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莱夫,我们是不能往前走了,前方无路。”海曼望着前方的一条小河说。雨水充盈,将河水填地满满的,即将溢出来。
他们沿着古堡的外部往前走,越走海曼越发现不对劲,这座古堡实在是太小了,而且它像是一个断裂的角落,一个被刻意抠出来的建筑,与这里万分不协调,连雨都比外界大了些。
浑浊的泥水沿着崎岖不平的泥路四处游荡,就像是无序的腥臭下水道管道,溅起的泥点子像是一只只四处乱窜的老鼠,胆量极大。
阿莱夫没有说话,他正眺望这河对面的那一棵被雨敲打的红枫树,眼睛里闪烁着显而易见的泪水。
“既然你不说话那就跟着我走吧。我们来到这里可不是欣赏河水的,走,我们去右边看看吧,或许还能有一座小桥,有河就会有桥,总归是有能通过河的东西。”海曼往左拐,他也想去对面看看。
走过这片小树林,海曼看见了一座小房子,是家铁铺,它的房门紧闭,门旁种了株梨花树,树叶疯狂生长顶在墙上,土灰色的墙壁上挂着一把斧头和几把生锈的剑。
海曼没有发现人的踪迹,再继续往前走。他回头对阿莱夫说:“试试看能不能到对面去,再加把劲吧。”
他停下脚步,等待阿莱夫赶上来,而后边走边说,道:“阿莱夫,昨晚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昨天的表演可是丰富多彩,各色人物粉墨登场,让我这个门外汉看也是精彩极了。”
“没有,我昨晚很早就进入了梦乡。您说的奇怪的声音指的是什么声音?仔细的描述一番我可能会知道的。”
“要是这般就算了,没有听过的人再怎么听其他人描述也只是想象。对了,你熟悉这个地方吗?”
“我来过这个地方。”阿莱夫原先像是一棵枯萎的大树,说起这句话时,不由地舒展了身躯,重新灌注了生机,“我很熟悉。”他紧接着加了一句,“这才是我熟悉的地方。”
“是你以前来过的地方吗?”
“啊,是啊。”阿莱夫明显在追忆着往事。
海曼往对岸看去,这一片没有什么人家,“前方有桥吗?”
“有,一座石桥,在我印象中距离不算远,但现在这种情况,我也说不准确了。”阿莱夫说道。
“慢慢走着看看吧,我们也不能在这个时候打道回府。”
海曼走得雨快要停下的时候,桥到了,刚好也是阿莱夫记忆中的一座桥。
他们过了桥沿着路往回走,掠过周围的景色。近处观看才发现青草和树木已经被染上了秋色,有的还光秃秃的提前过了冬天,也弄不分明是不是死去了。
万幸这里是草地,柔软的杂草将雨水过滤,留下一些清澈的流水,一脚踩下去将青草底处的污泥惊醒,趁着还未完全浑浊,接着往前走,留下一连串的浑浊脚印。
沿路走到了铁匠铺,到了近处,海曼看清了这里,他停了停,准确的判断出这里是无人居住了。脏旧的牌匾斜挂在门上,余下三个锈迹斑斑的铁钉艰难地支撑着象征身份的牌子,字迹已经完全剥落,大门被一把断了半截的大锁封住,只留下一半钥匙孔,许久以前枯萎的树叶残留在上面。
“加玛吉。”阿莱夫望着那块牌匾出了神。
“什么?你知道这里吗?”海曼问道,他没有听清阿莱夫低声说的话。
“我知道。”阿莱夫扭过头看了一眼,接着说:“您也知道的,加玛吉,这是加玛吉原先居住的地方。”
“加玛吉在这里?”
