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笙笙往湛可可的病房去,可她刚从电梯里出来,便被一人拦住。
“你……你是谁?”
柳笙笙看着眼前冷冷看着她的人,有些害怕,下意识后退。
章明看着柳笙笙,声音和她面色一样冷:“湛总说,以后如无必要,柳小姐不要再见太太。”
柳笙笙眼睛一瞬睁大,震惊又不可思议。
她要做什么,堂姐夫都能猜到?
可是:“为什么?”
“堂姐夫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明明就是爱堂姐的!”
“他在乎堂姐,为什么就不让堂姐知道?”
“他这样做知不知道堂姐会有多伤心?本来堂姐就已经……”
章明打断柳笙笙:“柳小姐,职责所在,请不要为难我。”
柳笙笙声音哑住。
她突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只有胸口堵的慌,闷的慌,难受的不得了。
做事做到这个地步,很绝情,就像那一晚那么对待堂姐,绝情无比。
她该因此就讨厌堂姐夫,该愤怒的,可为什么她没有这些情绪,一点都没有?
柳笙笙嘴巴张合,眼泪掉下来。
这是别人的爱情故事,和她无关,可她就像一个看客。
她在看一个电视剧,在看一个电影,随着剧情起伏,心情跟着起伏。
她跟着难受,跟着痛,跟着哭。
她付出了很多。
她走进了他们的感情世界。
现在这个电视剧,这个电影快要结束,以她所想,在经历那么多坎坷,经历了平常人没有的波折后,这最后的结局他们要在一起。
这是该有的结局。
可不是。
事实告诉她,这可能会是一个悲剧,她无法接受。
她不想要这样的结局,她想要他们好好的在一起。
一辈子都幸福。
可她该怎么办?该怎么做才能改变这个结局?
而她,真的能改变吗?
楼上,付乘来到了病房,同时方铭,候淑德,候淑愉,柳钰清,柳钰敏也在。
包括湛文申,湛文舒也来了。
韩琳没有来。
这两天她病情加重,也就在昨天,她检查出来了癌症。
脑癌。
这件事还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告诉别人,这件事只有湛文申和湛文舒知道。
他们瞒了下来,就如湛廉时的情况也瞒着。
但现在,瞒不了了。
事情到这个地步,无法再瞒。
床前,湛文申看着那靠在床头,精神看着还好的人。
除了他衣领上的血迹告诉着他他生病了,其它的看不出异常。
湛文申手颤抖起来。
这几个月他老了许多,那从来沁黑的头发现在已是黑白相交,尤其是那鬓间,满满的白发。
他不是个会表达感情的人,对待感情他亦是迟钝。
无论是对家人,还是对朋友,他的感情都是那海底的暗流,轻易看不出。
唯有现在,他才会露出不一样的感情来。
湛廉时这一点,就是像他。
子女和父母,总是有相似的地方。
候淑德说:“我们先出去吧。”
病房里气氛沉重,似在昭示着什么的结束,每一个人的心都被一块大石压着,抬不走。
柳钰清扶着候淑德离开,方铭随后。
柳钰敏眼泪湿了干,干了又湿,没有办法,她低头强压情绪离开。
候淑愉亦是眼眶浸湿,拉过湛文舒。
就这般,病房里一点点只剩下父子两人,以及站在角落的付乘。
他看着那靠坐在床头的人,静默无声。
他知道,这是湛总的选择。
走到今天,他不后悔自己下的每一个决定。
他走的每一步,都是他想好再走。
在所有人看来,他会后悔。
但他从不。
转身,安静离开。
他听湛总的,所有的一切,他都听湛总的吩咐。
病房静寂。
湛廉时坐在床上,双手交叉落在被子上,面对着每个人的伤心绝望,他依旧是平常那冷漠的模样。
似乎,快死的人不是他。
湛文申手动了动,低头,眼睛极快眨动,那眼中的泪色褪去。
他转身,拉过椅子缓慢坐下。
嘴唇动,好一会,他说:“你母亲,她很后悔。”
“每天都在念叨着你小时候,她说对不起你,她没有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她跟我说,经常梦到你小时候,想要抱你,却怎么都走不过去,一醒来她就哭。”
“她是个好强的人,从来都好强,嫁给我之前,她就是那个性子,嫁给我之后,更是。”
“那么些年,为了得到她想得到的,她付出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湛廉时看着湛文申,记忆中高大的人不知不觉间老去,他不再寡言少语,也不再只沉浸在自己所喜欢的学术中,如痴如醉。
他似终于从他的世界里走出,看到了这外面的世界,记起了他还有个家,有个儿子,有一个老父亲。
“我……没有做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也没有做到一个丈夫的责任,更没有做到一个儿子的责任。”
“爸……”
湛文申转过头来,看着这静默看着他的人:“对不起你。”
湛廉时眸微动,目光转过。
“夫妻老来伴,您和妈以后保重好身体。”
话语微顿,然后说:“有时间的话,多回去看看爷爷。”
泪水从湛文申眼中滑下,顺着他脸庞,沿着那纹路滴落在身上,转眼不见。
他看着这一张好看却淡漠的脸,陌生的他哑口无言。
这是他儿子,他却从未认真看过他。
“怎么会这样?”
“怎么会这样呢?”
“重新再检查一遍吧,廉时还那么年轻,不会的。”
几人出了去,站在不远的地方,每一个人都沉默无声。
没有人说话。
可这样的寂静最是可怕,最终湛文舒忍不住开口。
她满满的不敢相信,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只能活一个月。
她怎么想都不相信。
她觉得这是假的。
候淑愉始终在湛文舒身旁,听见她这话,抱住她,轻拍她的背,向来话多的她,这个时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柳钰敏直接捂住嘴,背过声哭了起来。
她已经打电话问了南洪,关于廉时的情况她都知道了。
沉疴旧疾,新伤旧伤,没有办法了。
这一个月是最后的时间了。
所以,他才会对林帘说那样的话。
他不能拖累林帘。
林帘还很年轻,她的日子还长。
柳笙笙站在远处,看着前方这悲伤沉重的一幕,怔怔的。
她做错了吗?
她是不是做错了?
如果她不那么冲动的告诉堂姐,是不是就不会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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