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瑕

又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想到又能早早地见到洛瑞琳，小冉昨日熬夜的疲乏一扫而空。她将手揣入兜内，里面是亲手为洛瑞琳编织的香囊。

等到了冥想的地点，她却不见洛瑞琳晨练舞剑的身影。

“奇怪...她也会睡懒觉吗？”小冉心中暗笑，这下子算是抓住洛瑞琳的把柄了...她还没高兴多久，就看见了坐在屋檐台阶上的洛瑞琳。

虽有些小失落，她仍一路小跑，边跑边呼喊洛瑞琳的名字。

“洛瑞琳！你猜猜我带了什...你怎么了？”小冉发现，洛瑞琳的脸色很差，神情黯然，对小冉的热情毫无反应。

“你是不是累了...”小冉猜洛瑞琳一定是没睡好。

她的确累了，身心俱疲；难堪入目的场景在她脑海内反复闪现，母亲异常隆起的腹腔，怪物们肮脏丑陋的躯体，“冉”族的族长在一旁欣赏，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玷污...撕成碎片。

以及，她完全不理解的，母亲临死前口中依旧喃喃。

“谢谢你...主人。”

为什么要谢谢？为什么要用这种自贱的称呼？“冉”族的族长似乎故意放任洛瑞琳不管，让她目睹事件的全部经过。

之后，其中一个六只手的怪物走到洛瑞琳身前，掐住她的脖子，将她提起。怪物虽有人的轮廓，但已完全无法被称为人，全身的皮肤呈紫色，如烧伤般狰狞；由大腿根延伸到锁骨的裂痕流淌着脓液，其余的四只手也从中伸出；脑袋极小，仅有一个碗口大小的洞。同样流淌着淡蓝色的液体。

“冉”族族长使了个眼神，怪物头部的洞便冒出蓝光，发出如地狱般传来的声音。

“这是你们‘皿’的命运，凭借你出色的体质，相信你能和你母亲一样，为我们培育出更优秀的祭品。”

“祭品...”

“哎呀哎呀，就和你母亲培育的其他四十九个孩子一样，你认不出来了么？”怪物传达“冉”族族长声音时，洞中一阵翻滚，怪物吐出一颗夜明珠。

洛瑞琳惊恐地睁大眼睛，那是她在淼哥哥即将去宅邸时，她送给他的饯行礼物...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这个怪物...

“淼哥哥，‘冉’族的宅邸是什么样的呀？去了以后，一定要寄信告诉我！”洛瑞琳对比她大二十个月的哥哥感情很深，淼哥哥答应了她，过几天就会回来。会带她去看花灯，会再教她赋诗颂词的技巧，可他食言了。

在家中二层的阁楼上，母亲曾宽慰她，淼哥哥只是在履行自己的义务和使命，等洛瑞琳长大了，去了宅邸，就能与淼哥哥重逢了。

二十个月，六百个日夜的思念，她等来了噩梦。眼前这个白日被厚布包裹的怪物，这个没有人形的怪物，这个侵犯了、杀死了母亲的怪物...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淼哥哥？

“不可能...别骗我了...”洛瑞琳的声音带着哭腔。

“冉”族的族长微笑着捋着胡子，一切都在他的计划之中。他告诉了洛瑞琳获取神谕的真正方式。

“你们‘皿’族，不过是被圈养的家畜罢了，而你是我们在家畜中培育的精品。”说着说着，洛瑞琳的衣服忽然被撕裂，怪物巨大的圆柱抵在她的下体。

“不要！别碰我！”洛瑞琳夹住腿，拼命挣扎。

“哎呀哎呀，这不是你朝思暮想的亲哥哥吗？为什么要这么抗拒。”

“他不是...他已经不是了。我根本不认识这样的他！”

“哎呀哎呀，真是倔脾气呢，那你知道，你和你的兄弟姐妹们从何而来吗？我想你，从来没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吧。”

亲生父亲...洛瑞琳想到她从门缝中看到母亲被暴力...难不成...洛瑞琳的胃翻江倒海，她忍不住吐了出来。

“就是和他们哦~我记得没错的话，应该也是你的哥哥吧，不过，你完全不用担心生出畸形的胎儿，祭品们的身体已经发生了不可逆的变异，所以不算近亲哦~”“冉”族族长的话如刀刺般贯穿她的心。

来不及害怕，来不及躲闪，怪物头上的洞堵住了她的嘴巴，巨大而丑陋的东西贯穿了她的下体，她还是初体验，强烈的撕裂感随着血液流出，但她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声呜咽。

为什么...为什么母亲能忍受这样的经历，就在洛瑞琳感觉自己要死的时候，怪物洞中蓝色的液体涌入她的口腔。

身体好热，痛感似乎也没有那么强烈了，洛瑞琳感觉身体轻飘飘的，四肢没有束缚感，眼皮，好重。

她站在闹市街头，车水马龙，人潮熙熙攘攘，摩肩擦踵；是正月十五，花灯节。街道两旁花灯林立，行人驻足围观，孩童嬉戏解谜。

北风簌簌，飘落鹅毛大雪，行人裹着厚实的棉衣，洛瑞琳却赤身裸体地站在其中，瑟瑟发抖。身体内好热，但外界的一切都是冰冷的，她抬起头，望见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是淼哥哥，她呼喊着淼哥哥的名字，在人群中穿梭，从背后一把抱住淼哥哥。

