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季园九

“啊啊！”不知是谁在高处哀嚎，持续了几秒。

欢乐的威诺快步迈着短腿往前跑，像只被太阳在地上放着的小小风筝，太阳玩得欢乐，威诺也跑得欢乐，青绿色的波浪推动着，从天际吹来的风驱赶着。直到跑到快接近黛丝的时候，他才喘气着停下来回头看了看，躲着正进入了眼睛的金色光线，疑惑不解地眯眯眼睛，探出手挠了挠小脑袋。

“咦，这阳光一直在跟着我哎。”威诺鼓动着腮帮子朝着太阳挥挥手，希望它不要再照着他的脸了。

威诺感觉刚才听到了人的惨叫声，仔细一听又没有，身后都是马儿奔腾踩踏的躁乱声，还有几声激烈的口哨声和热烈的欢呼声。

威诺甩动着脑袋继续往前走，走了两步却呆住了，两条手臂在半空中停住，两只脚并在一起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他将正在念的脚步数忘记了！

这是多么难受的一件事情啊，威诺仿佛受到了比不能吃饭还要深的伤害，阳光要将他的身躯融化成一滩稀泥了，威诺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进行，在他的人生中还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事件，让他的小脑袋瓜崩得生疼，好像要从脑髓中汲取点什么东西才行。

“威诺，快来，我们需要你。”黛丝美妙的声音响起，威诺宛如忘记了一切挥舞着手臂说：“来了！”

“有人帮助的感觉真是棒极了！”威诺瞬间不再犹豫，蹦蹦跳跳地朝向黛丝和戈琳奔去。他人生的重大难题在黛丝的帮助下轻松化解，这可比睡觉解掉衣服扣子容易多了，对于威诺来说。

“嘿，美丽的戈琳，您对玫瑰花还满意吗？”威诺依靠在旁边牧童骑牛吹笛的雕塑上，两条短腿交叉并起来，小胳膊像个弓似的张开来费力地撑着身体，摆出个从名模杂志上看到的小造型。威诺唯一感到遗憾的一点就是他没有墨镜，不过他闭上了双眼，美滋滋的感觉自己戴上了黑乎乎的墨镜。

“满意极了。”戈琳走上前亲亲他红润的小脸蛋。

“够了，蠢蛋，快过来，求求你别干傻事了。”黛丝瞧不上威诺的傻样子，嘴角下垂一脸嫌弃地呼唤他。

“黛丝，快看看，我带回来了……”

“闭嘴，威诺，待会再说，你回来的太快了！”黛丝急忙打断威诺的话。

威诺听到黛丝的话高兴得要冒出五彩缤纷的小泡泡，红红的小脸蛋鼓起成了个完美的圆形，大眼睛眨啊眨，好像一对睫毛要充当翅膀带他飞上天。

戈琳见他站着不动，双手将他抱住，“快走吧，威诺，我看黛丝可不是在夸赞你。”

“那黛丝会将我偷偷毒死吗？”威诺转头问。

“当然不会，黛丝很爱你。”

威诺相信的点点头，只要有人跟他说事情，他都是一种相信的态度。“我也爱黛丝。”威诺低声说。

“快点，蠢蛋，你想要戈琳累死吗？两步路都不会走了。”

威诺扭过头朝向戈琳，嘴角鼓起一脸沉静地说：“不过，不是现在。”

这种状态的黛丝不会讨人爱的。

等到三人好不容易聚起来的时候，威诺看着浑身生气的黛丝问道：“其他人呢，还有瞎子先生呢？”

戈琳戳了戳他的小脑门说：“别这般没有礼貌，他叫莫尔。”

“那莫尔先生呢？”威诺立刻改口问道。

黛丝一直生着气，一点也没有搭理威诺的意思。

“莫尔先生和你的哥哥们在一起呢，在其它的地方说着话呢。”戈琳弯下腰说。

威诺疑惑地翻动眼皮，最后弄明白自己的“哥哥们”是谁。

“蠢蛋，别那么多的问题，你过来可不是来问问题的，快将你的任务果实交出来。”黛丝伸出手在空中挥了两下，“戈琳，转过身去，动作快点，你可不是眼前慢吞吞的小家伙。”

戈琳无奈地背着两个人，黛丝的怪脾气是无差别的攻击。

“我可不慢，你刚才还夸奖我了。”威诺将放在帽子里的戒指盒子交给黛丝。

黛丝打开后满意地点点头，不过还是斜着眼睛瞧矮个子威诺，故意说：“是吗？那我收回。事实上，威诺，你太慢了。”

“那你会毒杀我吗？”

“我才不会将毒药浪费在你身上。”黛丝毫不意外威诺的问话，她怀疑威诺有被害妄想症，还只针对自己，每一次威诺做完事情都要这么问一下，好像她真的会毒害他似的，天地良心！她可不是个恶毒的女人。

