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剩余叛军和黑龙组织的追捕和战斗,一直持续到第四日,平叛战斗才真正意义上才宣告结束。
这场叛乱战争,最终导致了新长安都数十万平民伤亡,近一半以上的地面防守部队卷入战争,导致新长安都几乎基础民生设施被摧毁,工业设施瘫痪,被大规模肃清的官员和军队不计其数,凡有叛军牵连,皆被满门抄斩。
王座城市,新长安都,是华夏民族的精神信标和文明的科技结晶,而如今,整座城市,高城林立的都市,陷入了破败的景象,到处残垣断壁,被废墟掩埋和因炮火溅射,人民死伤哀嚎。
华夏政府,紧急成立了数间大型的战地医院,并派遣了数百支救援队伍,清理战场,在各个避难所和塌方建筑中,营救伤员。
这场叛乱战争,惊动世界,被后世称之为:华庚之乱。
通过后来的考究和调查,关于这次叛乱的溯源,在华庚节的时机节点选择,最主要的因素,除了是华旦节的大典中公主和君王会出席,更重要的是,这是千载难逢的防守空虚。
大部分的部队,在这一天,都不在地面上。
一月一日,华夏舰队的首批远征舰队完成集结,先驱特遣舰队,已经起航,首次探索月环外的星域。
几乎所有的华夏主力军队,都在近地轨道平台中。因而,地面上的防守兵力除了在前线攻击敌人地面据点、驻扎防守要塞、敌人据点边境线巡逻等部分外,可调用兵力所剩无几。
这都护府王侯手中的兵权,负责戎卫一片大陆的安全,在这地面之中,就已是最强大的部队。
因为这三日的叛乱,从上至下,整个朝野,都在疗养这场冲击的创伤,就连舰队,第二批舰队的部署,也深受影响。
电视上,公主和君王,发表了《华夏文明永不灭》专题的演讲。
华夏文明,无论是同远古的残酷自然,还是同近代凶残的入侵者,亦或是同想要颠覆政权致使天下落入苦海的霸权者,都不会屈服,面对强敌,依然亮剑!
天佑华夏,人民没有失望,他们信赖的王室,依然是这个时代,华夏文明的坚毅守护者!
事件结束了,和平终于重新回到了华夏大地,但是和平的背后,是华夏军人,数不清的视死如归的牺牲和甘于守护的奉献。
有太多太多人的生命,为了托起这来之不易的和平世界,而忠骨掩埋成泥土构筑其中。
今天是一月十日,连日来阴雨连绵的日子,公告华庚之乱的国家公墓开放的日子。
于是,两个人撑着伞,汇入人流,正在漫步前往的国家公祭的地点。
是荣岚和南清泉,和先前出场时一样,捧着白玫瑰花儿。
这里是一片烈士墓园,前来祭祀的人们从四面八方前来,为牺牲的将士们,摆上祭酒和花圈。
仪式,都在一片缄默之中,唯有雨点的淅沥淅沥,充斥着无声的默剧。
一路上,穿着黑衣的人有很多,大家撑着一把又一把黑色雨伞,一朵接着一朵,走在白色的青石板地面,像是白色河流中,漂流的黑色莲花。
穿黑色衣服的人有很多,以至于,大理寺卿那瑰金黑绒的身容,混在人影中,也没有人会察觉而避让,大家低头沉默,来往匆匆。
荣岚和南清泉的目的,正是来找大理寺卿。
大理寺卿撑着黑伞,回头注视着荣岚和南清泉,一言不语,冰山冷峻。
大理寺卿,此刻在何凌青与何凌蓝墓前,白色的大理石墓碑,连接着青石板地面。墓碑上,何家兄弟二人,只有照片,连名字都没有留下,与其说是让人铭记,更像是让人遗忘。
