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病了

傍晚下起了小雨，山区路况不好。导师有意让她们一家先在农场住一晚，明天一早再走。她等不及。迫不及待想要和小男友分享这个喜悦。当然，还得和男友商量好，千万不能说错话。她说怀了孩子，是骗爸妈的。她和小男友把所有谈恋爱的事情全做了，就是没有……因为她保守。

毕竟二十多年都等了，她想要把最珍贵的留到最后。

她开车带着父母不顾天黑路滑，下山了。

车是导师的，她的车在县城小男友那边。

“对不起，我没想到事情会弄成这样。真的对不起。她竟然找来了，哭得那么悲伤。何况她说她怀了我的孩子。我真没办法，对不起，姐。我是人渣，你不要原谅我。姐，你那么优秀，我这样的人配不上你。对不起，姐，对不起。”

世界瞬间成了黑暗，夏天九脸色变了，

“你不是说你以前家穷，又太腼腆，你没有谈过女朋友吗？你不是说，我是你第一个喜欢上的女孩吗？你——”

夏天九手哆嗦了。她不敢往后看，坐在后座上的爸妈的脸。

“全是我的错，姐。她是我在老家的邻居。她才十九岁。她怀了我的孩子。她高中都没毕业，也没工作。我不娶她，她和孩子就没办法活下去。你不一样，姐，你是上海人，你是博士，你那么优秀，你……”

啪，手机被夏天九摔到车子前玻璃上。

开什么玩笑，就因为那女孩年轻，怀了孩子，没有工作，学历低，离开了他，活不了。而她年纪大，学历高，有工作，有没有男人都能活。

什么强盗逻辑！

夏天九愤怒，羞耻……一瞬间五味杂呈。她要也和他那个前女友一样，也怀了小男友的孩子。小男友会怎么说。也许会说，因为你年纪大家庭好，所以你可以自己养活孩子，或者直接说打掉。

明明一肚子愤怒，临了却一腔悲伤，眼泪不争气地流了下来……

“天九啊，那个——”

爸爸斟酌着字眼，不知该说什么话才能不刺激到女儿。

“小心，天——啊——”

妈妈的九字没说出来，就发出一声惊恐至极的啊字。

天九睁大泪眼，不敢相信地看着车子飞出山路，直冲着山崖坠落下去。

啊——

她伸手，一片破玻璃中，只抓住了一根包带子。

那个盛满了各类种子，和她的各种东西的野外旅行包。

她们农学院学生，每一次外出到山区农场时，都会雷打不动背着的大背包……

妈——

爸——

她哭喊着，惊恐转头去看父母。迎面一个黑东西砸向她的脸。

伸手抓住，那袋种子不知怎么从大背包里掉下来了。

砰！

她眼睁睁看着母亲从车子里弹出来，被车窗玻璃碎片击中，血飞溅出来。

父亲被弹出来的同时，抓住了母亲的手。

两个人带着一片血光，撞向山崖，然后滚落下去。

爸——

妈——

猛地睁眼，醒了过来。

没有雨夜，没有爸妈，也没有车祸。

夏天九发现她置身在一座茅屋之中。说是茅屋，其实就是半地穴式的一间大屋子。犹如半坡氏族人的居所。一半在地下，一半在地上用树枝茅草所搭的屋子。

她躺在一个土炕上，炕上铺着干草，一块巨大的兽皮。

茅屋西墙边一个巨大的土灶，一个老妇正在灶前忙活着。

夏天九的目光怔怔盯住茅屋南边唯一的窗子，想着梦里的一切。泪水不由流了下来。

都是她的错，不但害了自己，也害了爸爸妈妈。

她是在摔落山崖的时候，紧紧抓住布袋，布袋上还有爸妈飞溅上的鲜血，痛到极点，她圆睁了眼，绝望地在心里发誓：“如果我能再重生一次，我一定不会饶了那个狗东西。如果我能再活一次，我一定……”

所以，包裹布袋的那个什么天极图，让她穿越到一万年前的这个原始社会，她活了。

爸妈呢？

却死了。

是她害死的。

心痛得喘不过气来……

“阿母，你怎么能让狼行大首领把这雌性带进家呢？”

门被推开了，一个头戴花冠的野人妹子，走了进来，蹲在了老妇面前。

“叫我师，我不是你的阿母。狼行的名字不是你能叫的。”

老妇转身，一脸微笑，语气却透着指责。

“玉儿该打，玉儿错了还不行吗？”

夏天九冷漠地看着这个野人妹子。她认出来了，这个叫玉的野人妹子，就是那天在水潭边给狼行迷果的野人妹子。但她现在可没心情理任何人。

“师，是你生下了尊贵的首领大人。你不能不管。这雌性来历不明。犹如妖媚出现在荒无人烟的水潭边。瞬间就迷倒了大首领。族中人都在说，臭名远扬的摩沙族女族长，跳下山崖，她死后魂化成妖灵，变成这个雌性来祸害我们白狼族。”

夏天九闭目装死。她不想和任何人打交道。她只想用什么办法，能尽快逃离这里。

摩沙族女族长，生活奢靡，染指者无数。生下三个儿子，亲爹却不详。如此荒唐的个人历史。还残暴不仁。玉说这次八部求雨不下，传说就是因为摩沙族女族长得罪了上天，天降罪，才大旱三月，百草枯，万兽哀。如今他们白狼部落大首领，竟然带回女族长的转世恶灵妖美雌性，收她在屋中，此举万万不可。

“八大长老和巫师大人已经聚在一起，要向大首领进言。师，你要劝劝大首领，你是唯一能在他面前说话的人了。”

叽里咕噜，两女人说得激动极了。夏天九听不懂，也懒得管这些野人。她一心想着，要如何才能逃出去。

以她的身手打倒这两女野人，逃出去并不难。这屋外是什么情况，她不了解，她一个人再厉害，也打不过一族的野人。即使她逃出这野人部落，她一个人在原始森林里，那么多的野兽天灾，她也很难活下去。

“嘶——”

她想说话，但声音沙哑。坏了。夏天九摸一下自己额头。她竟然发烧了。

逃跑、跳湖、受伤、惊吓、被大野人……这么一番折腾，能不生病吗？

“她醒了。”

叫师的老妇人放下手中的东西，走过来。

玉已经快她一步蹿过来了。

“她脸上发红，都是汗。坏了，这小雌性冲了恶鬼，要死了。”

远古时代的人，愚昧落后，一旦人生病，就会认为是人冲了神灵鬼怪，要找巫医跳大神驱邪。

“师，快让人把她抬出去。万一大首领被染上，可就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