闻到淼哥哥衣带上薰衣草的淡香，洛瑞琳安神多了。

“终于找到你了，哥哥，你果然没有食言。”洛瑞琳觉得淼哥哥好温暖，似火炉般，平和，安详。

当然，这一切都是蓝色液体带来的幻想罢了，洛瑞琳已两眼空洞的抱住眼前的怪物，她不再感觉疼痛，身体慢慢享受这个过程，双腿打开，呼吸急促，不再反抗。呻吟与婴儿的啼哭应和。她已经意识不到自己在哪里了，即使就被压在母亲上半身的残骸上，也没有什么不适。

最终，洛瑞琳仰面朝天，腹部如母亲般异样隆起，身上沾满了污秽。“冉”族族长慢慢踱到不省人事的洛瑞琳身旁，掰开她的嘴，将她口腔中的液体排空后，塞入一粒药丸，不出半柱香的时间，洛瑞琳恢复了意识。

她抱住的并不是淼哥哥，而是变成祭品的怪物，没有什么花灯节，只有被玷污的白莲。没有什么安静祥和，只有下体被撑裂的剧痛。

“冉”族族长抓住她的头发将她拎起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过程很美妙，不是吗？你放心，只是先体验体验身为‘皿’的生活，不会这么快让你受孕的，毕竟，你还有‘辅导’小冉的价值，不要将今晚的事告诉小冉哦~否则她就会代替你的位置，她是千年一遇，但无论何种方式，只要将她培育成继承人便足够了，至于她会受到多少苦，就得看你的表现了。”

洛瑞琳无力地摇摇头，似乎是在抗拒。

“冉”族族长捏住洛瑞琳的下巴，“为什么还要抵抗呢？你的身体已经像你母亲那样自然接纳祭品，甚至主动迎合它们了，这一点你比你的母亲还要出色，别忘了，你是怪物的产物，你母亲也是怪物的产物，你本身，就是怪物，与他们，没有区别。”

我是怪物...我本身就和它们一样吗？

“洛瑞琳~你是不是没睡好，还是生我的气了，我把这个...把这个送给你，作为三个月来你身为‘辅佐’的谢礼。”小冉将香囊递给洛瑞琳，她不知道洛瑞琳喜欢什么味道，就胡乱塞了些。

洛瑞琳怔怔地接过香囊，抬眼看，小冉的笑餍沐浴在阳光里，天真无邪，如一块璞玉，不掺一丝杂质。相较于被玷污的自己...根本就不配和小冉待在一起。微风吹过，带着香囊的气息，沁人心脾。熟悉的味道令洛瑞琳带来久违的感觉...

“诶...诶，洛瑞琳，你怎么哭了，我，我喜欢薰衣草的香气所以，加了一点点...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再做一个...”

“不...我怎么会生气...”洛瑞琳轻抚着小冉的头，扬起脸，向着太阳，脸颊上挂满晶莹，却露出了发自内心的笑容，小冉，是家族唯一一块净土。

她想抱住小冉，却不怕肮脏的自己让小冉沾染了尘埃，只要求小冉伸出一只手，耷住，缓缓站起。耻骨撕裂般的疼痛感令她寸步难行，只能和小冉谎称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那你以后可要小心了。”小冉伸出手。“拉住我的手，保证不会让你再跌倒。”

小冉建议洛瑞琳去找她的父亲，她父亲医术高超，有一次她腿跌断了，用了父亲的药，几天就愈合了。

洛瑞琳当然不会去自找麻烦，小冉的父亲就是“冉”族的族长，自己已经在魔爪之中了。

当洛瑞琳再次回到房间时，只剩两个弟弟在床上躺着，宅邸有专门的奶妈，弟弟们被照顾得很好，已安然入睡。

我到底，是什么呢？洛瑞琳躺下后想，“皿”族的人，只是被圈养的。家畜罢了，生育工具也好，祭品也好，都是注定的。千百年前就注定了这样的命运

她侧过身，看着刚刚降世的小家伙，憨态可掬地缩成一团，今天早上刚刚睁开了眼，名字还没起。“冉”族族长说，名字由她来起，这也算是赏赐。

她想逃，但宅邸方圆百里已覆盖上了结界，在成为生育工具前，她都会被结界封锁，无法自由进出，只有受孕后，怀上孩子，她才能获得进出的权力...可那时的自己还能逃走吗？

她忽然理解了母亲的话，有了孩子...可能就会失去那份勇气吧...这是何等令人失望的答案。

如今在襁褓中的弟弟，十几年后也会成为只有原始冲动，失去人形的怪物...洛瑞琳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她萌发出一种冲动，一种杀戮的冲动。

将新生的弟弟轻轻抱起，捂住他的口鼻，扭断脖子，整个过程很安静，洛瑞琳摁住弟弟的身体，使他发不出一丝动静，血液从他的嘴角流下。

一个初来乍到的生命还未来得及向世界问好，就匆匆道别。

洛瑞琳无声低泣，与其让弟弟们变成生不如死的怪物，不如从此了结。没有留下姓名，就当你未曾来过吧，下辈子，希望你，能远离这里，希望我们，永世不见。

“对不起...对不起...”洛瑞琳身体剧烈地颤抖，可在伤心欲绝的悲痛中，她仿佛体会到了某些快感...解脱的快感。

“哎呀哎呀，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呢？你做的很好呀。”“冉”族族长不知何时进了屋，他目睹了洛瑞琳亲手杀死弟弟的全过程。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和那些祭品一样，是彻头彻尾的怪物。”

“我到底...是什么...”弟弟的血污蹭到她的脸上。

他抚摸着洛瑞琳的脸颊，柔和的眼神似看某件宝物。

“你是有瑕的玉，却有着残缺的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