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下山的道口,维克贾维斯和伊诺夫人从自己的马车上来到昏厥的艾露丝身边,斯诺克驾驶的第三辆马车已经摔在地上,徒留车轮在对着天空翻转。伊诺夫人对着维克耳边说了几句,然后用身体挡住拉格蒂斯视线指了指自己的衣领位置,维克心领神会,抱着艾露丝就走上了第二辆马车,掉头又救助哀声怨道的学生。
拉格蒂斯无所谓维克贾维斯的动作,将自己的领扣随手放入上衣口袋。化着浓妆,身穿玫红表演戏服的他轻拍自己身上的尘土,踩着不知名音乐的鼓点绕过几名伤员走到诺曼面前,袖口抽出一把塑料手柄骨制小刀,半蹲在已经呆滞无情绪波动的诺曼面前用小刀划过诺曼右脸:“你长得和亚瑟真像,特别是鼻梁你知道这把刀是用谁的骨头做的吗?是我的指骨,看看这个。”
拉格蒂斯将自己残缺的右手小拇指展示给诺曼看,小拇指关节处切口完整,初步推测是尖锐的冷兵器所伤,拉格蒂斯左脸笑容不减,右脸耷拉的嘴角更显委屈:“猜猜是谁干的?对了,就是几年前你父亲和我们神使大人接触的时候,他用那把小短剑把我的小拇指齐齐切断,然后把我塞进了土里哈哈哈哈,来笑一个小孩。”拉格蒂斯用自己的残破的手指塞入诺曼嘴里,将诺曼的嘴角极力拉扯开向上方提拉,诺曼也有了反应,惦着脚尖缓解疼痛,卡兹诺曼学院众人尤其是重伤的盖伊和辛里奇看到后从两头大骂住手一类的单词冲向拉格蒂斯。
在拉格蒂斯身后的三四名雇佣兵纷纷举枪射击,盖伊下意识想将身体关键部位金属覆盖,却忘了自己早陷入崩溃状态,带着火药的子弹打入盖伊胸腔腹部,没两步盖伊就倒在地上,满嘴血污。
辛里奇无法完全避开子弹,就算雇佣兵没有刻意瞄准,弹幕范围也足以让他吃一壶,一时之间只见辛里奇身上血花飞溅,却是一步也没有接近拉格蒂斯和诺曼。更不用说被子弹逼退到远处的苏醒巫师学生们了。维克左腿大腿处出现一个弹孔,试图从侧面接近诺曼的他也被雇佣兵发现,在纳考乌多的是各地方逃来的罪犯和灰色边缘人物。这三名雇佣兵里伊诺夫人就认出了一个在布莱顿城发布三级通缉令的凶犯。伊诺小声对领口呼唤几声,回应她的只有几发子弹。
拉格蒂斯将刀尖刺入诺曼嘴中,在咬肌上划开道血痕。盖伊看得目眦欲裂,一寸寸爬向两人所在位置,拉格蒂斯注意到这个多年的老对手,狞笑程度更加,径直将骨刀插入诺曼嘴中,想要洞穿诺曼的头颅,一团火球在毫无预兆的出现在拉格蒂斯胸前,拉格蒂斯反应不及,身上的红色表演戏服边衬被点燃,他赶紧后滚翻离开诺曼身前,举目看向左侧方向。
火柴轻轻划过点燃卷在螺纹卷烟纸里的星萤草,一位带着圆顶黑矮帽,身穿简便轻灰大衣,领口带着高领将领带打在衬衫外的男子轻靠在山路左侧的一棵矮林旁,男子眼睛呈墨绿色,与诺曼有几分相似,脸庞消瘦如刀削,身形偏瘦,鼻梁上有轻微的眼镜架印,个子不高却很有气势,仅仅一个眼神,拉格蒂斯就不再有多余动作。男子将卷烟夹在无名指和小拇指间:“小丑就老老实实去马戏团里待着,黄沙覆盖的平原不适合你。”
“你个狗杂碎是什么人?”拉格蒂斯表演的兴致被破坏,上扬的嘴角与下垂的嘴角趋于平衡。这是拉格蒂斯生气的表现:“打扰小丑的华丽演出可是死罪!”
