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温记者,上次我太冲动了,真的对不起。”
“我当时真的……太冲动了。”
丁清源羞惭了一张脸,“我这几天觉都睡不好,心里头愧疚得很。”
“我当时实在是因为找不到小美太过着急,这才没控制住伤了你,我是真的后悔啊,明明你一直都在帮助我和小美,我竟然对你动手了。”
他通红着眼哽咽难已,看得温软内心驳杂。
其实她没有怪他。
小美失踪了。
作为父亲的他或急或恼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她叹了口气,要去扶丁清源起来,“我也有孩子,我明白你的心情,所以我从来没有怪过你,反倒是我自己……”
她顿了顿,脑海闪现刚刚小美孱弱的模样,声音微微涩哑,“我很自责,如果我早一点把事情调查清楚,又或是早点有所预料,叫人好好看着你和小美,或许小美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西地就是块扎根已久的毒瘤,哪里是仅凭一篇报道就能拔除的。
丁清源早就明白,所以听到温软这话摇了摇头,“温记者,你不能这么说,那不是你一个人就能办到的,更何况小美的身子本来就不适合外出,换到当时你就算提出要让我们搬离这地我也不会愿意的,所以温记者,你别自责。”
丁清源哽了哽,“温记者,我和小美真的十分感谢您能将报道发出去。但是这么长时间了,我也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所以如果真的调查不出来真相,您就放弃吧。”
温软皱了皱眉,坚定地说:“我是一名记者,这件事情,我既然开始了,就一定会调查到底。”
丁清源赶忙解释,“温记者,您千万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实在是担心您的安全。”
“您是个好人,我不想看到您因为我们……”
丁清源本来早就想找温软道歉,但是陈红丽跟他说温软受伤了,他才没有去。
他心里更加不是个滋味,温记者那么好的一个人,他实在不忍心看着她因为他们的事情遭到打击报复。
陈红丽挑挑眉,打断了丁清源的话,“这不还有我们吗,一个警察怎么能不惩恶扬善,放纵黑恶势力呢?”
温软看着身姿挺拔,一身正气的陈红丽,心中一阵暖暖的。
“对对对。”
说着,丁清源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笃笃道:“我想明白了,温记者,陈警官,您都能为我们如此努力,我们又有什么理由不为自己争取呢,所以我打算找个新的房子,带小美搬过去,让他们找不到我们,温记者,陈警官,您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他本来也已经认命了,自己是斗不过那些有权有势的人,他们碾死自己不过是碾死蝼蚁一般简单。
只是后来发生的事情一次又一次推翻他的想法。
对恶势力的屈服,只会让他们对自己更加变本加厉。
他不想再看到下一个‘小美’了!
陈红丽见状笑,“你们搬家是正确的,最近应该是安全的,我派了人在这附近二十四小时盯着,没有发现异常情况。我们这边暂时没有需要你帮忙的,你照顾好小美,注意安全就好。”
这次交谈出乎意料的顺畅,但依然没有让任何人开怀。
甚至在回去的路上,沉寂塞满了整个车内。
直到陈红丽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才打破了这片寂静。
“什么?”
那头说了几句话,陈红丽的声音陡然提高。
不好的预感袭上温软心头。
陈红丽的声音沉了沉,“好,我知道了,我一会就回去。”
挂断电话后,对上温软关切的眼神,陈红丽叹了声气。
“又一个孩子失踪了。”
温软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现在有线索吗?”
陈红丽摇摇头,“基本上可以确定是被拐卖,作案手法和我之前跟你提到的一样,在孩子不见的地方,周围所有监控录像都被删除了。”
温软阖了阖眸子,下定决心,“我想继续跟进这个事情。”
正在开车的张琛闻言吓了一跳,前面突然蹿出一人,吓得他猛地一踩刹车,带动三人狠狠往前一扑。
张琛歉意地回过头,“抱歉,夫人,陈警官。”
“没关系。”
张琛从后视镜仔细打量着温软的神情,见她仍是一脸淡然,蹙着眉头看向窗外,不知道在思索什么。
但是张琛心里苦啊,顾夫人真是哪里危险就往哪里凑,她执意报道跟进西地的事情就算了,现在还想继续去跟人贩子,真是不吓死他们总裁不罢休啊。
将陈红丽送回警局后,张琛试探地问:“温小姐,您要不要回家吃个午饭,顾总正好也在家里,正好您帮着看着顾总吃点饭。”
温软抬手看了看时间,心想也成,那个人总是逞强,之前工作忙的时候,不吃饭常有的事,现在他受着伤再这么熬哪能行。
还不知道上午他到底有没有好好休息,要是让她看到他还顶着两个大黑眼圈,非得掏出红本本吓吓他。
张琛从后视镜看着出神的温软,忍不住劝,“顾夫人,您真的要去追查人贩子的事情吗?”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温软知道张琛这是来劝退她来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我已经决定了。”
“可是顾夫人,你也替顾总想想,上次西地那事,就弄了这么多事,这次人贩子牵扯桦城,只怕会更凶险。”
桦城作为林城新崛起的死对头,对付林城的招式跟打游击战似的,一会儿这里闹闹,一会儿那里捅捅。
好像这样看着似乎并没有什么威力,但好歹能和林城对峙这么久,还能让人贩子神不知鬼不觉潜进来,特别是……
张琛还怀疑桦城和俞树炜有关联。
要是这样,顾夫人再查下去,只怕会再面临危险。
他不想看到顾夫人或者顾总受伤了。
一家人好不容易团聚,就安安稳稳过日子不好吗。
车内沉寂下来,仿佛凝固的琥珀,透着一股子让人窒息的况味。
良久,她抬起头来,目光剌剌盯着后视镜,一字一顿地道:“我是记者,拿着那个话筒,说的不是稀松平常的谈资,而是人民的疾苦,抗的不是摄像机,而是责任,拍的不是新闻,是每一个普通人的呐喊。”
张琛窒了下,透过后视镜,能看到惶惶的天光照进来,而她坐在那片辉煌里,周身镶了金边似的,衬得她仿佛在发光。
她说:“我们不正是因为要替他们走在风险的前头,所以才有这样的能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