骸骨七

“身体再疲惫黛丝也会恢复的，威诺，我们一直相信着的。”海曼说。

“我知道的，可我想多想一想。”

席恩摸了摸威诺的头，说：“别想了，蠢货，试一试你的魔法，不是要你变消失的魔法，让黛丝康复的魔法。试一试吧，你的小脑袋瓜子了想这个就行了，放心大胆的试，只有不将黛丝变成蜥蜴就行了。”

“不是蠢货，也不是蠢蛋，我是勇敢的威诺。席恩，你的提议我知道了，是个不错的想法，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让我试一试这个，看看管不管用。呼啦啦，呼啦啦，小水滴来给黛丝降降温，快去吧，我的蓝精灵。”

威诺编造着魔法咒语，手中浮现出蓝色的透明光晕。

他懒洋洋的趴在黛丝床前，指尖一弹，湛蓝的魔法能量如同会跳跃的水滴在空中摆动，威诺随意摆动着脑袋，湛蓝的水滴在他的身侧跳着舞蹈，威诺捂着嘴巴笑了笑，水滴“啪”一声落到黛丝的额头上。

海曼静静看着威诺的魔法，湛蓝的双眸沿寻着魔法的痕迹，一条蓝色的细线在他的眼底勾勒，描绘出水滴的形状。他仿佛置身深海，呼吸吐出绚丽的泡泡，却不见一条鱼儿。

什么也没有发生，威诺在黛丝眼前晃了晃手，遗憾的说：“我的魔法消失了。”

“再试一次，”席恩说道，“配上点动作，疯狂点的。”一边说着，他一边给威诺表演了一番，任谁看了也不想知道他在做什么。

“我可不愿意，席恩，你像个疯子一样。”威诺嫌弃的说。

“好，那你再试一次吧，给我表演表演。”席恩停下魔幻的舞蹈后说。

威诺点点头，再一次念着他的神奇咒语，边念边在床边手脚动着翻游，像一只跌倒的老乌龟，“乌拉拉，乌拉拉，蓝精灵，让黛丝快快降温！”

海曼再一次追寻着魔法的轨迹，双目闪过星光，那是天空在海面的倒影，他的身形倒置，一面椭圆形的镜子上，灵活的鱼儿遨游在白云边，有鱼但是没有海水。

小水滴消失后，威诺顿时大惊失色，晃动的脚也不动了，不是水滴本身出了什么事情，而是黛丝的眉毛少了一簇。

如海曼所想，这是个失败的魔法。

威诺精通的是空间类的魔法，黛丝的眉毛不知道被他带到什么地方去了，或许是海里，或许是高空，或许也永远的消失了。万幸还是能长出来的，要不然威诺会对黛丝不醒来增加那么一点点阴暗的希望的。

“我做不到，我不会治疗的魔法，我的大脑袋里装满了水，没有鱼儿。”等了几秒钟后，威诺泄气的说道。

他伸出小手慢慢扫着黛丝的眉毛，希望它能在黛丝醒来之前长好。想着想着他流出了口水，因为威诺又想吃金鱼了，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得不到的才会时刻想着吗？威诺头上冒了个泡想着。

“还不错，威诺。”席恩耸耸肩，他迎着海曼的眼神说：“不是吗？海曼，你有异议吗？黛丝没有变成蜥蜴吧。”他伸出手臂展示昏迷的黛丝，十分确信她没有变成一只蜥蜴。

海曼受够了他一直不正经的态度，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做好准备，黛丝或许会变成真正的女人。”

海曼选择更加不正经的来应付。

“得了吧，威诺的魔法还达不到这种匪夷所思的地步。”席恩手一按，将露出探究眼神的威诺的头转了转，“来，用席恩的魔法来将你头里的水转出来！”

“魔法，对，魔法！”

席恩和威诺正要展开一番激烈的言论时，葛瑞斯突然出声道。

海曼和席恩立刻走向葛瑞斯，顺便带着个气鼓鼓的威诺。

葛瑞斯听到魔法身躯不由的一颤，双目清明的就像一条被抽干的脏河，她像是刚想到这个救黛丝的方式，不由陷入了深思。当再次听到魔法的时候，葛瑞斯心中已经有了主意，激动的嘴角勾起，知道可怜的黛丝不会离她而去了。

