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羲有种想要扶额的冲动,怎么幺蛾子一出接一出的?
先是撞上了姜娥,现在又是姜夔……这戏剧性的冲突,莫非是老天有意在看戏,偏不要她姜羲好过?
如果姜羲猜的没错的话,那个捂着脸大喊大叫、被姜娥称作四妹妹的少女,应该是南宁侯府二房的四娘子,姜元娘二叔姜慎的次女,姜桃,今年十二。
那车架上最后一个走下,怯生生站在一旁,楚楚可怜若风中白莲的小娘子,就是南宁侯府的表娘子,南宁侯府小姑姜情之女,河东世族苏氏六娘子,苏雨霞,年龄与姜桃相仿。
从马背上翻身而下,马鞭直指姜羲的,毫无疑问就是她那并不熟识的蠢弟弟姜夔了。
“你是什么人?居然敢冲撞我姐姐的车架!”姜夔上来便问罪。
姜羲纠正了他的说法:“不是我,是我的猫儿不小心钻进去了……”
“谁管你!”姜夔不屑道,“你知道我姐姐是谁吗?”
姜元娘知道,姜九郎却不知道了:“我刚刚听闻旁人称她为县主?”
“我姐姐是清乐长公主之女!宁平县主姜娥!”姜夔气姜羲竟然有眼不识泰山。
姜羲装出恍然的样子:“原来是宁平县主,实在是抱歉。那位小娘子是否真的伤到了?我的猫儿应该很有分寸,不会胡乱伤人的。”
姜羲很相信阿花,它虽然有时候胡闹,有时候调皮,但它也灵性逼人,绝对知道不能随便伤人的道理,更不可能往那娇滴滴的小娘子脸上划上一爪。
要是真的划了,以阿花力战数名大汉,一爪取人性命的厉害,面前这小娘子怕是已经鲜血四溅,有进气没出气了。
姜娥听了这话,甚为不悦,出言斥道:“你这人的意思,莫不是我四妹妹胡乱喊叫?是你的猫儿先冲进我们的车架扰了清静!你这般毫无愧疚之心,算什么君子之风!”
姜羲冷淡下来:“我是想看看这位小娘子的伤势。”
旁边的小婢女恰好跟着咦了一声:“四娘子,你好像没受伤啊。”
“什么?”四娘子姜桃的哭声像是被掐住了。
她战战兢兢地放下手来,只见手心白白净净,没有半点血色。
“我没受伤?”她喃喃着仿佛不敢相信。
原来只是雷声大雨点小,哦不,是根本没雨点。
姜娥的脸色也有一瞬的尴尬:“……没受伤是万幸,但是你的猫儿有错在先,这也是事实。”
“的确是事实。”姜羲再次拱手一礼,“姜九为我家阿花给几位小娘子赔不是。”
姜娥没想到姜羲这么干净利落地就把腰弯下去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谁知那姜桃在得知没有受伤后,翻身跳起,怒气冲冲地指着姜羲怒斥:“你的疯猫儿差点挠了我的脸!”
姜羲知晓阿花习性,反问她:“敢问小娘子,是否有攻击过我家的猫儿?”
姜桃咬着唇:“我当然没有!”
“那就怪了,我家阿花若不是有人主动攻击,是不可能随便对人出手的。”
“区区畜生!难不成我的话还有假了?”姜桃色厉内荏道。
姜羲看她心虚的样子便知道,姜桃必然是做了激怒阿花的事情,但阿花也只是装样子回爪,没打算真的伤害她。
“所以小娘子打算如何?”姜羲拧眉。
那姜桃竟然张嘴便傲然道:“我要剥了那畜生的皮做脚踏!”
姜羲的脸色迅速沉下。
道歉也道了,赔礼也赔了。
这姜桃竟然还不依不饶,更是不言不惭地想要了阿花的命?
姜羲脸色一沉,自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意味,气氛迅速冷凝下来,连姜娥都敏锐地感觉到面前这人或许身份不凡。
难不成是她看走眼了?这长安城里还有哪家姓姜的高门大族不成?
“今日之事,是阿花有错在先,我会送上黄金百两作为赔礼。”姜羲一锤落定,不愿意再与南宁侯府的女眷们多纠缠。
姜娥一听“黄金百两”,更是拿捏不准了,能随随便便拿出黄金的,绝不可能是普通人家。
她的心思游移不定,谨慎地打量着姜羲,却是没有再开口了。
可姜桃就没有姜娥的这份眼力了:“我们南宁侯府岂会稀罕你的黄金百两!你今天必须留下那畜生的命!”
姜羲是真听不得有人在她面前对阿花一口一个畜生的,太刺耳。
“计星。”
姜羲扭头吩咐,计星立刻递上了一沓银票,不多不少刚好黄金百两。
“不准走!”姜桃气得跳脚。
那苏雨霞不知怎的站出来开始劝说她:“四姐姐,算了吧,刚刚本来也是你不小心用剪刀划了那猫儿的尾巴……”
“你住嘴!”
