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芳香沁入了我干涸已久的内心。花香,与众不同的花香给了我人生的慰藉,那个早晨我恍若走进了一场美梦中,黑暗的世界中我第一次做了梦。”莫尔伤感又真诚地接着说:“你无人能比,我的心已经属于了你。”
风吹动两个人的发丝,戈琳张开的裙摆吹刮到莫尔的手指上,莫尔禁不住地轻轻揉搓了一下。戈琳回头去看,发现这里只有莫尔和自己两个人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着她说完心中真实的话语,才会重新恢复起有秩序的运转。
戈琳将花篮放在身旁,双手捧住他的脸,踮起脚尖在他的眼睛上落下两个吻,双唇紧贴着他的额头说:“我同样如此,被你迷了双眼,这双眼睛已经不是属于我的了,只要有你的存在,我的双眼便不受控制地追随着你。我的心在驱动我的眼,我的心意与你的心意一般无二。”
“无人能替代你,不止是香味,你的声音,对我的方式,戈琳,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所喜爱的。我爱你,所以喜欢你的一切。”莫尔的话如冬日的春风,带给戈琳不切实际的感觉,但她知道这是真实的。
“我同样如此。”她说。
莫尔用一条胳膊轻搂着戈琳的腰,将她抱在怀中,另一只手触摸戈琳的发丝,将小雏菊捏在两指尖,再别在戈琳的耳侧。凭借着花香和手上的感觉,莫尔怀抱着戈琳俯下身在她的耳边落下一吻,接着拉开两个人亲密无间的距离,摸索着捧住戈琳的脸,将吻落在戈琳的双唇间。
片刻,两人拉开距离,戈琳更加用力地挽住他的胳膊,朝着正得阳光青睐的紫罗兰花田齐头迈进。
小威诺走出了青草地便与手中的狗尾巴草挥别再见,他是不能将狗尾巴草带出它的家园的,在狗尾巴草的妈妈身边,威诺说了好几次保证的话,才能将一株狗尾巴草给拔出来。信守诺言是男子汉应该具有的品质。
这绝对不是他力气小的原因。
威诺吹着清亮的口哨声走向最荒凉的百灵鸟片区,他站在永远青黄不接的银行跟前的十字街道中间抬头向天空看了看,确定无疑是个晴天,他便直走。
街角的面包店帮工手提着两大篮子的饼干在门口四处张罗着叫卖。
威诺掂了掂口袋中的两枚铜板,停了下来,对高大的面包店学徒说:“我有钱,有很多的钱。”
“要来一个吗?刚出炉的蓝莓千层酥很美味,来一个吧,勇敢的威诺。我知道你喜欢的,你拒绝不了的。”高大的学徒露出微笑用‘卑鄙无耻’的言语诱惑着已经从嘴角流出一条河的威诺。看样子学徒也是知道“赫赫有名”的勇敢的威诺的传奇事迹的。
要不是瘦巴巴的老板看着呢,高大的学徒真想白送两个面包给这个可爱的小家伙,威诺可是给他的悲惨生活带来无与伦比的欢笑。
威诺摇摇头,希望能将流出的“河水”重新吸回嘴巴中,只能遗憾的说:“我是来与它说再见的,我不是没有能力将它从恶棍手中就出来,而是选择要做更重要的事情。再见了,我的心上人,我终将远离你。哦,时间不等人,更不会等待我。忧伤的一件事。”
威诺说完,当着憋笑的“恶棍”面包店学徒对他一见倾心的“蓝莓千层酥情人”拜手告别,恋恋不舍地舔舔嘴角,一步一回头。
“哼,我不能被美丽的点心小姐牵绊住前进的脚步。”等威诺走到一家甜果馅饼小摊的时候,嘟嘟囔囔将身后的“蓝莓千层酥”小姐瞬间抛弃掉了,注视着其中的可口松仁擦了擦口水。
“我能尝一尝吗?它看起来可口极了。”
“这可不行。”回答威诺的人为难地摇摇头,他和面包学徒面临同样的困境,只不过是气呼呼的老婆正盯着他。
“好吧。”
留恋地回头了半天,自认为瘦了一圈的威诺总算与目的地隔着一条小道了。
“嘿,勇敢的威诺!”路过他的欢乐牧羊人呼唤道。
“嘿,欢乐的凯恩!”威诺同样呼唤道。
凯恩是一名退休的战士,唯一的战斗是在一次抢滩任务中作为第一艇波登陆的士兵。那一战奥伦斯帝国胜利了,本是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可凯恩却高兴不起来,因为第一艇波十二艘登陆艇波中只存活他一个人。好不容易回到家乡时,却发现家人都死了。死于霍乱,房屋被烧毁。