墓碑的旁边,是一把很长很长的剑阁,那是存放星翦也的剑阁。
墓前有一个挖开的大坑,新鲜的刨开的泥土,还弥漫着雨点湿润后芬芳的气息。
她的脚旁边,还放着一个大铁盒子,不知道装着什么,但看得出来,大理寺卿正在准备将它放入墓中。
令人瞩目,是坑中提前放着的其他物品:三把权剑,何凌青和何凌蓝的剑,还有意外的一把,于木筱的权剑。而,何凌青的权剑,还绑着一个女子的护身符。
华夏人特殊的丧葬文化,总有特别的温柔,要将所有同生者有意义的物品,一同下葬,埋进泥土中才可以。因为,在华夏的传说里,这样,即使再度轮回转生,在黄泉中的忘川河上,也会记得自己的往事,不会孤单。
不过,由于此行目的不同,荣岚和南清泉不做停留,同大理寺卿点了点头,将星翦也拿到手中。
大理寺卿,同样不言,同点头回礼,目送南清泉背着星翦也同荣岚一起离开。
在这沉重的阴雨中,大地在冷雨中浸湿,脚步声都显得沉沉绵绵。
像是嘴角挂着一把殷实的锁头,不知为何,无论是谁,都不愿多言。
南清泉和荣岚还有要纪念的人。
星翦也,还有它最后的归宿,回到它的主人身边。
南清泉和荣岚,默默捧着花,走出烈士公祭陵园,走出千帆白旗,走过一群一群簇开的黑色花丛,走过祭酒千樽的祭坛。
他们在这一路,从每个人的脸上,看到了人生的百态。
一个女子情不自已,悲伤哭泣梨花带雨,在公祭陵园外,一座长亭中哭倒。
她身旁陪伴的,是一男一女两位大理寺神探。
荣岚认得,那二人,是之前在昭天寺碰见过的,两位大理寺神探,红缨以及高赐义。
荣岚看着南清泉,二人相视,不约而同摇摇头,背着剑阁,自顾自往前走去。
南清泉和荣岚二人,辗转乘坐航空客机,踏上了前往欧罗巴大陆的路途。
无言的云端之上,飞跃星空。
绵软徜徉的云海,像是烧灼上阴影,比以往都加灰蒙。
这场战争改变了很多事情,很多的人的命运都被彻底改变。
像是强劲狂风吹拂过的森林,树木在摧枯拉朽的力量下,树干被折断,枝叶被剥离,劈啪作响。
但是,也有不会被影响的地方存在,就像地面的草木,人间的泥土,无论怎样剧烈的飓风,喧嚣之后,它依然会留存——历史。
因为历史,是不会被改变的。
人们歌颂历史,歌颂它的厚重与渊源,上善若水,厚积薄发,一个民族的文明和文化,需要底蕴,才能伟大。
但同时,人们敬畏历史,敬畏它的无情和无私,历史长河,如东逝水,无论什么样的悲伤和往昔,兴衰耻辱,最终都会被历史遗忘。
这是任何事物,都无法逃避的蔑视。
但毕竟,人和草木不一样,人和泥土也不一样,经历历史,本就是不断学习,不断成长的过程。所以,人有了思想,有了灵魂,有了精神,区别开像是一颗从愚昧无知的荒原上,跨越了无尽黑夜的星星,披荆斩棘,终将奔赴真理的黎明。
也许,历史本身,既是传承精神的本身,既是人类代代生息的伟大本身。
那么,自然,因人而异,传承的精神,可以是不屈,可以是拼搏,可以是奋斗,可以是尊严,可以是一切,同等甚至高于于生命的更加有价值的意义存在。
在欧罗巴大陆西部,一处不知名的荒漠。
这里曾是一座小村落,不过被入侵者异星族人用炮火荡平了这里,所以变成了荒漠。
南清泉和荣岚,来到了星翦也的铸造者——秋,他的墓前。
这座墓,是一座合墓,墓碑上刻着蒋心和秋的名字。
