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灵云绘制那张画并非人皮，而是普通的宣纸，只是在画上没有这张狰狞的人脸。”
如苏兮所料，事情确实并非她想的那么简单。
杨家偏院里的人皮画，是后来那个所谓的高人所画。
“我只知道，等最后到杨家主手里的时候，那画就是现在的模样了。”
杨娘子是在后来知晓的此事，因为她不一样了，因为那幅画变地不一样了，她永远停留在了十七八的模样，还被杨家威胁，一直住在杨家偏院外的东南角。
“最后画人皮画的是谁？”
温言觉得那人不会无缘无故给杨家这么诡异的人皮画，也许杨家人根本不知道那就是人皮画。
“游方道士，并不知姓名，应当只是无意中被杨家碰到罢了。”
杨娘子不知道温言为什么会这么问，那个道士最后拿了钱走人，应当没什么特殊吧。
“若说最后这人皮画是那高人所画，那他怕是要杨氏全族灭绝，如此大恨，怎么可能无缘无故。”
温言不信，但看杨娘子似乎确实不知道这件事。
苏兮想了想，把目光落在了人皮画上。
“暂且不论这个，杨娘子知道这画究竟有什么玄机？”
杨娘子收回思绪，稳了稳心神说道：“这画会吸人精魂，杨家每隔一年便要献出一名刚刚及笄的小娘子，人会在屋中待上几日，然后便由家主亲自进去收拾了遗物，再让我在府中转上一圈，那些曾经见过小娘子的人就会忘记她的存在。”
当然了，被选中的小娘子自幼就得在家中，不得出家门半步，所以知道她的也就只是家里人，甚至是那一方院子里的人。
“这上面已经有许多小娘子的精魂了，但这远远不够，尤其是近些年来，它想要的已经不是小娘子的精魂了，而是更为纯粹的魂魄。”
“是婴灵，对吗？”苏兮问道。
杨娘子抿着唇，良久才点头说是。
“果真是报复来的。”
苏兮说着，手掌在桌上一拂，一只精巧的香炉就出现了。
“这是？”
和杨娘子一样疑惑的还有杨校尉，他多少回了些神，想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忆魂香，我想看看画下这画的究竟是什么人。”
苏兮将忆魂香点燃，那香如同识得方向一般，一缕缕青烟朝着人皮画飘了过去。
香烟扑在人皮画上，不多时那画上的景色突然一变，一个身着道袍的小道童摔在地上，一个容貌不俗的小娘子从不远处走来，上前将小道童扶了起来。
“你怎的摔在这里？”
众人都听到那小娘子开口说话，声音婉转如百灵鸟一般。
小道童不知道说了什么，之后就得了小娘子一盒子点心。
杨娘子看着画面忽然转了，方才那震惊之色都来不及收起，那小娘子不就是裴氏娘子吗？可那个小道童是谁？
香烟之中那小道童转眼之间成了一个身着破旧道袍的游方道士，立在杨家大门前不远的巷子里，满眼冰冷的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
“一饭之恩，却能记住多年，此人想来年幼时从未有过关爱吧。”
杨校尉看着烟雾中的景色转换，那个道士亲手将灵云老道所绘制的画贴在了人皮纸上，又用另一种颜色古怪的墨汁添加了几笔，而他添加的就是树根上那个狰狞的人脸。
只是彼时那张脸根本不怎么清晰，至少跟现在相比，连看出来的可能性都没有。
“这恐怕就是此画诡异之处，而上头的朱果便是这些年来杨家祭祀的少女和婴灵了。”
苏兮叹了口气，那道士是为了复仇，借由灵云的画毁了杨氏百年家业。
可灵云在这其中扮演了什么？
才想到这里，就见游方道士到了南山脚下，在一处破败的茅草屋中见到了形容枯槁的灵云老道。
“已经办完了，以我的手段，必然能让杨家为自己的罪过受尽折磨。”
“那就好，我已经活不久了，我死后你便将我的骨灰撒在她的坟前，生前不能给她一个承诺，死后便也守着她吧。”
这几句对话便将事情说得清清楚楚了，至少苏兮和温言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只是杨娘子和杨校尉还有些茫然。
这算怎么说？
“这便是真相了，你们心中所求已经得了答案，至于其他，不是你们能管得了。”苏兮起身，先带了杨娘子去厢房休息，而后才折回亭子。
“我既然已经帮你查明真相，你也该履行承诺。”
苏兮上下打量一眼杨校尉，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
“我自然会履行承诺，只是那东西你要如何取出来？”他向来信守承诺，如今真相大白，他已经没什么觉得不可舍弃了。
苦笑一声，杨校尉深吸一口气。
“很简单。”苏兮抬手，五指成爪对着杨校尉的心口做了个吸的动作。
杨校尉只觉得身上一股清凉的东西正从心口朝着苏兮的掌心凝聚，那种永远用不完力气的感觉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种疲乏，想要蒙头大睡地疲乏。
很快那种清凉之感就消失了，苏兮也收了手。
“你且在这里歇息一晚，刚刚抽取了星辰之力，你可能需要适应一下。”
杨校尉有些困难地点点头，他只觉得身子沉重，似乎有一把巨大的枷锁困着自己，就连跟在温言身后往厢房去的脚步都十分缓慢。
眼见着人走了，苏兮才抿了抿唇，抬脚去了对过的浮月楼。
灵云老道用自己的寿数生机弄出一幅人皮画，杨家的家族被如此阴邪的术法毁了大半，想来许多年都无法恢复。
善恶因果，本也是自己招惹，如果当年杨郎君肯善待裴氏一分，也不至于会给杨家招来这样的祸端。
推开浮月楼的大门，苏兮望着眼前熟悉的一切，突然生出一种疲惫之感，世间无数因果，她看得太多了，甚至有些害怕去再看下一段因果。
“若是可以，我当年不会打那一架。”
苏兮如叹息般说着，听到身后温言的声音传来，“若非如此，你我不会有今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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