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故忆

“你也看出来了？”苏九黎看着顾卿卿消失的方向道。

“嗯……”苏九彻道:“有一些意外，也有一些庆幸，大哥看着不是很高兴，大哥你……怎么了？”

“我只是……有些难过罢了……只是没有想到阿梨她居然变了这么多，不管样貌还是性格……都变得有些压抑……还是比较怀念阿梨小时候的那么一股子天真无邪……”苏九黎竟笑了一下道:“只是当年我们派了那么多人去找她，去打探有关于她的哪怕一点点消息，派出去的暗卫都说打探不到任何消息，甚至有人说阿梨和娘亲已经死了……我那时想着没有消息便是一个好消息，只是没想到……娘亲她真的死了，而且阿梨这些年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究竟当年发生了什么……”

“那是我们都想着或许阿梨没死呢，或许她和母亲一起隐姓埋名远走高飞呢？”苏九彻难得有了些哽咽:“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即便是她的容貌发生了改变，可我还是一下子辨认出了她……大哥，阿梨还活着是好事，不是吗？”

“嗯，你说的对。”苏九黎道，又拍了拍苏九彻的肩膀道:“这是好事，天色不早，我们也快点回去，不然裴氏怕是……”

“我一定不会放过裴氏的！”苏九彻道:“她当年害了我的娘亲还不够，当年又害了……”

“好了，阿彻，别再说了，我们该回去了。”苏九黎道。

“嗯。”

“要是想知道什么，我们可以明天去见阿梨，当年问问她当年发生了什么，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阿梨此次回京怕是为了当年的事，等到明天见了她一切便都清楚了。”苏九黎道。

“嗯。”苏九彻道。

时间不早，此时顾府的书房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烛火光透过书房的木格花窗将顾澜的影子映在了上面，显得恍如隔世。

顾澜对着烛火正发着呆，脑子里想的都是那天皇甫荡单独召他进宫的对话。

“顾澜，你是个聪明人。”皇甫荡毫不避讳的道:“你知道朕日日夜夜都在想着什么。”

“陛下心里想着的……是擎王？”顾澜道。

“是。”皇甫荡转过身来正对着顾澜冷笑道:“朕这个弟弟近日来可真是越来越嚣张，而且他对这个皇位一向是虎视眈眈，做事也是滴水不漏。”

“可是陛下，”顾澜道:“擎王毕竟是先皇亲封的亲王，在朝中的根基也是颇深，若是陛下此时动手怕是会打草惊蛇。”

“朕难道不知道吗？”皇甫荡道:“猛虎尚且不能一斩必杀，朕这个好弟弟的爪牙也是盘根错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朕又岂非不知这个道理？不过，既然不能一下子拔根而起，那么朕便一个个的拔去他的爪牙。”

“那么陛下是想要做……”顾澜沉吟着道:“是想先除去谁？”

“兵部可是一个十分重要的位置，有兵部坐镇相当于是手握着一半的兵权。”皇甫荡道:“兵部尚书罗偕和朕的好弟弟可是关系匪浅，要下手也是先除去他。朕就瞧着你的那个小妹就很有用。”

“陛下是想利用罗偕生来好色的这个缺口……”顾澜道。

“不错，晚上不是有工宴吗？就在那个时候动手，想来你也是知道该怎么做，若是事成，朕便给你封赏，如何？”皇甫荡道。

“……是，草民定不辱使命。”顾澜最后行了一礼离开了御书房。

顾澜终于从回忆中醒来，他对着烛火轻声道:“棋局已上，只是……不知此次帮助你报仇究竟是福还是祸……”烛火的光映进顾澜一双明亮的星眸里，显得格外的温柔……

青桐院。

顾卿卿对着烛火正在对着眼前的一盘棋，秀丽的眉头微微的皱起。

“小姐。”兰溪放下手中端着的药碗，轻声道:“婢子有一件事想问小姐好久了。”

“嗯？想问什么？”顾卿卿斟酌了好久方才下了一个棋子开口道。

“自婢子跟了小姐后，就发现小姐在一整日来不是看书便是研究棋局……”兰溪道。

“所以，你是想问我，我为何如此钟意于下棋，对吗？”顾卿卿又斟酌着落了一个子道:“下棋只是为了修身养性罢了，整日里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为何不自己找一个乐子？”

“可惜婢子不懂棋局，不然一定陪着小姐杀上几局！”兰溪道。

“有这份心便好。我也没奢求你能多做什么，这样其实就挺好的。”顾卿卿放下了手中拿着的棋子，道:“药煎好了？给我拿来。”

兰溪轻轻的递了过去，顾卿卿接过便一饮而尽，道:“时候不早，收拾一下便休息吧。”