“怎么了，葛瑞斯？魔法有什么问题吗？”海曼问道，湛蓝的眼眸中蒙上了一层冷峻、理智的色彩，注视着葛瑞斯异常激动的脸色。

席恩公报私仇的用两只手戳着“胀气”的威诺，轻飘飘的说：“还是威诺怎么了吗？我就说这个小鬼不让人省心，看我来报仇。”

威诺咬了咬牙齿跳起来给了席恩的肚子一拳，席恩皱着眉头拍了拍威诺的脑袋。一旁的海曼的视线轻飘飘略过两人，朝着远离他们的方向悄无声息地走了两步，避免突如其来的战火牵扯到无辜的他身上。

“我要救黛丝了。”葛瑞斯站在她的男孩们身边提高嗓门说。她显得极其威武强壮，富含女性的力量，她的声音掷地有声，一点也不是刚才瑟缩的样子。

威诺瞬间翻身，踩了两下席恩的脚，做了个鬼脸。

“我们也是救黛丝。”海曼第一个出声道，他还不知道昨晚葛瑞斯与巴尔达斯对话的完全意思，葛瑞斯此时的突然行动，让海曼心里打鼓，虽然这两者之间没有必然的联系。

“我完全能救黛丝了，神奇的魔力。”葛瑞斯的双颊突然布满的红晕，她双目泛着激动的光亮，利索的张嘴大声的说，将双手激动的张开就像一只回归到巢的老鹰，带着辛苦捕捉的食物投喂幼鸟。

席恩扯着威诺走上前，给恢复起精神气的威诺一个冷漠的白眼，专心对葛瑞斯说：“葛瑞斯，黛丝能撑住的，并且您对魔法是无能为力的。”

葛瑞斯像是变了一副样子，镇静自若的摇摇头，腰板挺的笔直迈开双腿绕着黛丝的床来回走，还伸出手指来回摇摆，跺着脚喃喃自语道：“不不，席恩，我有办法了。”

“葛瑞斯，那么您为什么刚才没有这样做？”

海曼瞬间将葛瑞斯镇定自信的外表戳破，她瞬间颓废，理了理散乱到脸上的黄发，倒在凳子上说：“我也不知道啊，我，我……”

“葛瑞斯，别着急，慢点说。”

葛瑞斯瞬间泪如雨下，她捂住双脸哽咽着，右手敲了敲脑袋说：“我，我的笨脑子，我没有想到啊，我没有想到用魔力来救黛丝啊，我的笨脑子，我的黛丝啊！”

海曼顿了顿，想不到会是这么回事，忍不住睁大眼睛。他被葛瑞斯身上的力量镇住了，双目牢牢锁在葛瑞斯身上，她让他见识到了母亲的力量。即使她只是在哭泣。

威诺站在一旁咬着手指不言语。

“葛瑞斯，嘘嘘，冷静下来，没有人责怪你。”席恩凑近葛瑞斯说。

“好，好。”葛瑞斯也知道现在一点时间都不能浪费，急忙擦干眼泪说：“你们快离开，我要用魔力了，快离开。”

威诺的心有些慌张，咬着大拇指问：“为什么，葛瑞斯，我用魔法不需要其他人离开的。”

葛瑞斯的解释却不能反驳，“我不行，我会分心的，你们快走，我要救活黛丝了。”

“我从来不知道您会使用魔法。”席恩说。

葛瑞斯低下头不说话了，沉默的力量此时显现。每个人都有秘密。

三个人面面相觑，威诺啃着手指挥舞了一下说：“走吧，去外面看看吧。葛瑞斯，你照顾好黛丝，更要照顾好你自己。”

席恩抽出根烟没有点燃叼在嘴边，对海曼点点头，三个人离开黛丝的卧室。

“黛丝，我的女儿，我一定会救你的。”

葛瑞斯等所有人走了后搓搓肥厚的双手，默念一句魔咒，手中迅速出现一张空间卷轴，是一本书的模样，葛瑞斯将书翻到中间的位置，深蓝的海水在书页上绕了个大圆圈。小小的鲸鱼在海水中跳跃，它的背上背着一棵大树，上面结满了蓝色的果子。

葛瑞斯从树上摘下两颗果子，她吃一颗给黛丝喂上一颗，果子入口即化，缓解着黛丝喉咙的干燥。葛瑞斯擦擦嘴角闭上双眼，轻唤着她对海洋的称呼，没有半点犹豫带着黛丝钻进了海水的漩涡之中，如同一直自由自在游泳的鱼儿跃进海的最深处。

