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年前大娘我还是个几岁的小娃娃,那年大旱我至今都记得。”妇人感叹道:“百年难得一见的大旱,饿死了多少人呐,当年我也饿得只剩一口气了。”
妇人姓宋,村子就叫宋家村,宋家村原本是当地的一个大村庄,有一百多户的人家。大旱之前,村民们家家户户都有余粮,日子过得还算富裕。
哪知那年从三月份开始,一连几个月,一滴雨都没下,太阳像一个大火球无情地烘烤着大地,将田野撕开一个又一个的大口子。放眼望去,只见焦土枯草,田野一片荒芜,空荡荡地冒着死气。
人们躺在家里一动不动,是饿的动不了了。
屋内,宋老爹有气无力地跟宋家娘子说着话:“他娘,咱们家实在是撑不住了,说不定哪天就跟前头宋老大一家子,突然就走了……,“
这事不稀奇,无声无息饿死在家里的多了去了,但凡有一点点出路的,都是拖家带口的逃荒去了。但逃荒也不是事啊,饿死在路上的比比皆是。
宋家娘子哭了起来:”他爹,咱们走了三个孩子怎么办啊……“
宋老爹无力地咳嗽了几声道:”他娘,两个大的好歹能到野外找吃的,就是幺娘太小了,咱俩走了,她怎么办啊,两个哥哥都自己难保,哪顾得上她啊……”
宋家娘子搂着饿得睁不开眼睛的幺女哭起来,她最疼爱的幺女,再不吃点东西,就要饿死了!
“他娘,要不托林大嫂子找个好人家?幺娘好歹有个活路啊……”
林大嫂子是牙婆,做的是人口买卖的生意。这个大旱年,不知有多少人家的孩子从她那里过手。
宋家娘子只是哭,她舍不得女儿,但舍不得也没办法,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儿饿死。
“林大嫂子下午就过来,你看看家里还有没有吃的,给幺娘吃一口……”
家里哪有吃的呢?家徒四壁,米缸光得都能照人。宋家娘子不死心,想着到郊外看看能不能找到几棵野菜。
宋家娘子摇摇晃晃地出了门。路上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太阳烤得地面火热,热气熏得宋家娘子心慌头晕,她撑着根棍子勉强朝郊外走去。
半路上却发现人突然多了起来,而且还越来越多,所有的人都朝着一个方向跌跌撞撞地疯了似地赶过去。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宋家娘子呆住了。
“娘,娘,快去!快去!土地庙有人在发馒头,还有大师来求雨!”
两个黑瘦黑瘦的小子跑过来扶住宋家娘子,拖着她急急地朝土地庙跑去。
“发馒头?发馒头?朝庭终于派人来赈灾了吗?”宋家娘子又惊又喜,两行浊泪流了下来:“有救了,有救了!我的幺娘有救了!”
宋娘子感觉浑身都充满力量,丢开棍子,跟着两个儿子急急朝土地庙跑去。
土地庙正中筑着一个高高的土台,土台上铺着一个蒲团,蒲团上跪着一个老和尚。土台旁前支着几大箩筐的馒头,十来个布衣和尚站在那里,有的在放馒头,有的在维护秩序,还有个和尚来来回回地喊话:“施主们,不要急不要抢,排好队去领馒头,人人有份,人人有份。”
有人高声问:“大师是哪个寺里的?是朝庭派来赈灾的吗?”
来回喊话的和尚迟疑了下,望向土台上的老和尚,才回话道:“小僧来自云峰寺,朝庭的救济在路上,要过几天才到。不过,施主们不要急,云凡主持已决定在此求雨,相信此地旱情很快就会缓解。”
求雨?求雨有用吗?旱情发生后他们也四下请人求雨,一点用都没有!问话的灾民不作声了,四周的灾民脸上浮起的希望又暗了下去。
“三天后真的下了场大暴雨啊,”妇人宋幺娘双手合十,虔诚地朝天拜了拜:“整整三天三夜,大河小河水全满了!随后朝庭派来赈灾的官员也来了,田里的庄稼得救了,我也得救了,不用担心跟父母骨肉分离,感谢云凡大师啊,云凡大师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这么说来,倒有几分道行。”莲华点点头,能请来风伯雨师,修行算是不错的了。
宋大娘不高兴了:“你说云凡大师只有几分道行?哼,吹牛也不怕闪了腰!你有道行你去求雨试试!”
莲华摸了摸鼻子没说话。布一场雨嘛,对他来说,那只是挥挥手的工夫。但他能说吗?说了估计这大娘以为他是疯子。
“那为母借寿是怎么回事?”圣锦看着莲华抿嘴一笑,叉开话题问道。
“那个我知道得太清楚了。”宋大娘顿时激动得眉飞色舞:“那天我正好在场,亲眼看见刘家老太太活了过来。”
刘家老太太是刘冬生的生母,刘冬生是刘家村的大地主,全村一半以后的土地都是他家的。刘冬生五岁时父亲就病逝了,刘老太太含辛茹苦地将他拖扯大,孤儿寡母生活得极是不易。
这刘冬生是个吃得起苦的人,十来岁就到城里打工,什么苦活累活都做过;他也是个福运极大的人,有次无意中救了城里的一位酒楼掌柜,这掌柜看中了他的人品性格,便将他带在了身边,刘冬生虽然没上过学,但为人聪明肯干,慢慢地,刘冬生能独当一面,积攒了些家当,开始在刘家村买房买地,四十来岁的时候,刘冬生便成了刘家村最大的地主。
没想到刚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刘老太太就病了,这一病就起不来。郞中请了一个又一个,个个都摇头,都说刘老太太年轻时身体亏损得厉害,治不好了,只能拖时间了。
刘冬生是个大孝子,虽然大夫都这样说,但他仍是不放弃,四下寻找名医,只可惜刘家老太太终是撑不住了。
“这刘老爷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云凡大师的神通,特意寻到云峰寺,苦苦哀求云凡大师救自己的母亲。云凡大师当然不同意,这可是跟阎王作对的事,谁敢啊!可是刘老爷哭着不肯走,在云峰寺外跪了一天一夜,”宋大娘叹了口气,感叹道:”大孝子啊,真是大孝子!云凡大师被感动了,答应一试。“
云凡大师给他起了一卦,说刘老太太阳寿已尽,他也没办法,除非刘老爷愿意借寿给刘老太太。
“借寿知道吧,刘老爷本来有八十年的阳寿,借了十年的寿命给了刘老太太。刘老爷本来要借二十年的寿,云凡大师不同意,说借太多阎王知道了反而不好。“
“还有此事?”圣锦眉头皱了下:“这不是扰乱天规吗?”
宋大娘顿时对他们没好感了。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个个都有毛病!
男子吹牛不带喘气的,女子一开口就没好话!算了,跟这些富贵公子小姐们没什么好讲的,哼,不知道人间疾苦!
宋大娘提着蓝子掉头就走。云凡大师在前面施舍福饼,她现在赶过去还能得到个福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