“说话和那些官僚走狗一样,你也不是什么上层社会的人,别以为拿着几把破枪就有优越感看看你们身后。”男子深吸一口星萤草,缓缓吐出一口白烟,用无名指点了点拉格蒂斯身后的另一侧矮林内。“你以为这样的把戏就能分散我的注意力?”拉格蒂斯从怀里抽出两三把飞刀,反倒是三名雇佣兵先将枪口调转,看向另一侧矮林。
矮林里不知何时摆放着七八桶推挤在一列的火药桶,黑漆漆的火药有一些从木塞口散出,只需要一个火星就会引起毁灭性爆炸。
“杂碎!是火药桶!还好刚刚开枪没有对准那边!”伊诺夫人有印象的凶徒骂骂咧咧了几句,竟向自己的跑马方向移动了两步,而另外两个雇佣兵更是拔腿就跑。卡兹诺曼学院众人也都向马车方向缩了缩,没人知道这个突如其来的男子是敌是友,在场只有伊诺夫人陷入了沉思。
男子不动声色将凶徒动作收入眼底,这事情他早已料到,雇佣兵可不像神之子自己培养的死士,他们愿意来这里仅仅是因为金钱,如果涉及肉眼可见的威胁他们自然会离开。男子深深将卷烟吸入肺中,弹指间,余下带着星萤草草灰的部分飞向火药桶方向,周围所有人包括拉格蒂斯都觉得这人疯了,刚想卧倒迎接爆炸,草灰竟在半空中燃烧殆尽。男子从灰色大衣里掏出一个木盒,从中取出另一只卷好的星萤草放入嘴中,双指打响后一小束明火出现在他指尖,男子将手凑在面前,另一手挡风点燃第二支卷烟,用平淡的语气说着:“别担心,只要你不做傻事,我也不想有太多人伤亡,我良心容易过不去,好了,要走就赶快走,这孩子我保了。就算你愿意为了信仰付出你的生命,但你看看我离这孩子的距离和你离孩子的距离别忘了,我是个巫师,爆炸不一定能杀掉我。”
拉格蒂斯思考男人的话语,片刻后,双手上举呈投降手势:“很好,你赢了,但你惹上了神之子,我的朋友。”
“多谢你的提醒,我会找个地方好好躲起来的,现在,滚回你的马戏团。”
拉格蒂斯将周围的所有人牢牢扫过一遍,略有不甘的向山顶的卡兹诺曼学院方向跑去。
男子等到彻底看不见拉格蒂斯的身影后才走出矮林,叼着卷烟蹲在盖伊身边将失血过多的盖伊翻过身,手指间微微发烫抹在盖伊的弹孔处,然后又从怀里掏出地精的止血喷雾喷在盖伊的伤口处:“这可是最后一瓶了,你要是死了我会很困扰的。”这几年因为暴戾的地精城主上任,地精已经越来越少将愈合剂和止血剂贩卖给其他种族,这让原本过于依赖地精医疗水平的其他种族一时在医疗上停滞不前,特别是布莱顿城死灰复燃的鼠疫,疾病和死亡无时不在威胁着南大陆的各族居民百姓。
伊诺夫人站在男人背后,背着的正是艾露丝:”你是十多年前的“周围所有人都在想办法撤离,杰诺和盖伊已经彻底昏迷,剩下的学生脱力的脱力,被流弹射中受伤的也有,卡兹诺曼学院彻底失去反击之力。”您想必是艾露丝的母亲伊诺夫人,抱歉,我想更早一点来的,但我无法改变太多。“”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你救下了诺曼,诺曼?“伊诺夫人回头看向站在马车前的诺曼,却发现那里早已空无一人,她慌了神,四处呼喊着诺曼的名字。男子起身递了根卷烟给伊诺夫人,又将双指引火点燃卷烟,阻止试图寻找诺曼的伊诺夫人:“夫人,相信我,诺曼会没事的。””你在说什么!那可是个六岁的孩子!你怎么会知道“伊诺夫人扭过头,与男子深邃的目光对上,如此数秒后,伊诺夫人仿佛从灵魂深处开始发颤,眼前的男人经历过太多太多,但用眼神就能叙述一个故事,伊诺夫人颤抖着手指将卷烟放到嘴唇边,她从唇间烟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星萤草味道,她略带惊讶的看向手中的卷烟,她所尝过的卷烟都没有这种星萤草味道浓郁。”