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在屋子里坐了下来,四阿哥听说皮子已经做好了,便评价了几句又说要给配上相应的风帽、骑装,以备不时之需。
正说着,膳房已经送来了晚膳。
顾幺幺忙活了一下午,在给小猫咪接生, 这时候早就已经饿了。
四阿哥伸手在旁边奴才们捧过来的铜盆里洗了手,对着顾幺幺宠溺地一笑:“吃吧。”
膳房送来的都是顾幺幺喜欢吃的,一边用着膳,一边她就听四阿哥把这一次永定河之行说了一遍。
年年黄河发大水,百姓年年遭灾,流民乱窜——更是不可小觑的隐患。
万岁爷这一趟,其实之前早就已经商量了——本来是想让太子过去的。
但是最后又改成了带上几个务实又能干的阿哥,御驾亲临。
至于为什么没让太子去——四阿哥虽然没提,但是神色却很微妙。
侍卫、护军都已经在调拨了, 六部应该跟随去的各级官吏也都已经整装待发。
就等着万岁爷一声下令了。
说起来,四阿哥这一次准备的也很充分——不但对于永定河的情况十分清楚,更在之前跟着直郡王下去的时候,早就已经对处理诸类河工事件积累了丰富的经验。
怎么处理,哪里的关窍需要重点调查,他心里都有数。
不过有一点:他虽然十分宠爱顾氏,这一趟出行却原本并没想带任何人的。
只不过因为直郡王、三阿哥都带上了府里的格格——据说直郡王还要带三个。
三阿哥倒也罢了,但是直郡王既然带了三个——四阿哥反而不好一个都不带了。
所谓和光同尘,兄弟之间,也是如此。
“这一趟和上次不一样,去的快,回来的也快,到时候只怕没什么时间陪着你。”
用完了膳,看着奴才们将桌上的碗碟撤走,四阿哥坐在桌边,伸手握住了顾幺幺的手。
顾幺幺冲他一笑, 正想说话,忽然旁边黛兰手一滑,半碗还是烫着的汤就泼了下来。
一层都翻洒在了顾幺幺的身上。
万幸就是冬天衣裳厚,穿的也多——纵然是再烫的汤,一层一层的透进来,到了皮肤上也造不成太大的伤害了。
看见四阿哥脸瞬间就沉了,黛兰吓得立即就跪下来请罪,尔曼赶紧拿了帕子过来,先给格格擦着。
四阿哥俯身扶住了顾幺幺的肩头,紧张地道:“有没有烫着?”
顾幺幺摇了摇头。
四阿哥略微放心,伸手拎着顾幺幺就到屋子里去了。
尔曼跟进来伺候,又匆匆的让人送了水进来——汤里都有油,浸透在衣裳上,格格不擦洗一番,不好直接换衣裳的。
屋里升起了蒸腾的水汽。
等到尔曼也出去了,四阿哥倒还在,顾幺幺伸手抱住了自己的肩头,沉下在了花瓣层下。
水流脉脉。
她纤长浓密的眼睫毛被水熏染,湿漉漉地看着四阿哥, 随后低下了头。
……
等到擦干之后换了衣裳, 顾幺幺坐在四阿哥的身边, 发梢上还滴着水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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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阿哥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看她一双眸子黑白分明,灵动如小鹿一般,可爱可怜,便轻轻俯身过去,在她眉眼上吻了吻。
隔着屋子,隐隐地能听见外面有人的啜泣声,还有人在劝着:“快别哭了,给主子爷和格格听见了不好!格格都没有怪你,你哭什么
?”
这估计是黛兰在自责,而尔曼在旁边劝着。
四阿哥皱了皱眉,想到方才黛兰毛手毛脚的样子,心里便有些觉得她照顾顾氏并不合适:“爷在前院里再给你挑一个?”
前院是最能锻炼人的地方——看尔曼就能看出来。
顾幺幺吓了一跳,赶紧摇了摇头:“别了吧……黛兰挺好的,她是边姐姐留给我的人,我想留着呢!”
她这话一说,四阿哥也就不再强求了,又看她脖颈之处还有些水淋淋的,便从衣架上拿了帕子,给她擦了擦:“都还没擦干呢。”
顾幺幺也觉得有些冷了,又往四阿哥怀里钻了钻,四阿哥索性将她抱了起来,看她手臂软软地环住了自己的肩膀,两个人额头相抵,都是相视一笑。
四阿哥给她细细地擦完,又唤了尔曼进来,让新换些干帕子。
尔曼进去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一幕:主子爷正在亲自给格格擦水珠,万般宠爱。
尔曼低头就是抿嘴一笑。
出来的时候,她目光一扫,看见黛兰还缩在墙角里,于是走过去,伸手揽住她的肩膀轻轻地拍了拍,安慰道:“傻姑娘,主子爷和格格都好着呢,你可别犯糊涂!”
黛兰红着眼眶,这才站了起来。
尔曼见桌上还有方才主子赏的一碟糕点——于是端了过来,伸手亲自给黛兰喂了一个:“打起精神来,主子爷今晚肯定还会留在这儿,到时候还要咱们伺候,可不能再出错了。”
黛兰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尔曼也不强求,放下了碟子,正好看见六儿抱着黑黑从门前走过,于是伸手召小丫头过来,给了六儿半碟子,又嘱咐她再给海妈妈拿一些。
海妈妈能吃。
屋子里,纱幔微微摇动,满室暗香浮动。
有床上的被褥掉在了地上,被角缠绵的纠缠在了一起——也没有人顾着去捡起了。
尔曼拿完了刚刚晒好的干帕子,刚要进去,听见了动静,脸上一红,赶紧就止住了脚步。
……
福晋正院里,灯火通明。
她最近为了给四阿哥准备出行要带的东西,总是睡得迟。
海蓝和芝迷都挺担心,劝说了福晋几次,但是劝也没用——福晋就是那种不自己亲自操心就不放心的人。
她盯着行李单子,一只手撑着腰后,走来走去。
河边冷,厚衣裳要格外备着,另外药材也要有。
虽说是陪着万岁爷御驾亲临,肯定少不了太医随行,但是毕竟几个阿哥都跟着去呢——要是有点什么小病小痛的,自己能用药,不要惊动万岁,自然是最好的了。
而且,既然是跟着父皇出去,几个皇子谁也不想示弱。
这样一算起来,前前后后加上——大箱子也不少了。
看上去不像只出几天的门,倒像是要出门一年半载似的。
嬷嬷看着就觉得太夸张了,倒是有心劝福晋几句。
照着主子爷的性子,只怕最后能带上一半就不错了——福晋这纯粹是剃头担子一头热。
可怜还怀着身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