“是，小姐。婢子退下了。”兰溪行了一礼便离开了。

顾卿卿脱了衣服躺在了床上，月光挺好，可惜……自己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天真无邪的……少女了……

第二日的阳光打进来的时候，照在了顾卿卿的眼皮上，眼睫微颤。

不一会儿，顾卿卿便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她道:“菊影。”

菊影不一会儿便进了顾卿卿的闺房道:“小姐醒了，奴婢给小姐梳洗。”

顾卿卿起身任由菊影在她身旁忙碌着，冷不丁的，菊影道:“小姐……昨日夜里，您既然认出了世子，你也看出来了世子和二公子认出了您，为何不与世子和二公子相认呢？至少……”

“相认？”顾卿卿有些出神道:“若是相认，哥哥和二哥少不了要问我当年的事情……”问了我当年的事情我怎么说？说是裴梅影蓄意陷害娘亲？说出当年想要杀我的人是皇甫荡？说是裴梅影利用皇甫荡对自己江山的……绝对掌握？说……我怎么说？说当年真实发生的一切吗？我已经因为当年而日日夜夜受尽了折磨，又怎么忍心让哥哥也承受相同的痛苦？如今他在王府里若不是一个嫡出世子，还有苏渊对他这个身份的肯定，怕是……也活不了这么久……可是仅仅是这样已经是足够危险了，裴梅影想来也是对世子这个位置虎视眈眈……我……我不能，不能说出当年的实情……从前在王府里都是他在保护我，如今我有这个能力去保护他了，又怎么忍心他再次为我而操劳呢？

“小姐？小姐？”菊影道。终于是将正在出神的顾卿卿唤了回来。菊影道:“奴婢是不是勾起了小姐的伤心事？”

“哦，没事。”顾卿卿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道:“这个问题以后不要再问了，关于这个问题……我不想回答。”

“是。”菊影放下了梳子道:“梳好了，小姐可以吃饭了。”

“嗯。”顾卿卿淡淡的应了一声，叫兰溪去叫人传饭了。

此时的苏南王府，绿树繁花，阳春三月日正好。

苏南王府苏九黎自己一个人待在自己的书房里，一手拿着一卷书看着像是在看书，可是看着也像是在出神。

记忆里是一个黄衫少女，一个人独自蹲在池塘边落泪，他只觉得好笑便轻手轻脚的走近她，在她耳边道:“怎么？还在哭鼻子啊？”

黄衫少女慌乱的站起来擦了擦自己的眼泪道:“才没有呢！你看错了！”

他不禁失笑的摇了摇头。

而昨夜……眼前的顾府九小姐也是听见自己的声音而慌忙站起了身擦了擦眼泪说:“怎么会？是小女失礼了。”这一情景竟和自己记忆中的黄衫少女奇迹般的重合，那一瞬间他甚至以为是自己心心念念了多年，牵挂了多年的妹妹回来了，就在那一瞬间自己认出了她，只是……有些疑惑，为何当年阿梨没有死，回来了却又没有找个人给自己传一句话……这里的迷雾太多了。

“阿梨……”苏九黎低声的呢喃道:“这些年……哥哥真的好想你啊……真的好想你啊……”

过了好久，他才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册，对守在门外的侍卫道:“修墨，你去传话给顾澜，就说本世子今日有一个生意要谈，对了，别忘了也把顾府九小姐一同请过来。”

“是，世子。”修墨应了一声便离开了苏南王府去了顾府传话。

此时正在研究棋局的顾卿卿听见了兰溪的通报，眉头猛的一皱，声音也在不经意间提高了:“什么？你说苏南王府苏南世子派人给长兄传话要谈生意，还指名道姓的邀我一同前往？”顾卿卿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眼睛也闭上了，好一会儿她才睁开道:“看来昨夜他已经知道了……”也就是可以肯定哥哥认出了自己，也是毕竟是亲兄妹，认不出来才怪了。

顾卿卿放下了自己手中握着的棋子道:“你下去吧，老规矩，让菊影来伺候。我们动身，若是去的晚了怕是要失礼了。”

兰溪行了一礼离开了，取代在顾卿卿身边的人是菊影。

“小姐。”菊影抬头道:“奴婢有一事想问。”

“你问。”顾卿卿道。

“敢问小姐可是苏南王府中唯一一个具有皇上亲封有封号的郡主——清梨郡主？”菊影问道。

不料反倒惹得顾卿卿的眉眼被顾卿卿垂下来的发丝遮挡住，莫名的有了一些沧桑，然后菊影听见了一声轻轻的:“是。”

看着顾卿卿这样的模样，菊影有了自责道:“小姐，对不起，奴婢惹您伤心了。”

顾卿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道:“无妨，反正迟早都要知道的，我们走吧。”只是会让自己想起那个恶梦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