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惑地下床,顾不上穿外衣,霙先是小心翼翼地走向门口;抬头望向门楣挂的风铃,慢慢蹲下,铆足劲跳起。
被拨动的风铃“叮当”作响,她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的手,捏捏脸——疼啊...
看来不是在做梦。
霙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镜中的自己,仍旧难以相信——她的身体竟恢复了原样,虚弱疲惫感消失,神色也不再憔悴。
“难道是已经将代价偿还完了吗?”回想起昨夜的梦,霙如释重负。她迫不及待地冲到大街上,不顾旁人异样的眼光,纵情地蹦跳,忘情地呐喊。
她一路小跑到练箭场,却没有看到小楣的身影。
“兴许是来得太早了。”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仍残留着几颗繁星,她按照往常的作息,但来的路上已节省了半个多时辰。
“等一会儿吧...”霙索性靠着一棵树坐下,她所在的小山头,正好能看见原先居住的木屋。
他们已经离开几个月了,木屋却完好如新。从上往下俯瞰木屋,精巧的构造仍令霙赞不绝口。
她仔细端详着...忽然感觉窗口处闪过什么?
霙觉得自己可能眼花了,她用力眨眨眼,凝视着窗户,许久没有动静。
“可能是我看错了吧。”在她这么想时,窗内竟透出微微火光。
“难道还有人...在里面居住吗?”霙不禁后背发凉,她原以为在这方辽阔的天地只有她和楣,但似乎有人自始至终在暗中观察,或者说监视她们。
霙不敢往下想了,更不敢去叩门一探究竟,她只想等小楣早些来,可她左等右盼,就是不见小楣的身影。
太阳已完全升起了,反射的阳光让霙看不到屋内的样子。
对小楣的担忧和对屋中人影的不安促使霙离开了。
为了确认小楣的情况,她马不停蹄地赶往徐府。
徐府外停着几辆马车,今日应该去了不少客人。
霙和看门的老仆很熟,打声招呼便要往里进,老仆却一反常态将霙拦住。
她立刻觉察到事态不对,“老人家,今日是有什么变故吗?”
“呃...”老仆支吾半晌答道。“倒也不是,只是来了几位贵客,徐大人亲自迎接的...所以觉得姑娘贸然闯入有些不妥。”
霙正欲进一步询问,却看见小楣信步走出,神情气色也好了许多。隔着老远,便挥着手向霙打招呼。
“大小姐您注意点...”老仆常被小楣咋咋呼呼的性格吓得心跳骤停。“有贵客...”
小楣并未理会老仆的话,走到霙身旁不由分说地挽起她的胳膊,拽着向外走。
直到拐上主街,小楣才停下脚步。
“小楣!”霙一头雾水地问。“你今天是怎么了?明天就要比赛了,也不去练习。”
小楣走在前面,回过身,笑答道。“我也想问问姐姐怎么了呢?是身子调养好了?”
“我也不太清楚,一觉醒来就这样了。”
和我一样,姐姐。”小楣忽然凑近,俯在霙耳畔压低声音。“有人帮我们把那个神秘人揪出来了,很快就能找到他的身份。”
“真的吗?”听到消息霙同楣一样惊喜。“是谁如此好心?”
二人不知不觉走进了常去的早茶铺,店中仍有不少人,掌柜仍一如既往地在台前记账。
“哟,好些日子不见两位大小姐。”
霙抬眼望天,已是正午时分。
“我还不知道你这里中午还营业。”
掌柜吟笑着安排她们坐下,亲自为她们端来两屉热乎包子。
“许久不来,想必二位大小姐也是时来运转才有心情光顾,这两笼屉包子就当作贺礼了,您二位今天敞开吃,我已吩咐小二不必记账。”
今天是怎么了?霙趁人不注意,用力拧了一下大腿...疼啊!
为什么感觉像做梦般美好,事事顺心。
“我也不太清楚。”小楣继续之前的话题。“他们大清早就来拜访了,据说是为了报答父亲的恩情,会尽全力将此事追查到底,并且告诉我们不必再多虑。”
“所以说,生活还是处处充满希望的嘛,山峦再险再崎岖,也会有峰回路转之时,生活嘛,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霙说着咬了一口热气腾腾的包子,在此之前她并不知道是灌汤包。
汤汁若雏鸟般“破壳而出”,精准无误地喷到小楣脸上。
“要死了要死了!!”小楣白皙的皮肤被烫得通红。“毁容了...”
“言出法随。”
“我不是故意的。”霙赶忙拿出手绢擦拭。
“没事啦~”小楣莫名得意洋洋道。“姐姐,你闻闻,我是不是多了点女人味~”
“女人可不只会与锅碗瓢盆打交道,你这顶多是让人有点食欲。”
“呐...”小楣不安分的手扣住霙的手。“姐姐想不想品鉴一番。”她的手被霙反手扣住。
“哎呀,忘了姐姐你已经恢复了。”小楣立马换成顺从的神情。
“话说,照着我现在的身体状况,明天去看你的比赛应该不成问题,我会穿上最鲜艳的衣服,站在最显眼的位置为你摇旗呐喊,加油助威的。”
“真的吗?”小楣喜出望外。“那...姐姐,如果我取得了好名次,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
“你尽管说。”
小楣托腮遐想。“姐姐,你还记得之前答应我一起回钟家村转转,看看村子重建状况如何吗?可不可以,让我单独陪你去,只有你和我。”
“当然可以~”霙轻刮小楣的鼻子。“不过呢,仅仅是取得好名次可不够,如果你能夺冠的话,不仅仅是单独带你出游,还有...”
