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园五

“莫尔。”戈琳亲密地呼唤，轻迈脚步朝向站在一旁的莫尔。

花篮的挎手被她无意识地摩擦，她带着欢欣与雀跃眨动着双眼，如同青草与风在两人之间共舞。

莫尔转过身，露出个微笑说：“戈琳。”

调皮的风使了个眼色给戈琳，吹着小泡泡卷扬起莫尔的帽子吹到戈琳身边，在戈琳耳边送上最轻的祝福。细细摇晃的青草摩擦着她的脚踝，带来见到心上人的战栗。

戈琳低声惊呼，立刻奔跑跟随着飞起来的帽子，脸上带着笑容伸手将莫尔的帽子抓住，走上前说：“还好今天的风不大，调皮的风呦，调皮的草呦。莫尔，你的帽子。”

“谢谢，戈琳，你帮了我的大忙。”莫尔将帽子重新戴好。

躲在远处的黛丝看向靠在一起的两个人，快速挥手朝身后“无用的男人们”说：“开始了，快上！分开来。”她回头看了一眼，无奈地叹气。甩着狗尾巴草的威诺一边傻笑着嘟嘟囔囔，一边慢吞吞地往这里走，红色的小马甲将他的小身体围得圆滚滚的，远处看就像绿草地里滚来一个红皮球。

正好滚到黛丝的脚边，黛丝忍耐住踢可爱的小威诺两脚的冲动，一把将他拽住。都怪葛瑞思给威诺挑的这件衣服！

“威诺，你也给我站好，记住你还有任务呢。”黛丝捧住他的小脸蛋，用力在他的小额头印上一个吻，“威诺，别搞砸了。”

“我知道的，黛丝，你放心吧。”威诺露出傻笑，与席恩同样僵硬的小脸上挂着两坨红晕，都是太阳公公的功劳。

到地方的时候黛丝才想起来没有准备戒指，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性格，办事就要全部办完。如果戈琳和莫尔能就地结婚和生小孩，黛丝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将事情给办了的，连摇篮都能给小宝宝准备好。

幸亏她做不到，不过订婚也是能在她面前做到的，在刚才她才猛然想起要准备戒指，然后威诺就高举他的小手说：“我知道哪里有戒指！”

黛丝敲了敲他的小脑袋瓜子说：“我也知道哪里有戒指，不过我们没有钱，全部的钱都用来搞花朵了。”

“哦，我能取得戒指。”威诺显得非常聪明地接着说。

黛丝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并且她是相信眼前这个稚嫩面孔的五岁小孩子的。

或许吧。

犹豫的黛丝给威诺擦了擦流出的鼻涕。

“好，交给你了。别搞砸了，祖国和我都指望着你。”黛丝看着吹口哨的席恩和抬头看天的海曼，还是将这一项责任重大的任务交给的勇敢无畏的威诺，谁让威诺最可靠呢。

威诺看了眼草坪中间的戈琳和莫尔，对着黛丝像是鱼儿似的点点头，拉拉小马甲便甩着他的狗尾巴草蹦蹦跳跳地找戒指去了。

“我闻到了很多的香气，青草的清淡香，浓烈的玫瑰，雅致的蝴蝶兰。”莫尔先生笑着说，看上去一切是那么的自然，唯一泄露他不安情绪的也只有他的手了，握着拐杖的手指失血般的苍白，正紧紧握牢手柄。

戈琳站在他的身侧说：“我提着花篮。”

“很多的花吗？”

“也没有，只有蝴蝶兰和玫瑰，这样说来你的嗅觉真是灵敏。”戈琳挽住他的左手，两个人往前走。

“我可不止是嗅觉灵敏。让我猜一猜吧，还有雏菊对吗？”莫尔偏了偏头，刚好嗅到戈琳头上别的小雏菊，他轻轻嗅了嗅，露出了然又激动的微笑说：“看来我猜得很准。”

“雏菊时刻都存在。”戈琳拨弄两下被风吹乱的发丝，她随着里斯出门的急，帽子早被遗忘到了九霄云外，万幸来此地的人很少。

“今天是个好天气，我能感受得到。”莫尔说。

黛丝在天还没有亮的时候，专门问了看天气的里德兄弟，他们住在芦苇丛，时刻观测天气，被黛丝叫醒也没有什么怨言，他们喜欢告诉人们天气状况。除了天气的条件，黛丝还提前准备很多，她一直在期待着这一天。

和煦的阳光洒在两个人的身上，微风刮过青草，像对翅膀似的掠过戈琳的裙摆和莫尔先生的裤脚。莫尔先生的双眼在阳光下投向全身笼罩着淡淡金光的戈琳。

戈琳用同样柔和的眼神直望向他，在莫尔已经失明的浑浊双眼中，她看到了自己的身影。她轻启嘴唇刚想要说话，从身边蹿出了一堆人。

赤脚而来的少年和少女吟唱着柔和舒缓的歌曲，一步步将戈琳和莫尔包围，纯洁天真的脸上绽放出花儿般的笑容。

换了一身修身白色西装三件套的席恩从前方走来，手捧着两朵百合花站立在两个人的面前说：“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正在练习庆典上的歌曲，回头一看见到了如此登对的你们，为表示我们对有缘的你们的祝福，请接受这束代表纯洁的爱的百合花。愿你们心心相印。”

