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 一本正经地胡说

“尼克神父，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你”陆长乐看到尼克，关切地说。

原来优雅的神父，衣衫破烂、头发凌乱，跟一个金发的男子，好像饿狗抢食一样，用手抓起碗碟里的食物就往嘴里塞,

跟叫花子差不多，估计在大牢里遭了不少罪。

尼克看到陆长乐，连忙把手上那张胡饼塞进嘴里，用力地咽下去，哭丧着脸说：“亲爱的陆，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感谢万能的主”

还以为要死在牢里,没想到突然看到福州陆氏的人,

万能的主，肯定是听到了自己的祈祷。

陆长乐有些好奇地问：“尼克神父，你怎么被关到大牢里了？我还以为你撤到鸡笼山了呢。”

一说起大牢，尼克就大吐苦水：“都怪汤姆，非要去山上找传说中的香料，还拉我陪着，没想到让人误以为是海盗的眼线，送到衙门，偏偏那时一官已经撤走，姓钱的主簿刚开始时还算客气，毕竟以前见过，后来看到有衙役欺负可怜的老人，就说了几句，没想到他们直接把我们关到大牢，每天给我们很脏的水和很少的食物，亲家的陆，是你的族人给我带来了光明。”

“尼克神父，你不是有金甲令牌吗？没用？”

“给钱主薄看了,可他说是假的，还把令牌给抢走了，天啊，他太野蛮了。”

‘是不是威胁过他，说要把此事禀告郑总兵？’

尼克连连点头说：“对，以前提起一官，很好用，没想到这次不灵了。”

肯定不灵了，郑芝龙都带队跑了，你还威胁要打小报告，不关你关谁。

陆长乐也不纠缠这个问题，岔开话题说：“尼克神父，你还没介绍你的朋友呢。”

“对，对，这位我的好朋友汤姆，他一直对神秘的东方很向往，这次他跟商船一起来，非要亲自进山找传说中的香料，对，想起来了,找神奇的肉桂，拉着我陪他一起去。”

汤姆是一个大约二十岁的年纪人，金发碧眼，胖胖的，说得直白一点，就是一个憨厚的小胖子，

还有几分可爱。

汤姆听朋友说过陆长乐，知道陆长乐会夷话，先是感谢陆长乐的帮助，

然后很认真的问陆长乐，哪座山上有肉桂，巨鸟有多大，野兽多不多。

陆长乐闻言忍不住扭头看了看尼克，

尼克耸耸肩，用大明话说：“亲爱的陆，我跟他解释过，可他不听，还嘲笑我的胆子就像婴儿一样小，为了维持我们之间的友谊，只好陪他疯狂了。”

“我想汤姆会很太庆幸，有像神父这样的朋友。”陆长乐调侃道。

西方人对香料非常执着，古代阿拉伯商人从从陆路搬运东方香料，在西方世界牟取暴利，为了赚取更多的利润，他们编了形形色色的故事，一本正经地欺骗欧洲人。

例如，肉桂长在悬崖顶上，周边都是毒蛇猛兽，每次摘取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连历史系的祖师爷希罗多德，都被他们成功忽悠了，在所著的书很认真的记载：东方有巨鸟，衔肉桂枝条筑巢于峭壁。阿拉伯人使计，以大块牛肉诱之，待鸟衔肉回巢，巢不堪重负坠地，乃拾桂枝而去。

不用说，汤姆看了那个故事，还想效仿阿拉伯人去找香料。

只能说，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有些人就是听不进别人的劝，

像资迅发达的后世，各种防诈骗的宣传铺天盖地，可每年都有很多人上当受骗。

尼克苦笑地说：“正直的汤姆是被不好的朋友欺骗，他自以为是无所畏惧的勇士，亲爱的陆，如果你能劝服他放弃这种可笑的想法，我会很感谢你的。”

“可以，不过神父，你能告诉我，这位汤姆，到底是什么来历吗？”

年纪轻轻，就能坐着商船不远万里来到大明，只为完成自己一个梦想，

有钱有闲，肯定不是通常人。

要是普通人，尼克也不会丢下传教这么神圣的任务，陪他满山找肉桂了。

尼克犹豫一下，不过还是如实回答：“汤姆是荷兰贵族，他的叔叔是东印度公司的股东之一，他是一个很绅士、很倔强的贵公子。”

“喂，你们到底在聊些什么，背着人说坏话，这不是一个绅士应该有的行为。”汤姆一脸无奈地说。

两人说了半天，自己一句也听不明白，那个陆族长还不时打量自己，汤姆有点不高兴了。

陆长乐笑着说：“汤姆先生，你有一个很棒的朋友，尼克神父说我熟悉这里，一直劝我带你去寻找香料。”

“是吗”汤姆眼前一亮，连忙说：“亲爱的陆，真的可以吗，我可以支付丰厚的报酬，可惜我的钱都让可恶的贼人抢走了，不过我可以托叔叔给你送，如果你能等待的话。”

陆长乐摇摇头说：“汤姆先生，很遗憾告诉你，阿拉伯人贪得无厌，他们为了更多的利润，组织军队用弓箭和火器，把巨鸟几乎杀尽，现在山上没有巨鸟了，庆幸的是，人们找到种植肉桂的方法，不用再冒险去山上寻找，当然，山上找到的肉桂会更加美味。”