霙伸出三根手指。“任意答应你三个条件,我绝不反悔。”
“一言为定!”有霙姐姐这句话,小楣的信心坚定了一千倍。“别说是神射手了,就算是后羿来了,我也照样拿下!”
“下午有安排吗?”
“还没呢?”小楣含笑道。“或者说全部留给你来安排。”
“哈哈哈~那好,我的确有个想去的地方,久违的放松一下。”
霙紧贴着墙根,警惕地观察行人,确认安全后,向身后的小楣打手势,可以继续前进。
“姐~姐~”小楣懒懒地喊道。“不就是去医馆吗?弄得这么警惕干嘛?”
“要寻找生活中的乐趣。”霙故弄玄虚地说。“你想象在医馆的老文不是医生,而是恶贯满盈的杀人魔,他看守着整个世界的知识宝库,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悄无声息地溜进去,在不被他发现的情况下,悄悄将书带走。”
“老文又不是瞎子,咱们俩大活人要是都能悄无声息的进去,医馆咋还还没被偷得一干二净。”
“嘘!!”
“情况很紧急,要严肃对待这次任务,严肃!”
“好好好~”小楣看姐姐又开始放飞自我,真不清楚到底是带谁放松一下。
不过,认真恶作剧的霙姐姐,身上尽是小小霙的影子。
看来,小小霙未曾离开呀,想到这里,小楣也便再无其他怨言。
“跋山涉水”之后,二人终于抵达了医馆门前。
“所以...”小楣也开始模仿霙的口吻。“姐姐有什么计划吗?我们是从正门硬闯,还是分头行动?还是钻烟囱?”
霙摇摇头,“肤浅。”
小楣倒是好奇霙姐姐有什么高超的战术,只见她斗胆上前,在门口停留片刻,选择了最朴素的方式——敲门。
也许是入戏太深,小楣也跟着焦虑了。她一把拦住霙。
“姐姐!这算哪门子战术?分明是白给。”
“不不不~”霙自信地摇手指。“先礼后兵,我们假装敲门拜访,实则趁虚而入,待他开门时趁其不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杀入知识宝库,取书溜之大吉。”
可惜的是,霙“完美”的计划没法大显身手了,半晌后她们才看见门上挂着“今日不会诊”的牌子——她们白费功夫了。
“可恶...难不成杀人魔已经预料到我周密的战术安排了吗?”
“不不不...我觉得他只是休息了。”
“不要掉以轻心!”霙再次警告小楣。“严肃!”
她打量前门半晌,又想出了一个“周密”的作战计划。
“待会儿我们假装在街上争吵。”霙拾起半截板砖。“我会拿着它追着你打,你就往这里跑,我假装仍空,趁机将门砸开。”
“啊这...”小楣觉得霙有些不正常过头了,甚至像是被小小霙夺舍了。
“怎么样,我的计划是不是天衣无缝?”
小楣没有言语,而是上前两步,轻轻一拉门门便开了。“打扰了~”
“我猜,杀人魔可能有些粗心大意吧。”她调侃道。
“可恶...为什么我没有注意到?明明我也推门了啊...”
“门向外开...”小楣又演示了一遍。“第六十九章就已经说过一遍了。”
“呃...好吧。”霙掩饰自己的尴尬(当然现在小楣的表情更尴尬)。“小楣,你做的很不错,保证任务的顺利开展,待任务成功,我赐你黄金千镒。”
“军权政权财权三权合一,姐姐你这官可不小。”
“什么官?”霙不屑道。“本大小姐才不稀罕。”
在霙的指挥下对医馆作了一番地毯式搜索了,她才确认地告诉小楣“杀人魔”已逃离现场。
“不要放弃任何细节。”
“是是是,但文大夫再能耐,也不至于躲到药柜里面吧。”小楣边吐槽边为霙收拾她弄乱的地方。
“等文大夫回来,一定会以为医馆招贼了。”
拿完书后,小楣和霙坐在外堂“修整”。霙负责“勘察知识宝库的内容(挑几本喜欢的)”,小楣负责放哨。
抬手放书时,霙不小心碰到了桌上的茶杯,将茶洒在椅子的坐垫上。
“不好!”
“怎么了姐姐...”小楣被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够呛。
“此地不宜久留,杀人魔随时可能回来,现在已经取回我们想要的,是时候金蝉脱壳了。”
“那...”小楣指着坐垫上的茶渍。“不给文大夫清理干净吗?”
她还没说完,便被霙拉了出去,她边走边解释。
“过去侠盗都会留下记号,那茶渍便是我们留下的痕迹,是在告诫杀人魔,不要藐视我们的存在。”
一顿胡闹后,二人在黄昏中分道扬镳。
“明天加油!”霙说着将一张字条递给小楣。“等比赛时再看。”
“记得来看我哦。”小楣也递给她一张字条。“等你回家再看。”
回到家,霙打开字条,上面写着让她打开衣柜最下面一层抽屉,说起来她倒是觉得里面满满当当地,但从未看过。
待她打开后——
“小楣!”霙拿起里面的猫耳和奇怪的衣服。“看我怎么收拾你!”
字条上除了让霙打开柜子,还写了。
“我在里面给你留了礼物,记得穿上它们为我加油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