鲸鱼朝着两个人吐了口水，葛瑞斯挥了挥手和鲸鱼热情告别。

她的双目逐渐清澈，将黛丝抱在怀里吻了吻黛丝的额头，轻柔的抚摸着黛丝的头发。

一瞬间，屋内充满了幽幽的蓝点，像是一层幽深的浓雾充斥着整间卧室。铁门被充盈的蓝色海水排挤着，将门鼓起个滑稽的大包，从门缝中流泻出一堆的蓝色迷雾，还有些从黛丝的卧室门缝中溜出窗外。

黛丝的整间屋子像是成了海底的世界，落下去的闪亮的蓝色荧光在黛丝的卧室铺成一块块的蓝色草甸，轻盈的蓝光在虚空中漂浮着，圆滑的略过一切有棱角的物体。

游离着的蓝光无处不在，黛丝的屋子像个喝多了的大肚腩男人来回走动，将装满水的肚皮东倒西歪地来回晃荡着。这些调皮的蓝色光点畅快无比的在她的房中四处撞击着，奋力填充着整个空间，将清凉的温度传递到每个角落。

抓着破枕头的女人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大，喃喃自语道：“我的上帝啊，祈祷应验了，不过为什么会是蓝色的神光？我，我是见鬼了吗？”

闪烁只在一秒钟，爆发出的光亮瞬间沉浸下去，也只有流浪的女人有幸看到了。

众多的蓝色光晕恋恋不舍的与房间挥手告别，再次返回中心的涡旋中。一场从海底开始的龙卷风狂欢。卷起的深蓝水条汇聚在一起形成螺纹的有序形状，流转着银光和蓝光尖叫着，狂欢后的余韵再次堕入无边的空寂黑暗，晶莹的闪光再次沉溺空间卷轴中。

葛瑞斯将手中的书猛然合上，双目注视着眼前的盛大景况，倒吸了一口气。

海曼指间将一粒蓝色的晶莹颗粒托住，微凉的冲击波将他的柔软头发吹鼓起，露出光洁的额头，海曼双目睁大，蓝光消失不见。那一瞬间，海曼感受到了海水的广阔和温柔，这般柔和的力量让他想到了母亲。

席恩则摇摇头，将蓝光狂甩到地上，头脑顿时清醒，“啊！这个玩意不会钻到我的脑子里了吧。”他这番话还不是瞎胡说，因为他的脑子难得那么清醒，像是吃了半盘的凉薄荷。

“啾啾。”

威诺嘴巴撅着轻轻呼吸，两只眼珠子瞪着落在他鼻尖的蓝光，僵硬着身体一动也不动。慢慢他身上的蓝光越来越多，一个小鼻子已经被裹住了，眉毛上也沾染到了几个，看来要不了多久威诺全身都会变的蓝盈盈的，威诺着急的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两只手同时拽了拽席恩和海曼的衣服轻声说：“它们是在吃我吗？”

席恩一看立刻毫无同情心的哈哈大笑，“哈哈，站好了，威诺，我来帮你！”他伸出铺天盖地的大掌狠狠将威诺的背拍了拍，威诺瞬间被他拍了五米远。

威诺好不容易稳定住身体，禁不住打了个喷嚏，再低头一看，蓝色的光已经在他的鼻子上消失了。

“呜呜。”威诺寻求救援可不是让席恩将它们赶跑的，瘪瘪嘴巴看样子要哭了。

“哎！”席恩有些慌张，抬起双手阻止道：“你可是勇敢的威诺，可不能哭鼻子哟，哟哟。”

“我的小心灵受到了伤害，席恩你是个没有人性的家伙。”

“人性可不是个什么好词。”

“你伤害了我，这一点你无法反驳。”

“我也不打算反驳。”席恩从上衣口袋中抽出手帕，说：“要擦擦眼泪吗？擦擦鼻涕也行。”

席恩将可怜的威诺耍弄着。

威诺咕咕两下，鼓动腮帮子，忍下了这段痛苦到不行的哭泣，他已经受到太多席恩太多的迫害了。威诺眼珠子转了转，跳起来将席恩的手帕接住，狠狠擦了擦鼻涕，又递给席恩说：“我用完了，给你吧。”

席恩嫌弃的往后退了一步说：“这是我承受不住的重量。”