“黛丝你真是太好了！”威诺跑到她的身边，抱住她的腰将脸埋进她的衣服中，嗡声说：“戈琳果然没有说错，你果然爱我，甚至可以为了我而死。”威诺总喜欢夸大事实。

黛丝将威诺从身上扯下来，也不计较爱与不爱的事情，因为戈琳说的也是正确的，而威诺的后半句话她已经能自动屏蔽了。

“我们又耽误了很多的时间。”三个人坐在草坪上，黛丝看了眼正在抓草玩的威诺，都是因为慢吞吞的威诺害得时间又流失了不少。

“黛丝你看我干什么？”威诺脆生生地问。

“没事。”黛丝也知道威诺一点自觉都没有。

此时的太阳已经西斜，与正午相比增添了更多的金色温柔，悬在蓝天的太阳光线好像爆炸后的余波，波状的线团聚在金色的圆圈上，洒落下的光线万箭齐发到地面，只在灰尘的游荡中可见真正的光之呼吸。

毫无疑问，太阳已经到了威诺贝雷帽突出的小角上，正一步步走向西天。

在黛丝的叙述中，一无所知的威诺算是了解了戈琳与莫尔为何分开。

当两个人走到紫罗兰花圃的时候，黛丝为两个人献上了一捧紫罗兰，此时的状态真是美好，丝丝情谊在戈琳与莫尔之间流转，黛丝凑近都能闻到仿佛焦糖的甜味。但当黛丝走后，两个人却不再说话了，毕竟永恒的爱要考虑的事情太多。

戈琳凝望着莫尔的面容，一点也不想这只是个过场，寓意美好的花被她捧着，香气则沾染到莫尔的全身，戈琳不知道花与花香分离后会变成什么，应该是没有什么事情，不过她不想花失去香气，就像她不想失去莫尔一般。戈琳突然意识到自己只是个女仆，身无分文，一切都配不上她深爱的莫尔。

莫尔也有自己的考量，毫无疑问，他深爱戈琳，可他终究是个一无是处的盲人，一时的浪漫不是永恒的爱恋。

“哦哦。”威诺点了点他的小脑袋，显得异常聪明。

“你有什么独特的见解吗？”黛丝问道。

“没有啊。”威诺说。

“我应该怎么办？”戈琳捂住双眼，“我配不上他，我怎么能与他在一起呢？”

“狗屁！”黛丝气得骂了出来，“胡扯，没有配不配得上一说，你的脑袋里装着一个威诺吗？”

威诺好奇地看了看戈琳的脑袋，伸手比了比说：“黛丝，我没有那么小，我都二十五米了！”

黛丝抽空应对一无是处的威诺，运用语言的魅力，简短的说：“闭嘴！”

“黛丝，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的感受。”戈琳摇着头说，她哀声叹气、愁云密布。

那时的阳光最是温和，连颤动的青草和调皮的风都被这时的阳光的温柔所捕获住，带着沉沉的昏睡感悄无声息地缩起身体，不愿意去惊扰在阳光下存在的一切，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安静了，只为这两个人腾出说话的时间。

可戈琳与莫尔面对紫罗兰花圃无言而说，辜负了阳光下所有生命的一番美意，两人都需要想一想才能给予对方答复。在太阳刚升到头顶的时候，戈琳提议在太阳下山之前再在这里相聚，将混乱不堪的思绪梳理清楚，给予对方清晰的答复。

爱的答案在落日之时揭晓。

“我怎么不知道你的感受了？我感同身受。”黛丝的脸绷紧，“你有生病的老母亲要照顾吗？”

“啊，什么？”戈琳疑惑地问道。

“我听人说你有生病的老母亲要照顾，悲惨的女仆小姐。”

戈琳失笑，忧伤地拜拜手说：“没有的事情，没有。我的母亲在其他的地方，自从我的父亲死后她便改嫁了，与我也不联系。更何况，更何况，她还有新的孩子，都是一些值得她喜欢的孩子。”戈琳隐藏起落寞的神色，失去莫尔后她将恢复到身边空无一人的状态，心顿时又被揪住了。

“好极了，这是命定的缘分，我的感觉没有出错。”黛丝欢呼道。

“棒极了！”傻乎乎的威诺配合着欢呼。

接着威诺无奈的瞧了黛丝一眼，装作小大人般摇摇头，继续玩着刚抓到的蚂蚁。

他知道这只蚂蚁不能安全无恙地回家了，罪魁祸首就是他自己，想到此，他又有些伤心，一不小心神游天外，再回神的时候发现食指已经将蚂蚁蚂蚁碾死了。

威诺的嘴巴惊讶的张成了鸡蛋的形状，不敢相信它已经死去，为了证明又将蚂蚁碾成了好几瓣。知道蚂蚁真正死去后，他放弃的叹了口气，小手胡乱地抓了抓，借助青草和泥土将小蚂蚁的尸体掩盖住。“毁尸灭迹”后，威诺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听着两个女士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