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要做大事,深挖墙,广积粮,缓称王。
要想在乱世中搏一场大富贵,钱粮肯定不能少,
福州陆氏现在也就刚刚过温饱线,底子还很薄,
趁着建虏还没有入主中原,趁乱世还没祸及福建,陆长乐抓紧时间壮大自己。
当上族长后,一直跟范三拨委与虚蛇,
除了想利用他的人脉捐一个官身,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看中范氏商业的财货。
靠近他,慢慢摸清范氏商行的运作、钱库在哪里,背后还有什么人,
民团总练的委任状一到,就是自己的收割时刻。
陆晋远有些担心地说:“族长,我们这次,会不会闹得有点大?”
一直本本分分做人,勤勤勉勉为家族出力,
陆晋远做梦没想到,自己也有敲闷棍、抢花车、绑肉票的一天。
这一切,就是乐哥儿开窍时起,福州陆氏变了。
甘辉一脸欣赏地说:“就是弄几个肉票,大丈夫不拘小节,像张老财、陈百万那样为富不仁的人,我们这样做是为民除害,陆族长也说了,范三拨私通建虏,那个苏文也是建虏的大人物,汉奸走狗,人人得以诛之,这才是大豪侠、大丈夫所为。”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靠在田地那点收获慢慢积累,也不知积累到猴年马月。
陆长乐安抚道:“开弓没有回头箭,官府和姓郑的逼得我们没路可走,花车都劫了,几个肉票算什么。”
“族长说得对,是我想得太多了。”陆晋远神色坚定地说。
福州陆氏快没活路了,老祖宗和族人的仇还得报,前怕虎后怕狼,什么也做不成,
甘辉拍拍陆晋远的肩膀,给好兄弟一丝鼓励和安慰。
陆长乐岔开话题:“远叔来一趟不容易,一会还要去办事,时间紧,先说正事,远叔,辉叔,那个苏文你也看到了,有印象吗?”
陆晋远在陆氏地位很高,突然消失不见,很容易引人起疑,
这次绑人,是甘辉带着族里几个飞册的好手负责。
所谓飞册,就是没在官府鱼鳞册上登记,属于隐匿人口。
为了逃税,权贵、士绅还有大的家族,都会想方设法隐匿人口,福州陆氏也不例外。
不夸张地说,就是官府到福州陆氏去查,什么都查不出,鱼鳞册上登记人还是齐的,
陆晋远是陆长乐特意带来辩认,看看认不认识那个化名为方文的神秘人。
出门的理由都找好了,去找人打听,看能不能联系上香火教。
为了显示对范三拨的重视,陆长乐一回到兴平村,就派了十多人出去帮忙打听,表面功夫做足。
“不认识”
“没见过”
两人都摇头,对自称是方文的人一无所知。
“没事,早晚把他的底细挖出来”陆长乐冷笑地说:“范氏商行在福建扎根经营多年,赚钱无数,正好给范三拨放放血。”
福州陆氏掘起的第一捅金,就指望范氏商行了。
陆晋远一脸兴奋地说:“有了钱,福州陆氏就不用受冷挨饿了。”
以前劝说陆长乐小心别被范三拨利用,当时陆长乐一脸神秘地说不知谁利用谁,
现在看来,乐哥儿早就有详尽的计划。
碰上乐哥儿,算姓范的倒霉。
三人正在商议时,一名画着小丑脸谱的人拿着一壶水骂咧咧地经过。
“木生,拿这壶水干嘛?”陆长乐认出是族里的木生,好奇地问道。
“族长,那几个参票渴了,给他们弄点水”木生连忙回话。
绑错人,榨不出钱财的,叫烂票;
普通人家,能要来赎金,但赎金不多,叫肉票;
有钱人家、权贵子弟,可以弄来大笔钱财的,叫参票。
关在洞里那几个人,最少值二千两白银,最多值一万两黄金,
那可是天大的一笔钱,水生怕他们出事,拿不到赎金,听到他们渴了,马上去备水。
陆长乐眼珠子转了转,很快有了主意:“木生,洞里关着那几个,不是为富不仁、横行乡里的坏种,就是卖国求荣、私通建虏的汉奸,没必要待他们那么好,把他们当牲口,留口气就行。”
说完,陆长乐在木生耳边言语几句。
范三拨、方文是建虏放在福建的棋子,一定要清除,
至于张老财、陈百万和许千亩,在长乐县早就名声扫地,
绑一个是绑,多绑几个也是绑,再说只绑方文太明显了,容易引起范三拨的警觉,
陆长乐制订计划时,干脆把他们也绑上。
都不是好东西,没必要把他们当人看。
木生听完,有些迟疑地说“族长,这样是不是有点过了?”
“有什么过的,我们是替天行道,做好了,奖励你二只小猪崽”陆长乐给出奖励。
“族长,瞧好了,看我怎么教训他们”一听到奖励,木生马上来了精神。
“族长,你跟木生说了什么?”陆晋远一脸好奇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让他教训一下那几个家伙,顺便磨一下那个方文的脾气。”陆长乐笑嘿嘿地说。
陆晋远和甘辉对视一眼,无奈地笑了。
对一肚子鬼主意的陆长乐,两人也算服了。
陆长乐拍拍手说:“好了,我们按计划行事,远叔负责打听,把表面功夫做足,麻痹姓范的,辉叔负责收赎金,一定要注意安全,至于我嘛,就呆在范三拨身边,看看他有什么布置,正好来个内应里合。”
这一次,不仅要把范三拨敲骨吸髓,还要把建虏在福建的势力连根拨起。
山洞内,陈百万看到拿着水壶进来的水生,连忙说:“水,快点,渴死我了。”
胖胖的张老财也一脸不满地说:“你们要这么多赎金,也不好生招待一下,太不讲究了。”
“要是我们渴坏了,那些赎金可就收不到了”许千亩也旁边附和。
“出了这么多汗,臭死了,给我拿套新衣裳来,不是绸的,我穿不惯。”人多气势壮,张老财忍不住提要求。
一向养尊处优、锦衣玉食,还有美婢精心伺候,现在倒好,又累又怕又饿,
脾气都上来了。
方文没说什么,只是盯着木生手里的水壶,眼里有渴望的神色。
不知是不是汗出得多,渴得喉咙快冒烟了。
木生放下水壶,拿刀往牢门一拍:“吵死了,谁再舌噪,看我不把他舌头割了。”
族长说了,关着的都不是好人,没必要跟他们客气。
张老财吓了一跳,连忙讨好道:“这位兄弟行行好,赏点水吧,快渴死了。”
这些香火教余孽,动不动就杀人,不能把他惹急。
木生把水壶放在桌上,懒洋洋地说:“你们想喝,老子就得给你们拿,凭什么?”
许千亩小心翼翼地说:“好汉,我们的钱都让你们拿走了,也没东西孝敬好汉啊。”
在船上时,所有人都被搜了一遍,身上不为多的金器、玉佩都让搜走了,哪里还有钱。
陈百万苦笑地说:“好汉,我们都按要求写了赎金信,你也不能饿死渴死我们,对吧。”
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嘿嘿嘿,四位可是香火教的贵客,哪能怠慢,放心,我会好好好伺候你们的”木生皮笑肉不笑地说。
不知为什么,脸上画着小丑妆的木生一笑,张老财、陈百万几人看到,内心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眼前的这个劫匪,笑得好像一头快要扎脱枷锁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