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进闻言目光微凛,拉长的双眼,更是压迫感十足:“渔阳侯,本将军爱才心切,所以并不愿意你继续步入歧途。只要你愿意投诚,我也不是不能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如何决断,端看你此刻的抉择。”
梁铮听得出来,这是何进在试图招揽他。
能够当上大将军,并且镇压黄巾之乱成功,何进也并非无能之辈,至少识人之能,以及身居高位的大人物之器量,还是值得称道的。
虽然心中恨不得杀梁铮而后快,但为了拉拢梁铮,何进也愿意放下往日的仇怨,只要梁铮愿意为他效力,诛杀蹇硕和张让等一众宦官,助他掌握大权。
毕竟不管怎么说,梁铮也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是能够用来杀人的。
然而梁铮早有布局,又岂会甘心给何进这样的短命鬼效力,当即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抱歉,吾乃陛下之臣,只奉皇命而行事,并无给他人当狗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请渔阳侯好自为之了。”
何进深深凝望了梁铮一眼,不由发出感慨:“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可惜你错失了。”
两人错身而过,梁铮慨然而笑:“大将军……”
“如何,你改变主意了吗?”
“非也,只是想要提醒大将军一句,小心袁绍,小心袁家。”
梁铮“好心”提醒,可落在何进耳中,却将之当成了谗言:“哼,凭你一句话,就像离间吾与本初,当真不知所谓。”
何进甩袖而走,心中已将梁铮当成了死人。
“唉,忠言逆耳啊。”
梁铮看了一眼何进离开的背影,再次摇头感慨:“大将军啊大将军,这是我给你的最后机会,可惜你错失了。”
如果何进能够与世家豪族划清界限,梁铮倒是愿意与他联手。
只可惜如今的何进,一门心思只想着要光耀何家的门楣,要何家跻身名门望族之列,根本听不进旁人的谏言。
莫说是梁铮了,就算是曹操、荀攸乃至陈琳这些亲近之人的劝说,何进也完全没有听进去。
所以他的败亡,其实早已注定。
二月二,龙抬头。
本是喜庆的日子,人在家中坐的梁铮,却是忽闻锅从天上来,一封来自幽州的密信,带给了他一个坏消息。
被梁铮当做是大本营的渔阳,出事了。
樊际行色匆匆地跑来面见梁铮,急切地说道:“将军,大事不好了,刘伯安任命原州牧府从事齐周为渔阳太守,又举荐中郎将孟益为护乌桓校尉,这是要对吾等下手啊!”
拒绝何进招揽的恶果开始显现,在天子病重,大权旁落的当下,隐忍许久的刘虞,终于再也按耐不住,果断与何进联手,对黑骑军采取了行动。
原先梁铮虽然被调离,可却忽然成了天子眼前的红人,刘虞也不得不顾忌一二,不敢对渔阳郡下狠手。
可眼下却是再无顾虑,迫切地希望能够夺取原本属于梁铮的利益。
而刘虞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除开朝堂上的变化之外,还有一个更让人棘手的原因,那就是他获得了冀州豪族势力的支持。
为何刘虞身为幽州牧,却能获得冀州豪族的支持,对盘踞在渔阳郡的梁铮旧部采取行动?
说起来,这个锅还真就是梁铮自己的。
原因并不复杂,无非就是五个字——利益动人心!
织造行会所主导的毛料生意,在刚刚过去的整个冬季,带来了超乎想象的巨大利益,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全都大赚特赚。
比起种地卖粮,很显然搞轻工业的收益更加惊人。
随着毛料制品大量涌入冀州,某些人就开始眼红了,想要插手其中,狠狠地分一杯羹。
奈何织造行会却将这些人拒之门外,毕竟自己赚钱,当然比分钱给别人更爽,而最好的生意,永远是对市场的垄断。
梁铮利用毛料产业培育出了一个新兴的利益集团,而其中的成员,都是幽州的名门望族,地方豪强。
在面对外来者时,这些人默契地展现出了强烈的排外属性。
冀州的世家和豪族一见目的无法达成,立刻动起了歪脑筋,暗中全力支持刘虞,将渔阳郡拿下,将梁铮建立的诸多产业,也一并拿下!
毛料、雪盐、镔铁,这些产品无一不让人垂涎欲滴,恨不得当场据为己有。
眼下的局势,对梁铮极为不利。
幽州渔阳乃是梁铮的根基,不仅是为黑骑军提供军费的问题,天工坊的技术积累和产业布局同样非常关键,关系到未来能否推动华夏文明的工业化进程。
“远水救不了近火,这下糟了。”
杨业得知这一消息,也是面色惶急,心绪难安。
倒是梁铮,依旧镇定自若,随手将密信烧成灰烬,这才冷笑说道:“哦,刘伯安终究是忍不住要动手了吗?”
“将军,渔阳乃吾等之根基,不容有失,要不还是我回去一趟吧?”
杨业主动请缨,想要带人回去帮忙。
梁铮闻言一笑,宽慰他道:“放心,眼下的局面我早有所料,也早已安排好了后手,刘伯安想要拿下渔阳,难也。”
“此言当真?”
杨业惊了,他是真没想到,梁铮居然还留了这么一手暗棋。
梁铮笑道:“你忘了,动身之前,我便留了一个锦囊给阎柔?这锦囊之中,便藏有对付刘虞之计策。”
见梁铮一副智珠在握的模样,杨业心中将信将疑,情绪却也平复下来,至少不必担心被人抄了后路。
洛阳虽好,可黑骑军却是客军,若失去了渔阳郡这个根基,就等于失去了退路。
而且梁铮带出来的黑骑军将士,不少人的亲属都生活在渔阳郡中,一个不好,就是军心涣散的下场。
安抚住了杨业和樊际之后,梁铮也朝北眺望,口中喃喃自语道:“阎柔啊阎柔,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
…………
幽州境外,承德县狼刀卫驻地。
阎柔莫名地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发痒的鼻头:“总感觉有谁在背后念叨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