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贫院十七

海曼走了很久，他没有回头，趁着这段风雪正浓之时飞速向前走，心中满怀着痛苦。他明白回与回头得到的都是一样的结论，葛瑞斯再也不在了，身躯都已成为了泡沫，仿佛也带着海曼的心前往不知名的深渊中。

“滚开！”一辆马车从海曼身旁驶过，挥起的马鞭都要甩到他的身上了。

啪啪！

海曼侧身一躲，脸躲藏在黑暗中，手撑在冰凉的红棕色墙壁上，静静等待着紧接着的马车驶过。从关注自身中回过神来，才发现天已经黑了，黑的都不知道几点了。

“呜呜。”一旁的小乞丐露出两根冻得通红的手指，缩着肩膀看向海曼，可怜的注视着走向他的海曼。

海曼没有理会，刻意绕开小乞丐。他握紧了冰凉刺骨的左手之剑，另一只手摸摸怀里的银色细枪，腾着逐渐升起的黑色浓雾走开了。

“前方无路了。”一个老人说。

“我见前方比身后明亮、广阔。”

“年轻人，你的眼神不太好啊，是被什么挡住了视线啊？有人在争斗。”老人往地上吐了口痰好心地解释。

海曼叹了口气，不顾老人的好心继续向前走，想着打斗他是在行的。

砰！

枪击声与呐喊声越来越近，海曼回头看了一眼，湛蓝的眼眸被黑暗所侵袭，身后跟着的是他的黑暗大军，也是所有人的黑暗大军。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听不到了，什么都不能想了，保持此状态的海曼只能将头再扭回去，依然静静的向前走，踩踏雪时连声音都没有。

“站住。”

有人在说话，恶意的话语海曼都分辨不出来。心中存着侥幸，海曼站住了。

砰！

他被打了，扔来的棍子打到了他的后脑勺。

“狗屎。”

几秒钟后，说站住的人踢了他两脚，听到前方传来枪响，急忙骂骂咧咧地往前跑了。

海曼没有陷入昏迷，相反，他的脑中难得清醒，仿佛一些东西被这根恶毒的棍子打出来了。

他伸手摸了下流血的伤口，满手沾着鲜血揣在心口，默默叹了口气。沉默后，他揪着心口的衣服缩了起来，在枪声与怒骂声中，他无可抑制地大笑，笑得寒气要将他空空如也的肚子塞满。笑到喉咙发疼，海曼捂住泪流满面的脸低声痛哭着，想要借助身下枕着的寒雪温暖他的心。

等心情缓缓平静后，他颤抖着冻伤的手翻开葛瑞斯送给他的魔法书，放在沾了血的嘴边吻了吻。

吻了两下后，海曼的意识有些薄弱，身体陷在清醒与昏睡之间，就像躺在火车一样剧烈起伏。一时间，他以为还在开往苏曼帝国的列车上，晃动着、沉睡着，但冻裂的手指泛出痒意，瞬间又把他从半梦半醒中挣脱出来，如一只溺水的死狗般喘息着。将魔法书放起来，海曼仰面躺在地上，朝着黑黝黝的天空叹了口气，等待着浓烈的雾气将身体吞噬。

砰！

海曼支撑不止疲倦的身体倒在地上，手中紧握着冰凉的左手之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