他见识到了战争的残酷和命运的不公,只想一无所有地逃离。在一天晚上,他趴在唯一拥有的母亲的一条羊毛毯上,顿时有了个想法,立刻起身买了一头羊溜达回家,幻想自己生活在自由自在的大草原上。他本身是个穷鬼,没有谁家的姑娘愿意跟着他,连往日英雄的传奇光辉都不能带来姑娘和金钱的青睐,连偶尔的眼神也没有。
凯恩想要的也不是姑娘,他的那双柳叶似的细长双眼仿佛已经看破了一切,只想吹着风笛放着洁白的羊群。拥有一头羊以后,他仿佛拥有了世界的一角。
拥有世界一角的凯恩牵着“世界的一角”站在自己毁坏的家门口,微笑着将所有的一切烧毁,他的一切也只是那个羊毛毯。
一只羊能让他感受到拥有了世界的一角,那拥有一群羊的欢乐牧羊人或许会感受到拥有了全世界,或者他应该拥有全世界的羊也说不定。
没错,凯恩做梦都想有一群羊。
“今天遇到什么事情了吗?勇敢的威诺,我感觉你比我还要快乐。”
欢乐的牧羊人微笑着,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微笑,神秘的就像时间不可琢磨,经不起推敲。第一眼看过去会感觉到他不是在微笑,浮现出皮笑肉不笑的牵强;但看了他第二眼后,就会不由自主地跟着他微笑,心里感叹:啊,他真是快乐啊,我同样如此。在移走视线过后却又将所有的想法都忘记了,欢乐的感受消失得无影无踪。
“欢乐的牧羊人,今天的威诺是送花的威诺,送了一束玫瑰花,为美丽的戈琳和好脾气的莫尔。”
“真是太棒了,爱的使者、幸福的传递者,勇敢的威诺,相信今天你一定会快乐一整天的。”
“威诺一直都很快乐,快乐万岁!”威诺露出快乐极了的笑脸,抬起头朝向一直笑着的凯恩眨眨眼,顺便也对羊打声招呼,“羊啊,你好啊,啊,啊。”威诺拉长腔调,老气横生的学着凯恩呼唤老羊。
羊没有理会他,歪了歪头的威诺呲溜了下鼻涕,眯着眼疑惑地问:“欢乐的牧羊人,你今天出门晚了。”
“啊,这个啊。”欢乐的牧羊人凯恩摸了摸脑袋,慢吞吞地说:“我要去极境之地了。”
“有什么啊?”威诺不知道那个地方。
“有冰雪、有黑暗、有灯光,啊,这样一想有很多啊。”快乐的凯恩数着指头,思考着抬头望天。
威诺鼓动着腮帮子,小手捧住小脑袋也抬头望天,说:“什么都有啊。”
“哈哈,是啊,什么都有。”
“羊会喜欢冰雪的,我就很喜欢。”威诺撅撅嘴巴,想起记忆中唯一的一场下雪的场景,那真是漂亮的景象啊。
“为什么啊?”
“因为愚蠢的统治者比疯狂的统治者更让人放心,我想去看一看,试一试能不能养上一群羊。”欢乐的牧羊人说。
“好吧,没有聪明的统治者吗?我就很聪明。”
“但你不是统治者,也不会成为统治者的,最起码不会成为此地的统治者。”欢乐的牧羊人对着威诺的眼睛中流露出一瞬间的忧伤。
“那厄罗呢,伟大的统一者。”威诺懵懵懂懂地问道。
厄罗·蒙多勒是史上第一位统治五片大陆和失落大陆的人,也是唯一一位,可他死后却全分崩离析,成了此时世界的模样。失落大陆消失在众人的眼中,五片大陆则被各个王国所割据侵占。因为种种复杂的原因,一系列的殖民与扩张有序进行着,却都是局部进行,拼接的碎片一般,再也达不到厄罗在世的盛况。
“他啊,还有人知道他啊。”欢乐的牧羊人很有意思地看了威诺一眼,“他是个好君主,却不是个好男人。”
“嗤嗤。”威诺捂住嘴巴傻乎乎地笑了起来,“我知道,他的儿子可多了!”
“对啊,看来他也不是太聪明。”
“我知道了!看来是没有聪明的统治者了,我知道了,除了我,再也没有聪明的人了!”威诺露出了笑容,他真是认为自己是最聪明的人,也是唯一聪明的人。
“我要走了,勇敢的威诺再见了。”快乐的牧羊人凯恩回过神说。
“快乐的凯恩再见了,勇敢的威诺担着伟大的使命,我会想念你的。”
“有什么是我能做的吗?临走前有什么是我能为你做的吗?”