海曼有些吃惊,转念一想,也是可能的。阿莱夫熟悉这个地方,加玛吉也可能熟悉这个地方。只是不知道古堡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鞋子在草地上碾磨,海曼转过身望着远处的雨中朦胧的城堡想着。
再往前走一段距离,海曼和阿莱夫到了最先看到的枫树面前。
阿莱夫先海曼一步走到枫树面前,他伸出手抚摸着树干,将面具摘了下来,静静等到一片枫叶落下后,又将面具重新戴上。
另一边,队长终于是完成了房子的复原。
“队长,我们完工了,可喜可贺的一件事,可以载入我们小队的史册了,但是我们没有史册啊,怎么办?算了,那就不载入史册了。”一号摸着他的秃头一会激动一会失落地说道,这都过一天了,头发似乎还是没有生长,他心情如这天气一般都不怎么好。
二号紧接着说:“是啊,可以保住命了。”他格外在乎命,在度过这一天要命的事情后,估计他会更在乎命。
“我们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三号问道。
队长举起手臂,握着金属拳头说:“回去了,我们该回去了,直接走吧。”
四个人排成一队,直直往前走,像是一抹灿烂的朝阳,即使今天是雨天。
“大人好,好,啊,哈哈啊。”四个人同时鞠躬道,一个不下心,全员跪倒在希来的面前,行了个庄重无比的大礼。
希来迎面走来,他总是不会被人忽视,驼色的风衣耷在他的膝盖处。他站得笔直,用手中的黑伞轻敲了三下说:“帮我一个忙,暗中观测,不要让不应该的人死去,有事给我报告。”
他说完丢给压在最底一层的队长一个卷轴,直接进屋。
羊皮卷轴上绘制着相连的镂空方块,中心是棵正在生长的大树。
“哇,真是空间卷轴!这次发了。”队长将队员翻到一边,爬起来高举着卷轴说。机械手细细抚摸着,恨不得塞进肚子里。
三号眼疾手快地抢走说:“你们不了解,这是固定地点的空间卷轴,限制只能用两次,而且目的地我们还不明确。”她指着上面的树说道,那里居然还有使用说明。
“我管它呢,有空间卷轴我就发了!”队长又抢了过去。
空间卷轴很宝贵,因为没有几个人会制作,是个非常便利的工具和逃命宝贝。
如果拥有了空间卷轴,去世界上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是令人为难的问题,这是无数君主想要得到的助力国家扩张之物。因为它的属性,让使用者可以不是魔法师,这就没有了力量的限制,还能传送无数的人,没有人数的限制。拥有空间卷轴,吞下整个世界将会是如虎添翼。
但空间卷轴很久都没有人见过了,即使出现也只是像希来交给队长的这样,附带上一大堆的限制,让使用者束手束脚。主要用它是用来救命,但还有可能会丧命。
当制作者的手艺达不到,自身拥有的魔法力量太过薄弱,也没有理解到真正的空间魔法的精髓时,这种危险性就不可避免了。
现年代的空间类魔法都是高等的魔法,掌握的人寥寥无几,它们的使用还需要巨大的魔力支撑,往往讨不到好处。
“我们要这个可没有什么用处。估计里面的传送阵都是有时间限制的,我们最好快点进去,要不然失效了。那位大人要是让我们恢复这个玩意,我们可做不到。”三号摇了摇头说,她看到更兴奋,心里的欲望蠢蠢欲动,但也更知道空间卷轴和传送阵的奥秘她无法通过这个得到。
“对啊,队长,快进去吧。”一号摊开卷轴,将手印盖上去,一眨眼,他消失了。
“好吧。”队长无可奈何地答应。
海曼一无所知希来派来了一队观测他的人。
“队长,什么是不应该死去的人死去?”一号窝在树枝上,问头顶的队长。
“你看看,我们一定是跟着那两个人的。我看那个矮个子的不是应该死的,那个高个子的命不久矣,下一秒就要死了,唉,那个人好奇怪啊,我可不愿意接近这样的人。”队长卡在树枝上,看着阿莱夫摇了摇头。
“那我们关注那个矮个子就行了。”三号说,她正捧着空间卷轴左看右看,这可是每个魔法师都想要学会的魔法啊,空间魔法的奥秘就在这个上面,饱饱眼福也是可以的。
“队长,刚才那个大人究竟是什么人?我们的命竟会被他攥在手里。”二号问道。
“他是个特别可怕的人,魔法造诣高的恐怖,是个绝世的天才,真是天才,啧,名声传遍了整片大陆。我也了解的不多,只知道他是为数不多的创立魔法咒语的人,其他老鬼都死了,只此一人存世。太难得了,年纪也不大。我记得他的全名是希艾派尔莱·德·法卢瓦兹·阿诺德,一般都叫他阿诺德先生,谁让他平平无奇呢,哈哈。”
“好吧,是个平民天才吗?听着不像,后得来的封地吗?加上去的?”
“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名字就是这个,可能是写出来好听而编造的,当真不得。不知道他从哪里冒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销声匿迹了,若不是查阅过他的无数资料,我也认不出来。我们这些魔法师都念过他的咒语呢,只不过都没有学会罢了,难极了。”
他想了想接着说:“我只记住一个叫什么‘亚迪卡娜,有缘的风暴,快快降临!’嘿!就是这个,说是可以改变天气。哈哈,那时候天气很热,我迫切想要弄一个玩玩,结果不行,太难了。”
此时天空轰隆一声,渐渐减小的雨又变大了,头顶的树叶一抖,浇了队长一脸的水。
“嚯!”
队长心里一惊,咽下灌进他嘴里的水,这可大大出乎他的预料了,心下慢慢想着,打算回去再试试。他可是知道的,魔法师也是有信奉一说的。
“那个人真的是你说的阿诺德先生吗?”
