都还没出,还有那么长的一段日子呢——”慕诗瑶攥着柳若卿的手,喉咙里无端带了三分哽咽之意。
少女闻此微微弯了黑瞳,说话时声音小的像是在嗫嚅:“奴婢这不是怕到时候就来不及说了嘛。”
“来得及的,来得及的,这怎么会来不及说?”小姑娘用力摇头,“我们又不会突然把你送进南安王府……届时肯定要好好筹划一番呀。”
“这样。”柳若卿听罢,一双秋水剪瞳不由亮了又亮,“那便好,奴婢还以为……奴婢要不了多久就要去王府那里呢。”
“放心,那不可能的。”在一旁看着两个姑娘主仆情深了好一阵的慕大国师单手托腮,闲闲开口,“那南安王墨书远一向是个敏感多疑的性子。”
“我们若突然将你送到他面前,他指定要心下生疑……是以,此事还需从长计议,来日搞不好,还要借助下我那好堂姐的路子。”
“总之,此事不急于一时,柳姑娘,你且宽下心来就是——你们两个也别闹得跟生离死别似的了。”
“知道的是柳姑娘要去南安王府,不知道的,还以为柳姑娘是要去上什么刀山、下什么火海,自此进了阎王殿,再出不来了呢。”
慕惜辞咂嘴:“左右我们的目的是除了南安王,柳姑娘日后也毋需为那狗玩意守什么寡——”
“大不了等着南安王府倒了台,柳姑娘得了墨书远留下的金银财宝,再出来寻个喜欢的地方逍遥快活去嘛。”
“三姐姐,你惯会安慰人。”听见这话的慕诗瑶忍不住抽着鼻子咧了嘴,“不过,听你这么一说,我心中倒真好受了不少。”
“感觉好像突然就有了奔头。”
“好受不少就对了——得了,你俩也别在那继续腻歪了,我见今儿的天不错,咱们等下去梦生楼吃吧。”慕大国师的语调甚为轻松,“我请沈掌柜给咱做点拿手好菜。”
“真的?”一提“梦生楼”与“沈掌柜”,慕诗瑶几乎是刹那便瞪圆了一双眼,当下也顾不上再伤春悲秋了,忙不迭拉着柳若卿起了身,“那感情好。”
“我也好久没尝到沈掌柜的手艺了,正想这一口呢!”
啧,这小妮子,果然贪嘴。
瞅见小姑娘那没出息的样子,慕大国师不由得凉飕飕吊起了眼角——早知道这两个丫头这么好哄,她就该一早便祭出沈掌柜来。
那样的话,她也就不必听这俩人伤感那么久,闹得她也跟着喉咙里发堵啦。
慕惜辞幽幽想着,一面起身挥了挥衣袖:“成了,你们俩备马备车去吧,我去喊上灵琴凝露——阿姐正绣着嫁衣,多半是不会跟着掺和这个热闹了,咱们回来前给她带上两道她爱吃的菜肴便是。”
“嗯嗯!”慕诗瑶飞快地点了头,慕大国师见状笑中憋不住带了两分无奈。
听闻等下有美食佳肴,几个姑娘办起事来的效率简直高得突破极限,众人只花了不过一刻有余,便已然穿戴整齐地在国公府门口集了合,那车夫见几人登车坐稳,亦立时挥舞了手中的赶马鞭。
沈岐的手艺好得一如往昔,让这帮被闷在府中许久的小姑娘们好一通大快朵颐。
饭后凝露提议可趁着这时间去集上逛逛,慕惜辞本想点头同意,孰料不待她开口应下,那胖成球的雪团便先她一步带着书信穿过了窗棂。
看过信的慕大国师在雪团一双黑豆眼的无情凝视下,默默陷入了沉思,她瘪着嘴巴挣扎了半晌,到底认命似的收了那信,抱着它魂似的飘下了楼。
“你们先去玩吧,我得跑一趟七皇子府。”慕惜辞面无表情地扯扯唇角,“阿衍寻我有事。”
*
“所以,你先前派去大漠与南疆打探消息的人都回来了?”
皇子府书房,慕大国师胡乱翻着桌上摆着的那摞信笺,眉心近乎拧成了个解不开的疙瘩:“结果怎么样,有没有查到什么可疑人选?”
“还有冯垣那边,他有没有递来靠谱的新消息?”
“阿辞,你先别急,我这不是正准备要跟你说呢嘛。”冷不防被小姑娘一连串话砸了脑袋的墨君漓悻悻抬手抹了把脸,目中带了点不甚明显的心有余悸。
——几日不见,慕大国师这语速快得更胜从前,他估计再这么搞下去,他早晚有一天得听不清她在说些什么。
“观风阁的人,已经把南疆与大漠近二十年内失踪的巫医与蛊师的名单都翻出来了,又花重金请了当地的丹青妙手为那些人画了像……冯垣那头也才递了画像回来。”
“不过,这冯垣的画工显然是不怎么精妙,”少年说着,颇为苦恼地挠了头,“我对着那几张人像挑了半天,竟一口选出三四幅与冯彬白画得差不多的画像出来。”
“这才不得不将你匆匆喊了过来。”
“阿辞,你瞅瞅,这几张到底哪个才是冯垣画上画着的那个人?”
“那画又沾不了多少入画人的气机,我哪里能知道。”慕惜辞闻言登时被气乐了,“你来找我,倒不如干脆把这些‘丹青妙手’画出来的人像,一应送到冯垣那里去。”
“不过,我估计这么多画像,你一时半会也送不过去……算了算了,你把那几张人像拿过来吧,我先凑合着看上一眼。”
“诶,好嘞。”自知犯蠢理亏的墨君漓连忙将脑袋点了个如若捣蒜,就手取来案子上单独摆出的那几张尺宽白宣。
少年动手将那几幅画一一铺张开来,继而伸手指向了满桌人像中,线条最为扭曲、设色最为凌乱的那两张。
“这两张,是冯垣送来的。”墨君漓皮笑肉不笑地一牵唇角,“感谢他画出来的玩意,还勉强能看出来是个人。”
“这几张,是我看着跟那两张长得像的其他画像——”
“阿辞,你看看,能再往下刷掉两个人选不?”
“少安毋躁。”慕惜辞抬手做出个噤声的动作,话毕便低头细细瞅起那几张画来。
除了桌上摆着的、由冯垣画出来的那两张人像外,余下拢共是一个巫医、三个蛊师的画像,小姑娘眯着眼睛盯着它们瞧了半晌,忽的将那巫医的肖像拎出了桌面——
“这张可以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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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困,滚蛋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