我我能相信你吗?你也知道,我们隐士会和卡兹诺曼学院都受到了几近毁灭的打击“”不,夫人,只要诺曼还在,属于巫师的时代总会到来,只不过我无法预测未来的动向,我只是有这个直觉。“男子对着天空吐出口烟,接着将指间残余的灰烬扔到火药桶前,桶前的一点火药迅速点燃,大有引爆的趋势,伊诺夫人不慌不忙看向所谓的火药桶,询问道:”你从哪里弄到的陶土?“”山脚下的陶罐店,八桶只需要三十艾德,物美价廉,那点火药是我顺手偷袭的两三个雇佣兵子弹里卸出的。“”你很聪明。“伊诺夫人将肩膀上的艾露丝往上扛了扛:”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诺曼?“
男子脱帽致礼:“比不过您,夫人,这二十多年都不一定,但相信我,总有一天诺曼会回来的,带着足以掀动神之子的力量。对了,夫人,等盖伊醒后告诉他,亚瑟已经撬动了命运,他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与所谓的命运对抗上了,巫师已经有和命运对抗的初步力量,让盖伊好好把握应有的机会。”男子从怀里打开一块怀表看了看,伊诺夫人竟觉得怀表有些眼熟,那是军队的东西。”我没有多少时间了,还有一件事情要处理,我得去和新时代巫师的英雄告别。“”亚瑟要死了吗?你叫什么名字?“
男子吐着烟气向山顶走去:”我已经是崭新的我了,如果盖伊问起,就叫我理查德吧。“
亚瑟数不清是第几次从地上爬起了,他的裤子烧出几个黑洞,浑身没有完好的皮肤,如果不是巫师的体质支撑他早已死去,唯一剩下的只有坚韧的意志。对面的狂刃情况好不了多少,他的狂暴期间已经过去,离死亡也没有多远,两人面对面站着,一拳拳挥在对方身上,没有元素力,没有兽人的战歌和卡威萨族的特性,两人只是最纯粹的用力量挥在对方身上。地上的血迹已经被火焦干,没有一人想要离开已经被烧毁一切的卡兹诺曼学院正门。
又是对轰在一起的一拳,亚瑟和狂刃双双倒在地上,连呼吸都格外微弱。
亚瑟虚弱的举起自己右手,他的皮肤已经烧毁,只剩下黑炭一样的筋肉,最后几句话也是格外的微弱:”狂刃还能站起来的话就是你赢了“”希伯来,你知道的我已经没有腿了,哈哈咳咳“
亚瑟也笑了起来,两人就这么大笑着,直到火焰彻底吞噬了两人,在布莱顿城掀起全城警备,在纳考务占据一席之地,在精灵族以巫师之躯将沙化的生命之神击散的亚瑟就这么在火海里再无声息。
当拉格蒂斯迟迟来到火焰边时,卡兹诺曼学院已经不复存在,留下的只有断垣残壁和零散的火星。拉格蒂斯被神秘男子弄坏的情绪再度高涨,因为在正门口位置,有两具焦尸横躺在地上。
拉格蒂斯嘴角再度上扬,迈着轻快的步伐接近那具个矮的黑尸,他很确信这是亚瑟,他从空气里嗅到了该死的希伯来血液味道。”可惜可惜啊,我的旧友,我也年近四十了,你还不是我杀的“拉格蒂斯半蹲在亚瑟身边,脸上的双面表情慢慢变为全悲,小丑再度沉默起来,只是默默看着亚瑟的尸体,足足三分钟不发一言。
一朵黑云慢慢从半空中飘落至拉格蒂斯头顶,拉格蒂斯似有体会,却是头也不抬,他的左手手背青筋暴起,仿佛要阻止接下来拉格蒂斯自己的行动,但拉格蒂斯只是不发一言的用右手按住了自己的左手,缓缓抬头看向天空:”对不起,队长,队友,我也来了。“
黑云慢慢从头顶灌入拉格蒂斯体内,拉格蒂斯嘴角慢慢流下鲜血,扑通一声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