说得太好了，尼克都想给陆长乐鼓掌，

如果一开始就否决汤姆的提议，汤姆肯定会怀疑，

这样虚虚实实，反而显得更加真实。

“哦，是吗”汤姆一脸遗憾地说：“我跟很多水手打听过，他们也说没见过巨鸟，那些贪得无厌的阿拉伯人，真该把他们全送到地狱。”

顿了一下，汤姆一脸失望地说：“真是遗憾，我到东方的寻香之旅失败了。”

一旁的尼克嘴角微微向上翘，都快要笑出来了，早就劝这位贵公子回去，

没了一官郑芝龙的庇佑，尼克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保护身边这个天真的贵公子，

现在福建这么乱，真出了事，自己怕不好汤姆的家族交代。

正当尼克想劝好朋友放弃时，陆长乐突然开口说：“汤姆先生，你真是上帝的宠儿，遇上我，你的寻香之旅没有结束，只会更加完美，因为我这里有比肉桂好十倍的香料”

“真的吗？亲爱的陆，你不会骗我开心吧？”

“不会，不会”陆长乐一本正经地说：“你是神父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朋友之间应真诚相待。”

汤姆有些不相信地说：“肉桂可是上等的香料，还有比肉桂好十倍的香料？”

陆长乐一脸自信地说：“我们大明有句老话叫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二位在牢里受苦了，这些粗鄙的食物不符合两位的地位，请稍等一下，我会用最上等的香料招待来自远方的贵客。”

一听到汤姆是荷兰贵族的公子，家族在商业方面很有影响力时，陆长乐内心马上活跃起来。

要做大事，钱不能少，

现在只有一个徽商程立业，渠道还是少了，

要是通过这个汤姆跟荷兰东印度公司联系上，那就太好了，

别的不说，光是自己造出来的、现在世界质量最好的镜子，可以卖给他们大赚一笔，

还有茶叶、丝绸这些商品，也可以卖到海外，赚外国人的钱，

再让东印度公司把自己急需的物资卖给自己，一举两得，

对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和郑芝龙关系很差，为争夺霸权还打了很多次，

自己跟郑芝龙早晚有一战，要是拉拢到荷兰东印度公司，说不定有意外之喜。

崇祯六年，明朝方面先后投入了战舰150艘，其中有50艘炮舰，士兵几万人；荷兰人方面印支殖民总部派遣9艘带加农炮的盖伦帆船，在福建金门东南海岸料罗湾展开激战，最后郑芝龙以绝对优势兵力，击败荷兰东印度公司与刘香海盗联军。

陆长乐曾问过刘若兰，能不能联系上荷兰东印度公司，刘若兰说红毛鬼只认老爹刘香一个人，其他人根本不相信，

再加上荷兰东印度公司和郑芝龙谈妥了保护费问题，也不想节外生枝，免得激怒郑芝龙。

有心栽花花不活，无心插柳柳成萌，没想到小胖子汤姆是荷兰东印度公司一个股东的侄子。

说起香料，有几千年饮食文化的华夏人，绝对是外国人祖宗，

上次烤肉杨璇吃得满嘴流油，陆长乐为了过嘴瘾，也为了哄杨璇高兴，把一个名为十里香的秘方用现有材料凑出来，

经过改良的配方，烤起肉来更香、更嫩，每次都吃得杨璇停不了口，

二叔公、甘辉、巧嫂他们也一个劲说好，陆长乐对自己的香料配方有信心。

在汤姆的催促下，陆长乐给他们做了一顿美味的烤肉，

结果和陆长乐预料的一样，汤姆和尼克一个劲说好吃，一边赞美，一边吃，都停不下嘴，

吃到实在吃不下，这才恋恋不舍放下肉串。

“亲爱的陆，我要为你的诚实喝彩，不得不说，这香料太棒、太棒了，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冒味问一下，这香料叫什么名字？”

吃饱后，汤姆可没忘记正事。

遇到这么好的香料，一定要带回国，让家人和朋友都尝尝，

特别是那些嘲笑自己会白走一趟的家伙，这次要狠狠打他们的脸。

“这叫十里香，大明最上等、最珍贵的香料，平时舍不得吃，只有接待最尊贵的客人，才会拿出来分享。”

汤姆闻言，一脸感动地说：“亲爱的陆，你真是太慷慨了，冒昧问一下，这十里香是怎么做出来的？”

陆长乐干咳一下，一脸认真地说：“这些香料生长条件非常苛刻，需要生长在3000英尺以上的高山，沐浴最灿烂的阳光、最新鲜的空气，为了提升它的品质，每十天需要十八岁以下的处女，从山下运最甘甜的泉水浇灌，一年种植，一年开花，一年结果，一年加工晾晒，四年方可得到这种名为十里香的香料。”

]“因为运泉水距离大都在十里以上，为了记念那些女孩们的辛劳，所以又叫十里香”

汤姆和尼克听得津津有味，不时还发出感叹，

一旁的杨璇听得眼睛都瞪得牛眼那么大，

这家伙，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听得自己都快信了，说大话都不用打草稿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