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连哄带骗,还加了一点恐吓,就这么定下了李申之与岳银瓶的婚事。
岳飞趁热打铁,说道:“既然都没意见,那就抓紧完婚。等你去应天府的时候,银瓶是你的家眷,自然就能名正言顺地跟着你去了。到时候我再给二娘陪嫁点仆人丫鬟什么的,足够你小子用了。”
李申之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还在推辞道:“岳帅,这是不是有点太着急了。”
他心里高兴,是因为岳家陪嫁的人绝对不一般。岳飞好歹也是当过枢密使的人,论排面,闺女出嫁怎么着不得陪嫁百八十个仆役。只要有这一百精锐,足以建立起李申之防御的信心。
而推辞太着急,也是真的想推辞。两个人都是十几岁的大姑娘小伙子,在这个年纪结婚,总觉得怪怪的。殊不知李申之也是瞎矫情,他跟人家童瑜翻云覆雨的时候,也没觉得什么奇怪。
岳飞却不理他的顾虑,说道:“明年是寡妇年,过了年再完婚,你是想让我闺女当寡妇不成?你俩的事儿在年前就给办了。”
李申之到应天府赴任,肯定要到年后科举结束,按说年后再完婚也没什么不可以。哪曾想岳飞直接以一个“寡妇年”的由头,把这条路给封死了。
两头不见春的年头,叫作寡妇年。也就是说从阳历的正月初一,到腊月三十,整整一年里没有“立春”这个节气,这样的年头叫作寡妇年。寡妇年每隔两三年就会出现一次,在李申之生活的时代,早已没人在意这种风气。这么频繁的寡妇年,难不成还能真不结婚?
不过岳飞说话的口气让李申之颇为胆颤,他怕自己做了什么对不起岳家的事,岳飞会亲自下手,让他闺女成寡妇。
回头看了一眼岳银瓶,李申之心道:寡妇这个小成就你就别想了,我得把自己给献祭了才行,这辈子都不让你当寡妇。
看到李申之还在纠结,岳飞继续说道:“今天是小年,还有七天过年,年前就办婚礼。腊月二十七、二十八的日子都不错,你回去抓紧时间好好准备准备。我出狱也就在这一半天,就算是流放,也在年后了,刚好趁得上你们的婚礼。时间有些紧,彩礼什么的我也不强求,但是我岳府嫁女,该有的礼数必须得有,三媒六聘一个都不能少。”
古代的刑狱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尤其是对岳飞这种原本就有身份地位的人。只要不是穷凶极恶,或者十恶不赦的罪犯,逢年过节的还能让犯人回趟家。岳飞谋反罪已经平反,剩下的不过是点小毛病。别说过年回家了,就是就地取保假释都没问题。要不然何铸也不会在自己的衙署请他喝酒。
李申之已经彻底地说不出话,像一个快要放学的小学生一样,在墨记老师布置的作业。
作业的重点是三媒六聘。李申之觉得压力好大。总共只有三四天时间,三媒六聘的流程,一天走一个,都得九天才能完成。
在大宋都城的人,对待生活非常地精致。就连抱养一只小猫咪都要下聘礼,更何况娶媳妇。
这事儿草率不得,等回到茗香苑,找自己的智囊团好好商量一下。
提前做好准备,等岳飞踏出大理寺回到岳府的那一刹那,婚礼就算是开始了。
又杂七杂八聊了一会,李申之告辞。
按说抱得美人归应该很高兴才对,可是李申之在回家的路上总觉得不对劲,莫不是被人算计了?
再仔细一复盘,好像从自己踏入何铸衙署的一刹那,岳飞看自己的眼神就像是看自家女婿的眼神。
好一只老狐狸!李申之在心中怒赞自己未来的老丈人。
活了这么久,还是头一次结婚,也不知道银瓶姑娘娶回家以后,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有些忐忑,又有些憧憬。
忽然,李申之想到了一件让他头皮发麻的事情:他已经纳妾了,而且小妾还怀着他的孩子。
童瑜的存在不是什么秘密,岳飞和岳银瓶不可能不知道。可是在大理寺的时候,他们好像不是很介意。他们应该不会跟童瑜产生什么冲突吧?
