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芳仪的话白世成没有完全相信,但总归是在心里种下了一颗种子。
随后几天他就对家中偏院的鸡上了心,有事没事就问一问管那块地管事。
管事说得比较含糊,只说鸡肯定是隔几天就丢,但也不确定到底是谁弄走的。
白世成心里更加狐疑,可一瞧见丽娘娇美的样子,他就觉得自己那想法有些欠妥当,坊间传闻狐妖多半魅惑,和丽娘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但每每听到叶芳仪说起这个,白世成又心里打鼓。
若是万一身边这个美娇娘就是狐妖,那他岂不是命不久矣?
日复一日,叶芳仪的念叨终于在白世成心中开出花来。
“阿郎这个决定是对的,请道士前来一试,若她并非狐妖,也可证她清白,日后阿郎便也不必再为此事担忧。”
叶芳仪说得处处为白世成着想,更将丽娘也给考虑进去。
白世成突然觉得还是自家妻子懂事,“念奴最是体贴,有你在家中主持,我十分放心。”
叶芳仪在闺中的时候便有个乳名,就叫念奴。
初初嫁入白家的时候,白世成也这般称呼过她,可这许多年过去,他们之间便渐渐没了这些亲昵的称呼。
等丽娘入门的时候,甚至连尊重的称呼白世成都鲜少出口。
可见这一声念奴让叶芳仪心中多么震动。
“阿郎记得我的好便是,我不求别的。”
叶芳仪眼圈微微泛红,那模样看上去我见犹怜,当即便让白世成起了怜惜之心。
夫妻俩在这边缱倦万千,而丽娘则端坐在屋中对着窗外出神,这几日的鸡血少了许多,家中看得越发紧了,她得想一些别的法子。
道士来的时候,丽娘正在屋中闲坐,见一行三人一道进来,心中不由咯噔一声。
丽娘起身朝白世成和叶芳仪施了一礼,“阿郎和夫人怎么今日有空一同前来?”
叶芳仪笑得十分得体,先看了白世成一眼,见后者并没有像往常那般目光之中含着柔情,便张口说道:“家中最近不得安宁,我和阿郎便请了道士前来驱邪,家中都去过了,只剩下你这里,我们便过来了。”
白世成和道士看着丽娘,丽娘则气定神闲地点头,“如此说来夫人也是为了家中好,那就请便吧。”
道士闻言正打算上前,丽娘却突然微微一弯腰,捂着嘴巴冲到了门外干呕起来。
这让众人始料未及。
尤其是白世成,愣过之后便是不可抑止的欣喜。
“丽娘可是”
他话都没有说完,丽娘便娇羞地一点头,“昨日才去请了脉,本打算今日告知阿郎。”
她说着朝屋内看了眼,门内叶芳仪和道士都一脸惊讶,只是叶芳仪的惊讶中带着些失望,而道士则带着些无奈。
白世成这会儿哪里还管得上丽娘是不是狐妖,若真是狐妖,怎肯为他怀个孩子?
此事自然不了了之。
浮月楼内,苏兮听着灵鸟一点一点机械地讲述白家发生的事,忍不住抿唇笑起来。
温言问她笑什么,苏兮便赞丽娘是个聪明的娘子。
温言于是更加不解,灵鸟的讲述中,他连白世成是个什么样的人都没听出来,苏兮是怎么听出丽娘聪明的?
“这就是你不对了,在凡间待了这么多年,怎的还不知道凡间的娘子们心思弯弯绕绕,不可以寻常去揣测。”
苏兮说这话的时候,十分造作地翘着小指头捋了一下自己的碎发,模样娇媚中透着一丝憨批。
温言干笑一声,“是我不对,我确实没空出手来仔细学习。”
“罢了,就同你多说几句。”
苏兮恢复成原本模样,温言顿觉眼睛舒服多了,果真还是本真最为可贵。
“那叶氏带人去丽娘院子中驱邪,且不说到底去没去过白家其余地方,就这般兴师动众地前往丽娘院中,便足以昭告所有人,她丽娘有问题。”
温言听着苏兮说,眨了眨眼,似乎不知道怎么就绕到了这里。
但他没打断苏兮,甚至表现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苏兮十分满意,“而丽娘的反应就十分巧妙了,趁着众人根本没得来及反应,便宣布了自己怀了白世成的孩子。”
这下不管是叶氏还是那道士,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因为白世成不允许。
坊间传闻狐妖专吸精气,多半都是害人性命的,怎么可能会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去给人生孩子。
就这一点,白世成就会打消对丽娘的全部怀疑,哪怕还残留一点,也会顾忌自己的孩子。
温言摸着下巴,“确实巧妙,也不多为自己辩解,免得越描越黑,这般顺势而为给自己撇清干系,她确实脑子好使。”
“那是,能从平康坊的妓家脱颖而出,让白世成为她赎身后纳为妾室,自然不能只靠一张脸。”
苏兮朝灵池中丢入一颗葡萄,这季节的葡萄还算好吃,更重要的是,这是西域那边的小妖进献给大妖的。
如此千里迢迢的送来新鲜葡萄,那小妖可见诚心。
只是大妖似乎对它不是很喜欢,收葡萄的时候淡淡的,就是吃葡萄的时候手快了很多。
苏兮是带着温言去酒肆抢来的这一点,还几乎把东皇和她阿娘苏绽的脸都搁那儿,这才要回来这么一点。
“那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温言问。
“我看不一定,叶芳仪似乎认定了丽娘就是狐妖,若是现在无法动她,想来很快会想别的法子。”
苏兮知道一个女人一旦心生嫉妒是有多可怕。
西晋时的贾南风,汉家的陈阿娇和赵飞燕姊妹,这些人的妒心几乎可以左右一个王朝。
叶氏虽不是这等级别的,可也足以左右白世成这个小家。
“什么法子?”温言问完又补充一句,“难道是那块玉璧?”
苏兮但笑不语,叶氏一时半刻应当想不起玉璧,不过要是有人提醒,也许她会想的起来。
尤其是苏兮早些时候找到了荀草。
“你说一个女郎可会拒绝变美的机会?”
苏兮笑眯眯的看着温言,温言却只觉得脊背后一阵阵发凉,总觉得苏兮这眼神里藏着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