苏雨霞怯怯地低下头,娇弱带泪的模样惹人怜惜。
没怎么说话的姜夔突然开口了:“原来是四姐你先伤了人家的猫啊。”说着把马鞭别回了腰上,抱着手臂一副看戏的熊孩子姿态,也不指着姜羲要找她算账了。
姜羲回头瞥了一眼,径直走到那车架前。
“阿花。”她低低喊道,声音隐隐含怒。
其实这怒意是对着南宁侯府众人的,但阿花许是以为自己犯了错,吓得不敢出来不说,还从车架后悄悄钻出来,趁着姜羲不注意钻上了正好顺着山道上来的另一行车架。
这车架的声势可比南宁侯府的声势还要大。
一只橘色的猫儿鬼魅似的窜进车架里时,围在外面的侍卫齐刷刷抽出雪亮长刀:“何人惊动魏王车架?”
“魏王?”姜娥惊呼一声。
姜桃则是幸灾乐祸:“哼,这样那小畜生还能不死?”
姜羲无奈上前:“见过魏王,可否把我家调皮的猫儿还来?”
这直接而不客套的语气,让南宁侯府众人惊了一惊。
只见车架上的帘子被人掀开,叶诤笑呵呵的俊脸探了出来:“谁说是你家的猫儿,跳上我的车,以后就是我家猫儿了!”
这熟稔调侃的语气,任谁也能听出不同来。
“哈哈!姜九!你什么时候来的长安竟然不跟我说一声!”叶诤大笑着从车架上跳下来,身姿飒爽。
“魏王。”姜羲指了指车内,“我家阿花呢?”
“我四妹妹抱着呢。”
叶诤话音刚落,遮掩得严严实实的车架内,飘出一个清甜的声音:
“这猫儿,受伤了。”
“阿花受伤了?怎么回事?”叶诤跟姜羲在玉山相处那么久,最是清楚她家阿花的厉害之处,“居然有人能伤了阿花?”
“谁让它胡闹!”姜羲没好气道,倒是并未将过错怪到姜桃他们身上。
叶诤看了一眼南宁侯府的众人:“跑进人家车里了?”
“四表哥。”姜娥往前走了几步,“这位……是你的熟识吗?”
“是宁平啊,没错,这是姜羲姜九郎,我在江南认识的朋友。”
“原来是姜九郎。”姜娥客客气气道,“没想到你会是魏王的朋友,既然大家都是熟识,此事便作罢吧。”
说完,还将那黄金百两的银票递了过来。
她几言断定之时,身后姜桃根本喃喃不敢说话。
姜羲没接:“不,这是我的赔礼,烦请收下。”能用钱了结此事再好不过。
姜娥见她坚持,笑容有些僵,握着银票只好收下。
叶诤静静看着这一切,等两人说完了,才开口道:“今天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不如结伴上山如何?”
姜娥微笑:“哦?原来姜九郎也是要去参加文会么?”
“这文会就是为她开的,她不在场怎么行?”叶诤故意开玩笑。
姜娥惊讶极了。
姜羲比她还要惊讶:“这文会怎么就变成为我开的了?”
“你不知道?”叶诤挑眉,“你与宁十九郎墨斗之事,几日内就传遍整个长安城,听说宁十九郎今天要来,就是为了见你,不然你以为这青山之上,为什么突然多了这么多人?都是为了来看你与宁十九郎!”
……
“宁氏那麒麟要来见九郎?”盛明阳几乎要以为是他听错了。
就算远在江南,但毕竟同列为江南四姓,盛氏穆氏两家对长安的缙云宁氏、临海孟氏的关注,从来就没有断过。
就像曾经步步踩上至高位置的临海孟氏女,孟太后孟离秋的母仪天下,照亮了大云上空的阴霾之天。
如今横空出世的宁氏麒麟,一如他那外号“麒麟”般,秉文运而生,幼年辩大儒,一赋惊天下……之类传闻,像是层层光环不断叠加在他的身上,让旁人只能感慨一句“世上竟有此子”,并为与他生在同一时代嫉妒又庆幸。
嫉妒世上会有这等天才,轻轻松松便能做到你一辈子也无法完成的事情。
庆幸世上竟有这等天才,惊艳之姿照亮彼此岁月,亲眼看他写下一段青史佳话。
就连盛明阳的阿翁,盛家之主盛钊,也曾叹过一句“宁氏郎,孟家女”。
——这是江南以前流传的话,嫁人当嫁宁氏郎,娶妻当娶孟家女。
盛钊这也是认可世人将宁玘与孟太后并列的说法了。
那位宁氏麒麟,年少成名,之后据说拜了神秘隐士为师,外出游学多年不知踪迹,近日才回到长安。
他的离去,丝毫不减长安的男男女女对他的狂热追随,此次是宁十九郎回长安后第一次出现在人前,难怪会有这么多人聚集青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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