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八章 决绝

饶是陆寒爻和陆瞻青再厚颜无耻，当着全宗族人的面，被陆沉这个后辈一通数落，亦是羞愧难当，老脸火辣辣的。

陆沉淡然道：“老太爷说，宗族就是一棵树，各房就是这棵树的枝叶，骨肉相连，血浓于水，他老人家何尝不知道三叔四叔您二位的德行，但还是苦口婆心，想让我尽力帮衬，老太爷的临终请求，我陆沉不敢不遵，其实无须他老人家开口，我陆沉不是亲情寡淡之人，只要是力所能及、并非伤天害理之事，宗族有事，我能帮，一定会帮，但……”

他瞥了陆寒爻和陆瞻卿一眼，说道：“我陆沉向来恩怨分明，三叔四叔的忙，我只怕无能为力，三叔四叔当初那般对我，我没有找两位叔叔算账，已经是仁至义尽了！”

陆寒爻尽管畏惧陆沉，可到底是个胡搅蛮缠之辈，只觉在宗族众人面前丢尽脸面，气得浑身直颤，忍不住道：“你……就算你贵为侯爷，如今权倾朝野，可如此对长辈说话，传出去就不怕被天下人戳你的脊梁骨！”

陆沉“哈”地冷笑道：“三叔难道不知？我陆沉在世人眼中，罪名多了去了，难道还怕‘不敬尊长’这一条！三叔，我劝你还是消消火气，莫要再大呼小叫，若是将我给惹恼了，哼。”

陆寒爻顿时噤若寒蝉，他可不敢拿身家性命做赌注，去赌陆沉不敢拿他这个三叔怎么样。

见陆沉威风凛凛，将两位长辈数落的灰头土脸，满屋子的宗族之人，心思各异，敬佩者有之，仰慕者有之，愤懑不平者也有之。

陆沉跪坐回去，淡然道：“老太爷尸骨未寒，三叔四叔，如果你二人但凡还对老太爷有一丝敬意，还请安份一些，莫要再提什么非份请求，免得将我惹火了，谁都下不了台。”

见陆沉说的决绝，陆瞻卿在心里将陆寒爻骂了一百八十遍——

蠢货，蠢货！

还敢对陆沉端着长辈的架子，这下好了，将他给惹恼了，老子的事也泡汤了。

陆瞻卿气得咬牙切齿，眼见求陆沉办不成事，也不想继续待在这里守灵，随即对陆沉谄笑道：“大侄子，四叔家里还有些事，就先回去了，以往都是一场误会，大侄子你可莫要放在心上。”

陆沉懒得搭理她。

陆瞻卿窘迫离去。

陆寒爻也觉待不下去，闷声不响，随后离开。

灵堂一下子变得清净，这时一个陆家耆老拄着拐杖，走到陆沉身前，说道：“晏阳这几房，只怕没有哪个不欠你二房的，老朽知道你心里有气，老三老四，也的确是混账东西，老朽，替他们两个给你赔罪，也替整个陆家向你赔罪。”说着竟是就要对陆沉一躬到底。

满屋子的人俱是一惊。

陆沉认得这位陆家长辈，按辈分，自己得叫其一声“阿爷”。

如此宗族耆老，向自己这么一个晚辈行礼，陆沉岂敢领受，赶忙将其扶住，好言说道：“万万不可。”

那宗族耆老反手握住陆沉的双手，叹道：“如今的陆家，看似开枝散叶，实则却是青黄不接，事实上若非你京都侯府一直照拂着宗族各房，陆家恐怕也到不了今天，也决然不会有今时今日的荣华富贵。沉儿，老三老四，着实是混账东西，知恩而不图报，今日见他二人如此，老朽这张脸，也跟着快要没地儿搁了，你是陆家最有出息的子弟，也是未来陆氏一族这颗参天大树的倚仗，能不能看在阿爷的份上，莫要与老三老四一般见识，陆家要想长盛，还是得仰仗你啊。”

同样是想沾自己的光，可这位耆老说话就比陆瞻卿和陆寒爻动听多了，陆沉自然不忍拂了这位耆老的颜面，微微笑道：“阿爷放心，能够帮衬的，我自然会帮衬，不过咱们陆家人，也要自己上进才行，一个家族若想长盛，光靠仰仗他人是行不通的，打铁还需自身硬，如果只知吃喝玩乐，坐吃山空，我就算想帮，也是有心无力。”

有这句话，那宗族耆老便放心了，重重一握陆沉的手，感动说道：“好孩子，老朽也曾对你百般误解，竟是认为你是陆家最没出息的子弟，可现在看来，却是老朽我老眼昏花，还望你莫要在意。”

陆沉一笑，表示不以为意。

就在这时，陆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几个人。

正是柳稼轩，其妻张氏，还有女儿柳月莹。

柳稼轩一家子走到棺椁前，行以大礼。

陆家人纷纷回礼。

按照规矩，陆沉本也该回礼，可对于这一家子，委实没什么好感，索性走到一旁。

柳月莹咬了咬唇，有些愠怒。

柳稼轩则是愣了一愣，为了缓解尴尬，随即对着老太爷的灵棺，唏嘘说道：“老太爷一生仁义，无人不敬重，如此高龄，驾鹤西去，实为喜丧，只是未能在老太爷弥留之际，来见老太爷最后一面，实乃憾事。”

他扭头对陆山道：“柳某回去后，定连夜手抄真经一部，还请随老太爷一并葬入墓中，也算是柳某的一片心意，还望陆兄千万应允。”

陆山拱手道：“柳兄一片心意，我陆家铭感五内。”

柳稼轩又是向灵棺躬身一拜，然后便目光看向陆沉。

陆沉佯装没有察觉，背手不语。

柳稼轩说道：“其实柳某这次过来，祭奠老太爷是为其一，而其二，便是要感谢陆侯爷，救我一家之恩。”

说着向陆沉躬身拱手。

张氏一扯柳月莹，柳月莹满不情愿，紧跟着对陆沉施礼致谢。

陆沉淡然道：“如果是按照本侯的脾气，你柳家死活，与本侯何干，不过老太爷发话，本侯却是不敢不从，你们要谢，就谢老太爷吧。”

柳月莹气道：“你不识好人心！”

柳稼轩尽管被噎得尴尬之极，可见女儿竟如此不懂礼数，随即怒斥道：“闭嘴！”

柳月莹也是娇蛮的紧，针锋相对道：“他陆沉确实救过女儿的命，可也休想在女儿面前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