威诺立即喜笑颜开，美滋滋的要冒泡，说：“你夸赞了我，我受伤的心弥补了点，一点点，剩下的还要黛丝弥补。”

提起黛丝瞬间都沉默了。

“威诺，仔细看看，你的红痘痘不见了。”海曼打破沉寂说道，伸出手摸了下威诺的小鼻子。

威诺捂着鼻子往后撤退，疑惑的咦了声，两只手在脸上连连摆弄，最后露出了更灿烂的笑容说：“对哦，我的蓝精灵治好了我的红痘痘，它真是太好了。”

“不不不，那不是你的蓝精灵，那是海水，对，那是海水。”席恩十分清明的说。

“可恶的席恩，那就是我的蓝精灵，愚蠢的席恩，你什么也不知道。”

趁着席恩和威诺争吵个不停，海曼手指轻轻相碰，感受着蓝光留下的温度。就像席恩说的是海水，它已经完全蒸发了，海曼也认为这是海水，只不过是与众不同的海水。

海曼回头看了眼，也不知道葛瑞斯是如何弄出如此声势浩大的阵仗的，最后黛丝能否安全回来呢？

将这件事暂时放在心中后海曼全身猛的一松，几乎昼夜未睡的他的疲惫在此刻放松的时候席卷而来，他慢慢往下移动，将后背依靠在墙壁上，活动活动酸疼的肩膀。

“席恩，你的飞机什么时候起飞？”海曼想起了这件事，低声问道。

“嘘嘘。”席恩回头一看笑容满面的威诺，知道晚了，扶着额头往前走着说：“太晚了，一看小鬼那个表情便知道他听到了。”他也学着海曼的样子，背靠在墙壁上坐下，舒服的叹息一声，“海曼，你说的太大声了。”

“你们说的我都听到了。”威诺如同浇上火焰的那颗油点子般往前跳了两步，挺着小肚子背着手说。

席恩腿一伸将威诺绊倒，双手接住他抱在怀里说：“闭嘴，再说下去我就将你扔掉。”

“我会告诉葛瑞斯的。”

这句话让席恩举起双手投降了，

“与我无关。”当威诺的视线扫到海曼的时候，海曼说道。

“我不相信。”

海曼将他从席恩的身边拉走说：“葛瑞斯也不相信。”

“我不明白。”

“威诺，你明白的，如果你说了，葛瑞斯就会像我这样回答你的。”

“你能拒不承认吗？”威诺抿抿嘴唇说道。

“你会告密吗？我是相信你才会在你面前说的。”

威诺举起双手，眉飞色舞的说：“我会告密的！”

“我以此为耻辱，没有想到你以此为荣。”海曼摇摇头说，看样子对威诺失望极了，身边的席恩也啧啧了两声并连连摇头。

威诺不受这两个人话语的影响，揣着大口袋说：“加上我一个，减少敌人的最好的方式就是将他变成你的朋友。”

“你想的美吧！”席恩大声说。

威诺摇摇头，露出从黛丝身上学来的阴险笑容说：“我要去告密了！”

“好吧，你赢了，卑鄙的威诺！”席恩恶狠狠的说。

“不，是聪明勇敢的威诺。”威诺摇摇头说，“我不接受反驳。”

席恩给了海曼的肩膀一拳说：“都怪你，这下又要加个小鬼了。”

“耗点油的事情。”

“拜托，他又不是一堆不会动和说话的肉，有手有脚的威诺比得上带一只老虎了。你愿意在新制作的飞机上带着一只没有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吗？”

“席恩，冷静点，不是还有你吗？”

“你能指望上我吗？”席恩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楚。

海曼双手摊开说：“不要那么悲观，我是驾驶员，你也不能空着手给我擦汗吧，威诺就交给你了。”

席恩沉着脸将站在一边高兴的转圈圈的威诺搂住，手指了指他的头，说：“我要带着这个乳臭未干的奶娃娃啊。”

“席恩，你有什么问题吗？”威诺和海曼同时对席恩问道。

席恩瞬间崩溃的抓着头发，“好吧，带只猛虎还是不错的。是吧，威诺？”

“我完全同意。”

海曼叹了口气，放松身体短暂的休息一会，虽然威诺登上飞机是他的过错，但海曼也不想承认这种过错，就让席恩一个人承受吧，海曼看着正朝着席恩呲牙齿的威诺，默默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