李申之有些后悔,没有学一些当“海王”的知识,不知不觉鱼塘里面竟然养了两条鱼。
鱼儿打架该怎么办?好想发个帖子问一下。
不过转念一想,也没那么忧虑了。他想到一件事,说明岳家可能是真的很大度。
岳飞的前妻跟别人跑了,还是跟岳飞部下私奔的。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岳飞都不在意,应该更不会介意自己的女婿纳妾吧。更何况岳飞在得知前妻生活不如意之后,还送钱接济了一番。如此胸怀,自然不会介意李申之纳妾生子。
反正自家闺女去了是正妻,地位尊崇,可以随意使唤小妾。
……
回到了茗香苑,李申之先把薛管家给找了来。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越是这种风俗礼节上的事情,家里有一个老人越是显得珍贵。
薛管家年纪最大,见多识广,应该知道婚礼该怎么办。
等把薛管家找来,李申之的小团队也纷纷聚到了他的房间。现在李申之就是茗香苑和李家在临安城的核心,这几天发生了这么多大事,他们迫切地需要聚在一起合计合计。
“什么?岳帅要把二娘嫁给你?!”反应最大的,竟然是金儿。
李申之说道:“怎么,有什么不妥吗?莫非岳家二娘有什么难言之隐?”
“没,没有。”金儿有些失神,说道:“能娶到岳家二娘,是你几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
“那就好。”李申之松了一口气。金儿和岳银瓶最是交好,有金儿帮他把关,岳银瓶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薛管家说道:“好叫八郎知道,这古来婚姻,讲究六礼。国朝虽然有所删减,但至少也要行过三礼。”
李申之打断道:“不要删减,就要正宗的婚礼,最隆重,最正式的婚礼。”
小知识告诉他,婚礼对于女人来说,就是一场幻想了无数年的美梦,一定要极尽所能地满足她的所有要求,大到穿金戴银,小到一张贴纸的颜色,全都不能马虎。
任何的敷衍,任何的细小的瑕疵,都会成为自己日后的“原罪”。
薛管家说道:“那老夫就长话短说。大体来说,首先要寻一位媒人,带着咱家的草帖送到岳府。岳府拿到草帖之后,还咱们家一份草帖,双方各自拿着草帖去问卜,看八字是合是克。若是双方均无异议,便下定帖,约定家产嫁妆,婚礼时间等事宜。”
“这些都简单。”李申之说道:“既然岳帅和二叔都没有意见,交换草帖无非就是走个过场。只是,急切之下上哪里去寻这个媒人?”
媒婆在古代,是正儿八经地一项职业。单论找一个媒人的话,也不算很难。但是要找一个愿意跟着李家和岳家演戏的媒人,可就难了。可以想见,要当好这个媒人,一天不在岳府与茗香苑之间跑上十趟八趟,怕是交不了差,这么个苦差事,未必有人愿意应下来。
孰料薛管家却是微微一笑,说道:“这请媒人并不需要特别的讲究,只要是一个能说会道之人就行。八郎若是着急,不妨在身边挑个人选。”
媒人就是一个粘合剂,化解双方矛盾,使劲撮合两家的人,一定要能把话说得漂漂亮亮,让大家都高高兴兴。
“能说会道?”李申之看向了张葱儿。张葱儿多年茶博士,斗茶之时常用言语取悦客人,多年的磨练之下,口才相当了得。
张葱儿预感到要让自己当媒人,可是她不想当。
先是假装低头没听到,忽然感到气氛不对,抬起头时才发现所有人都在看着她。
李申之朝着张葱儿一拱手:“这几日就辛苦张博士奔波了。”
张葱儿心中一阵叫苦:我这是何苦来着,给他张罗了小妾又张罗正妻。难不成我真的是个为他人做嫁衣的命吗?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