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贫院三十六

想到这个，海曼又想起了食魂虫，两者或许有共通之处，总给他点不是本人而是行尸走肉的感觉，可又不一样，济贫院的囚犯或许是被外在的济贫院长久折磨的，而阿莱夫则是内心破开的碎屑化成的。

现在，海曼有点理解伊旭塔了，也暗暗改变了称呼，将这种原先他视作恶心玩意的东西当做了无上至宝，亲密地称呼它为牵命灵源。

这可真是可悲，真实的转变让海曼意识到他是那么的可悲。意识陷入模模糊糊的他渴望得到这个原先让他感到恶心的玩意，多么可悲啊！或许只有无穷无尽的磨难后，才会对那么恶魔般邪门的玩意心怀喜爱并渴求拥有，也是走投无路之人最后的期盼了。

“海曼，在听吗？还是死了。”更度·特白在树下扯着嗓子喊。

海曼没有理会，闭上了眼睛，他有点累了，不，他很累了，心与身都太累了，累得不想理会了。

更度·特白跺了两下脚，手缩在袖子里搓了搓，顺便看了眼时间，甩着袖子去食堂吃早饭了。

耳边清净了不少，恍惚中，能在这么冷的大冬天听到鸟儿低低的叫声，他受此珍贵之声的影响，睁开了清澈的双目，面无表情地向前看。

居高临下的海曼可以将外界看得很透彻，这种透彻带着瓦解与重构的功能，就像他的身躯已经到了外界，由外界的视线来看这座马丽朵济贫院并且他像是寻常进入一个新地方的人，以全新的视角来观看——克莱帝国。

克莱帝国是第一大的帝国，这种强盛已然充溢，能让高悬的海曼得以窥见一丝，但这一丝也让他感觉到克莱帝国比他见识过的伦纳帝国与苏曼帝国更强盛。

数不可数的飞天机械怪物翱翔在浓烟四起的苍穹之上，翱翔着、迸发着、自由着、激进着……时而低飞，时而盘桓，时而钻入云霄，只听蒸汽的轰轰声。

直直的钢筋长柱子绘满了煤炭粗狂的色彩，吞吐出的壮阔烟气席卷整片湛蓝高空，恍若辽无边际的天空被人造的可怕怪物烧灼了，连无穷无尽的风都被这股强大不可阻挡的气壮烟气所遏制，行走变得艰难而迟缓。太阳早已销声匿迹。

豪华的工厂是狞笑烟气的支撑者，仿佛每一间办公室内都安坐着一位手执长烟杆的漆黑绅士，烟杆喷出来的烟气恍若缀满了魔法的绚丽之色，毫不滞缓地蹿升上天，为工厂烟囱里的黑烟增势、壮威。

克莱帝国的强势绝不是阻遏行云的烟气所能代表着，那抹遮蔽天空的黑暗之色仅仅代表着它的能源足够，能支撑这座圣女所处帝国的辉煌强大。它的魔法同样是鼎盛，爱丽特格堡魔法工位于克莱帝国，谁都知道。所有魔法的推崇者都怀有虔诚的朝圣的心情进入克莱帝国，想要获得魔法的青睐。

红底白钥匙的鲜艳旗帜张挂在每个地方，不受烟气的模糊，得到风儿的眷顾，自由而强势地漂浮着，仿佛带有长存的魔法，时时刻刻保持着清洁透亮的光彩。

海曼望见那面旗帜微微失神，他不是受到触动，而是突如其来的陌生袭击了他。

太奇怪了！

要知道，他最初居住的小城市思特城可是克莱帝国的地盘。按理来说，海曼应该常见这面威严、希望的旗帜，可他居然毫无感触，就像他失去了这抹关于克莱帝国的记忆。

他只有克莱帝国在书本上的冷硬的知识，与其他帝国的了解毫无差别，只有理性而没有感性。

这般一想，克莱帝国对海曼也确实是缺乏存在感，像是他居住在思特城而不是在克莱帝国所包围的思特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