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羲从来到这群天之骄子面前——
以元堂先生关门弟子的身份稳住脚跟;
以曾在玉山登山门的过往赢得了尊准;
又以一番墨宝点评而惊艳了众人之耳。
稳打稳扎、循序渐进地步步奠定自己的位置,所以她的话,这里所有人都不能当作随意而无视。
他们彼此之间很快交流了眼神,在大家都表露出赞同后,有人站出来主动道:
“九郎有什么计划,我们照做便是。”
姜羲弯起唇角。
正好,见识了佳作,她也有些手痒了。
……
当天下午,国子学奔星社的学生们便集结起来,找到了重山社学生们的所在。此时重山社的学生们正聚在一起吃茶,刚聊到这场对赌呢,就听到门外一阵沸沸扬扬,哐当一声门被人撞开了。
重山社学生们惊而起身,怒视着簇拥而来的奔星社学生们——
“你们做什么?”
“一群莽夫!”
“简直有辱斯文!”
为首那少年,不畏不惧地迎上重山社学生们指责的目光,举起手上的卷轴:“我们这可是办正事儿来着,还记得我们的对赌吗?”
重山社叫嚷的重重学生分而拨开,一个年轻学子走了出来。
“自怀,你们来是为了对赌一事么?”
“自然!”
“那你手上的卷轴,就是你们准备好的咯?”
“没错!”柳自怀将东西往前一递,傲慢地咬着字,“你且慢慢看吧。”
年轻学子,也就是重山社的社长崔子安,接过了柳自怀递过来的卷轴,展开一看,眼睛逐渐睁大,仿佛他展开的不是一幅薄薄的画卷,而是一方巍巍河山,方寸纳天地其中,笔锋开天,铁钩落石,气势磅礴难以言喻。
这是一幅长卷,拉开之后足有一丈来长。
长卷更考验作者的功底,墨浓与淡,排列错落,方方面面都需要考虑。
而面前这长卷,毫无疑问在各方面都做到了极致,看得人酣畅淋漓,恨不得立刻说声好!
崔子安浸淫书道,自问天赋过人,且小有所成。
一直以来,他以为只有表哥宁十九郎那般如珠如翠的天才,才能达到常人所不及。那是宁氏麒麟,他不敢与之相比。
但是现在不知道从哪儿来的作品,竟然轻轻松松将自己压下……这让崔子安平静的心绪开始躁动。
“这是谁的墨宝?”
柳自怀哼了哼:“自然是我奔星社成员的!”
旁边也有人看了长卷的,当即不信:“你们奔星社全是一群只知武力的莽夫,怎么可能写出这样的作品!”
“你们能,我们就不能?”柳自怀洋洋得意。
重山社的人气得够呛,他们认定柳自怀是找了外援,一个个闹嚷着不能这么比。
柳自怀才不管:“长卷你们也看了,怎么样,比你们的作品更好吧。”
“胡说,怎么可能比得过我们?”
“怎么就比不过了?要不然你们挥笔的这位大家,现场写两个字来比比?”
场面寂了一寂。
崔子安站了出来:“那幅字是我写的。”
“是吗?那你现在写两个字来瞧瞧。”柳自怀语气有些轻佻。
“你说写就写?我们社长耗费数日的心血都已经送到你们手上了,凭什么又要我们现在写?”重山社的人为他们社长打抱不平。
“那幅字我没带,反正都是崔子安写的,现在再写写也无妨吧?”柳自怀反正就是耍赖。
“你!”
崔子安压了压声音,好脾气地劝说:“没关系,我写一下无妨,反正这里就有笔墨。”
说完,他在准备好的宣纸上勾勒而行。
这一动笔,崔子安就觉得他的气息有些乱了。方才看了那长卷,心神受到了影响,他竟然下意识想要写出更好的字来。但是模仿永远是得不到其神的,就像他现在,第一个字还没写完就知道糟糕。
柳自怀与他不对盘已久,也不会给崔子安反悔的机会。
“喏,来比比!看看谁的字更好!”
在场的,可不是什么山野村夫大字不识,而是国子学的天之骄子,更是长安城里数得上的权贵子弟,他们自小浸淫在书法作品中,见多了还能不知道何为品鉴好坏吗?
那长卷往崔子安的字旁一放,就跟欺负人似的,谁好谁坏一目了然。
崔子安勉强扯起嘴角:“抱歉,我今日状态有些不好。”
重山社的人就像是捞到理由了,纷纷附和,说他们社长身体不好,这样比不公平。
柳自怀直接呸了一声,直说崔子安不要脸。
他眼珠子一转:“啊,我突然想起,你的那副作品我好似带来了,要不拿出来比比。”
崔子安眼皮狠狠一跳,刚暗暗道了一声不好,柳自怀就从怀里摸出据说是崔子安的墨宝来。
这作品装裱虽然不如那长卷精致,但是流水全貌展开,任谁都说不出一句不好。
柳自怀心眼儿也有些坏,他将两幅作品并列而放,中间就夹着崔子安刚写下的几个字,这字平日里看着还不错,但现在被金玉一衬托,歪歪扭扭仿佛小娃笑话般可笑。
崔子安瞬间涨红了脸。
柳自怀还故意咦了一声:“我看这字与你的大不一样啊,这真是你的作品吗?”
崔子安心头一沉:“……这不是我的字!这是我放在房里的东西,是谁拿出来的?”
有人颤颤巍巍举起手:“是我。”
崔子安疾言厉色地喝道:“我明明已经准备好了一幅字给你们,为何出现在这里的却是宁十九郎的墨宝?”
周围人哑口无言,有人忍不住小声解释:“我们,我们也是想要赢面更大一些。”
“我们何须用这样的手段?”崔子安环视一周,架势还颇有威严,“若不是我们作弊在先,自怀也不会逼急了拿出外人的字来搪塞,这事说来说去也都是我们的过错。自怀,此事你大可不必,我们认输。”
“等等,你这话什么意思,合着我们的墨宝也是假的咯?”
崔子安含笑:“我可不记得,你们奔星社有人能写出不逊于我表哥宁十九郎的字来。”
“以前没有,现在就有了!”柳自怀扬起下巴,傲然道,“记住了,这幅作品是我奔星社新来的成员,樟州姜羲,姜九郎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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