威诺没有半点犹豫地说:“我想吃炸玉米饼!”他又看到了新的美味小吃,将前面见到的“风姿绝丽的美人”转眼抛弃,一点想起它们的意思都没有。
欢乐的牧羊人露出为难的微笑,从怀里掏出一把蔫了的青草说:“我只能为你提供青草。看羊吃啊,青草很美味的。”
凯恩身上的钱几乎都用来买青草,烟雾笼罩的苍穹下的遍地高楼之地要找一根能自由使用的青草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这我不需要,勇敢的威诺不喜欢吃青草。”威诺失望地摇摇头,偷偷揪了两根羊的白毛,小手攥住快速背在身后。
“还有我的羊,我可以将它献给你。”看样子欢乐的牧羊人看到威诺的小动作了。
“勇敢的威诺不想要吃你的羊,它不好吃。”威诺瞪大眼睛格外认真地说。
“我只是说笑,将我献给你都不会将羊给你啊。羊啊,你也别生气,勇敢的威诺不会吃掉你的。”欢乐的凯恩揉了两下老羊的头,举起黄色的三角帽露出抱歉的微笑。
“我知道,羊啊,它不会责怪你的。我要走了。”威诺说完便迈着两条小腿从欢乐的牧羊人身边“滚开”,欢乐的牧羊人凯恩吹奏着风笛,则为他献上一曲离别的歌曲。
“我们也要走了,羊啊,今天可要少吃点了,青草不多了,冰雪世界在等着你。你的双眼在黑暗中看不透周身的全部,随着我走吧。”凯恩看了四周一圈,一点绿色都看不到。一阵风吹过时,他的眼睛一亮,定睛一看却发现是谁家孩子的绿色尿片飘出来了,最后欢乐的牧羊人凯恩面带微笑将尿布交给举着锅铲追出来的瘦女人,还得到了一顿骂。
威诺扑着蝴蝶奔向宽敞大街上最阴暗的一个角落,双层公交车顶着空荡荡的上层车厢哐哐当当地加快速度驶过,车厢里扬起的手实施般地扔掉手中吃了一半的面包,之后便带着“嘻嘻”的笑声随着车扬长而去。
威诺跳了两步将面包捡起来放进垃圾桶的位置上,他认为垃圾桶的作用就是“储存粮食”。
等做好一起,蝴蝶也遗憾地飞没有影子的时侯,威诺拽住他又往上伸的小马甲,摇头晃脑地往前走了两步,端正地站在少了几片砖瓦的屋檐下,高兴地张开双臂说:“嘿,伤心的埃普斯!”
埃普斯白了他一眼,他也是知道待客之道的,于是一直臭骂着艰难地动了动软瘫的身体,手一伸将刚捡来的棕色外套裹紧,躺在地上低下头擦了擦昨天半夜脸上被人吐的口水,晃了晃左右不对称的臭鞋子,顺便伸进鞋子里拽出来左脚掉在脚后跟的黄绿色条纹袜子,哼了两声后说:“刚见过凯恩那个白痴了?”埃普斯很了解威诺,一听他的称呼便知道他先见到了那个脸上镶了一层“笑”面具的凯恩。
“是啊,伤心的埃普斯。”
威诺原地跳了两步举起双手欢呼雀跃,小马甲又被他拽到了肚子上,尽情地对这伤心鬼埃普斯展示着一张欢乐的大笑脸,好像跟凯恩学会了制作“笑面具”的独门绝技。
埃普斯不屑地呲从牙缝中呲了声,对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笨蛋学徒”讽刺着。
“见鬼去吧!愚蠢的威诺…”
“不。”威诺将埃普斯接下来的话打断,纠正道:“不是愚蠢的威诺,是勇敢又快乐的威诺,哦,是勇敢、快乐又聪明的威诺。”他捂住嘴巴哼哧哼哧直笑,被自己得到的称号逗笑了,自认为光荣极了。
“威诺…”埃普斯一点都不听他说话。
威诺学着葛瑞思叉起腰,继续打断埃普斯,摇摇头纠正道:“不是威诺,是勇敢、快乐、聪明又健壮的威诺!”
“你来做什么?”冷面的埃普斯懒得称呼他了。
“戒指。”威诺指了指埃普斯的心口。
“什么?”埃普斯听到后倚着墙壁极快地站了起来,视线在威诺的左右处来回摇摆。眼尖的埃普斯走了两步将威诺放在垃圾桶处的面包捡起来塞进口袋中,朝地上骂骂咧咧地吐了两下口水,又返回去视线继续在威诺四周来回看,好像要将太阳光下附着在威诺身上的鬼影子给揪出来。
威诺晃来晃小身体,双手抬起共同指向他的心口的位置,高兴的稀奇古怪地呼喊:“戒指,戒指!”并快速将手上的羊毛吹到埃普斯身上,可威诺却失望了,羊毛被风吹远了。
今天的风真是太古怪了。
“哼,哈哈,戒指?你要戒指吗?小威诺。”埃普斯双眼一转,视线集中到威诺的小脑门上面无表情地问道。他的手摆放的位置一直没有动过,右手一直牢牢捂着藏着他生命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