戈琳看着席恩那张故作正经的脸禁不住低下头揉了揉眼角，满脸发红地僵在莫尔的身侧，提着花篮的手使劲挥舞着，希望席恩赶紧让开。

席恩一点都不退让。

“先生，我看您身边的小姐很害羞呢，还请您多多关心她。美丽的小姐，收下这束百合吧。“席恩僵硬的面容挤出一脸的笑，还好莫尔看不到，要不然估计还以为席恩是在对他们两个人冷嘲热讽呢。

“戈琳，收下吧，他们送的花刚好代表我的心意。”莫尔用另一只手覆盖住戈琳放在他手臂上的手，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背，与美妙的歌曲交相配合了一瞬间。

“接受吧，放在花篮中就好。”席恩递给戈琳。

戈琳接过花，低声说：“我同样如此。”

席恩送了花并没有离开，而是说：“还请跟随着歌声往前走，两朵百合只是其中之一，远远不够。还请不要让我们的心意白费，走过去体验吧。”

围绕在戈琳和莫尔身边的少年和少女开始了行走，歌声萦绕在耳边，被围住的两个人跟随着他们。

戈琳感觉要疯掉了，向四周一看，却发现周围的人全部起立，手举着粉红色的气球，每一个接触到戈琳视线的人都以微笑以对。

站在其中的海曼也难得的露出了一次微笑。

“很热闹，能给我讲讲吗？”莫尔安抚地握住戈琳的手。

戈琳慢慢放轻松，闭上双眼感受歌声飘荡，低声说：“是的，很热闹的场景。身着白衣的唱诗班孩童围在你我的两侧，清脆的嗓子哼唱着动人的乐曲，身处中心的我的内心仿佛被这歌声清洗了。青草上站满了人，热情地对着你我展露笑颜，天上金黄的太阳将光辉播撒在每一个微笑的人身上，他们手上的气球正被风吹得朝向你我这侧，我看到了气球的圆脸也露出了微笑。在不远处鲜嫩的百合花正随风飘荡，香气在你我的鼻头萦绕。轻轻呼吸能感受到无比的甜蜜。”

莫尔说：“真美好，我只闻到了百合花的气息，将玫瑰与蝴蝶兰的香味都掩盖住了。”

戈琳拨弄了两下发间的小雏菊，说：“还有清新淡雅的小雏菊呢。”声音带着一丝调笑，看样子戈琳也不再害羞了。

“这味道我可不会忘记的。”莫尔说着让她心花怒放的话。

戈琳注意到他的眼睑轻轻颤抖，知道他的内心也不是像外表这般坦然。

“好极了，前方五米处是片天真纯洁的百合地，一节节宽敞的楼梯供你我行进。百合地往上升后是素雅秀丽的郁金香，郁金香后是永恒的爱——紫罗兰。”戈琳对莫尔淡淡描述着，她知道这一路不是个过场而已，最后事情成或是不成，都是她记忆中无法磨灭的一部分了。

在她过去的岁月中，没有一天的天气比得上此刻明朗。

“往前走吧，我很想闻一闻紫罗兰的气味。”莫尔将拐杖丢在一边，接着说：“接下来，还请戈琳关照一个瞎眼的悲惨男人了。”

“我会充当你的双眼，放心大胆地跟着我吧。”

戈琳说完，牢牢挽住莫尔的手臂，往前走了三步后说：“小心，有台阶。抬起脚，你会踩上软和的青苔。”

两个人就像在花中跳舞般穿过洁白的百合地。

黛丝在一旁看得连连傻笑，双手举着气球的海曼佩服起黛丝来了，他可是知道的，这么多的花都是黛丝提前栽种好的，市长真应该给黛丝颁发个“种花最美使者”的称号。

“海曼，该你上场了，傻楞着干什么？”黛丝冲着海曼低声叫道，与席恩同样僵硬的脸上盛着不耐烦和愤怒。

海曼将气球递给刚回来的席恩，理理领结，将一束郁金香捧在手中奔向戈琳和莫尔。

穿过百合地的两个人继续往前走便到了郁金香地，本地最出名的流浪汉——伟大的大提琴演奏家冯先生为两人倾情献上《爱的殿堂》。过后，流浪汉先生便能得到他演奏时心里一直想的两枚铜板了，大方的黛丝一向信守诺言。

“我闻到了郁金香的味道，百合看来已经被我们甩在身后了。”莫尔说。

“是的。”戈琳回头看了一眼，洁白的花朵每一个都在对她微笑、为她祝福。

海曼从两人的侧面走来，蓝色的眼珠含着真切地祝福，脱下帽子行了个礼说：“祝福你们，还请收下代表着‘爱的告白’的郁金香。”

“谢谢。”戈琳欣然接受。

海曼默默退场，他走回原处看向前方的一层层的花，又一次回忆起伊旭塔来。在海曼的印象中，伊旭塔也非常喜欢花。这对于海曼来说已经成为了几天前的旧事情。他的视线在戈琳与莫尔相互搀扶的手臂上停留，神色流露出一丝黯然。

“爱的告白，我应该应景地与你说我心中藏了很久的话语。”莫尔说。

两个人继续往前走，戈琳没有说话，在此时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