“是啊,是的,我猜是的。”队长想起前一天发生的事情,神魂已经游离般说道。
“都别说了,快看,发生事情了!”三号打断他们的谈话急忙说。
海曼沿着上涨的河水走到枫树下,他踩在落下的松软树叶上,一步步往前走,正在这时候,阿莱夫突然将背弯了下去,扶着枫树剧烈喘气。
“阿莱夫!”
海曼发现他非常不对劲,快速接近将他的身体扶住,一点点往下移动,让他依靠再树干上休息。
“阿莱夫,发生什么事情了?你的状态不对,出什么事情了吗,还能不能说话了?”海曼想将他的面具摘下,想要观察观察他的面色和眼睛的情况,但是被阿莱夫侧着脸躲开了。
“我没事海曼少爷,触景生情,一不小心激动过头了。”
“在我印象中,你可不是这样的人。”海曼说。“别动。”他摸了摸阿莱夫的心口,感觉手下空了一块,一瞬间愣了愣神,皱着眉头屏住呼吸慢慢听着,“这是什么声音?”
海曼听到了咔嚓咔嚓的声音,是他昨晚听到的声音,是那种咔咔啃食的声音。
“阿莱夫,实话告诉我吧,你怎么了?”海曼抬起自己的手靠近阿莱夫,这可不是什么错觉,阿莱夫的心口缺了一块。
海曼接下来小心地碰了碰他的肩膀,这里也是缺少了一块。他的身体就像缺少的拼图一样,东少一块,西少一块。
“这是我熟悉的地方,是我一生悲惨的开始。”阿莱夫没有正面回答,他开始了叙事,话语中饱含着感情,这让海曼无法拒绝,无法阻断他的话。
“那是一个春天,也可能是一个夏天,或许是个秋天,我也不知道了,我一向对这个不了解。我站在这个地方,和我的老朋友一起,打算去到遥远的国度闯荡一翻。”
那时候阿莱夫的年纪也就比海曼大五岁,他是个英勇强壮的男子,想要获得魔法的真谛。
他和志同道合的友人相约结伴。
两个人在黄昏十分走到这里,这棵枫树下。
“老友,我来演奏一曲,为我们伟大的未来干杯,哈哈。”那时候的老艺术家还不老,算是个年轻人,他正拿着手风琴在火红的枫树下演奏。
落日围城,鸟雀归家,山流细淌,温馨又舒适,乐器欢快明亮,一如两人默契的笑容。
阿莱夫站在一旁,手举着酒杯,脸上是畅快的笑意,夕阳投在红色的酒中,他高兴地哈哈大笑,用力拍着胳膊伴奏,跳起舞蹈来配合着乐曲。
火红的围巾比枫叶还要耀眼,扬起个美丽的弧度。
音乐声和欢笑声吸引了不远处的加玛吉,她是铁匠家的女儿,原本父女两个人相依为命,简单的日子可以过得下去。
她刚正在收拾行李,准备去向另一个地方,一个遥远的地方。
前几天发生了悲惨的事情,她的父亲在一天夜晚被不知名的东西攻击。早些时候这个地方死去的人就无法数清了,都是一样的死法,活着的很多人也走了。加玛吉和她的父亲总是抱着一丝的侥幸,最终成为最后的受难者。
早晨人们发现了他的尸体,四肢腐烂,口眼歪斜,这让加玛吉伤心欲绝,她不想留在这个危险的地方,也不想面对熟悉的场景。
刚准备离开的时候,乐声响起,加玛吉这几年都没有听过如此欢快的声音了,这无疑吸引着她。
她站在不远处,躲在一个大树后面,面露笑意看着这两个欢乐的小伙子。
悲剧的产生只在一刹那,快的要迷了双眼。
阿莱夫正准备举起酒杯喂给艺术家的时候,从树林里窜出一只红色的兽,它的速度极快,阿莱夫反应不及,只带着艺术家往左侧倒去。
林中响起一声哀嚎声,加玛吉捂住嘴,防止自己尖叫。
多亏了阿莱夫,两个人没有当场死亡,但是艺术家的眼睛受伤了,他用手捂住,痛苦地哀叫,黑色的血从他的指缝泄出,丝丝缕缕的红烟萦绕在他身上。
欢乐的气氛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破碎的酒杯一样。
“快滚!滚!。”
阿莱夫快速站起来,面露疯狂高声叫着,手上攥住半截酒瓶子,惊慌地四处乱看,但他还没有站立一分钟,兽发动攻击了,红色的兽极快地蹿出来,将他的身躯狠狠抛向树林深处,他的胸口立刻出现了三道血痕,深达骨头。
“我,我,呜。”阿莱夫说不出话,他剧烈地抖动,吐出了一口黑血,即将昏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