一代铸剑大师蒋心,和传说中的剑客秋,都在此地安葬。
南清泉和荣岚,开始耐心为这座合墓扫墓,清理杂草,砍去灌木,倒上樽酒,撰写悼文。
一壶浊酒,一盏长夜灯,一数白玫瑰,焚烧的悼念文,没有盛大的仪仗,没有富丽堂皇的场面,有的只是缅怀。
在这时长兵荒马乱的时代,蒋心和秋的爱情,是坎坷禁断的,却又是无比美好的。
悼文,被烈火烧成灰,在恍惚之中,时光的大河,展现着它的波澜和壮阔,仿佛那段传说,栩栩如生般重现眼前。
时间回到十年前。
欧罗巴大陆东部,猎颠城。
一位自东方亚细亚大陆来的少年,来到了这个西方的城镇。
一下了洲际列车站,秋就感觉,这里的城市气氛,同东方的大有不同。
不知为何,是一种很复古的感觉,这里的城市道路,高楼耸立,但穿行悬浮飞车并不多,就连全息影像投放的画面,相比于东方,更加朴实无华。
习惯了被信息轰炸的时代,网络中各种画面都是缤纷多彩的,浮躁又匆忙,一时间,令人应接不暇。
但在这里,生活节奏慢了很多。
坐在前往城郊的城市公共交通车辆,秋靠在窗前,看着这陌生又熟悉的景象。
乡镇道路,道路旁,水田稻谷,阡陌田野。
天空,像是打翻了鲜蓝的颜料罐,在那一望无际的苍穹下,白色的鸟群自由翱翔,绿色的海洋在微风中流淌,沙沙作响,清新的青草芬芳,一切都是如此简单,却无比动心。
乡土道路两旁骑马的人很多,他们头戴白罗斗笠,织纱围脖,脸上浮现了充实幸福的笑容。鲜衣烈马,同这霓虹的都市时代,没有工业气息,而感觉反差巨大。
但是,秋却很喜欢这里。
一向独处时不曾言笑的他,竟然久违舒心笑了。
这里没有讨厌的孩子,没有烦扰的信息,没有管教和束缚,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自由。
他所追求的理想,随着这横贯在绿野上的白色公路,很快就会驶近了。
前方,是铸剑谷。
一代铸剑大师,蒋心,就在这里居住。
不过公交车并未能直达,到了终点站,秋便在这里下车,凝视着更远处的地平线。
大概还有十几里路,那,走就走吧。
秋,拖着简单的行囊,前往铸剑谷,期间,他一路还看到了许多鼻青脸肿的人。这些人,都是一瘸一拐的,脸上满是屈辱和赌气,时不时就会碰到几个。
其中有一人,看着秋,摇了摇头。
“你最好还是别去了,免得自讨苦吃。”
这个人,还穿着军服,反倒引得秋兴致起来。
“我知道了,交给我吧。”秋安慰那人,继续往前走去。
不多时,便看到了铸剑谷。
这个地方很奇怪,说是山谷,却是由一排一排,一列一列,高高的钢铁直杆构成,有点像人们晾衣服的衣杆,但其上挂着的,是一把又一把的断剑。
如精致排列密集的编钟一般,这些密密麻麻的剑刃,银白泛光,在和风下,清脆鸣响。
与其说是山谷,一座银色的,铁血的,由钢铁构成迷宫森林,形容更为贴切。
这些充满着古老气息的铸剑,还在使用着熔炉锻造,正如人们所评论的那般,这个飞车环宇的信息科技时代,明明可以用更加文明的手段,让人感叹,怎么还有如此和时代割裂的方式铸剑。
当秋,走过一片又一片,鸣璃作响的剑谷,剑谷圆心的一片小小院落中,有两名名挑战者,正在拔出自己的剑,向蒋心赐教。
“你们干脆一起上吧,我赶时间,铸剑谷还有许多事情要做。”
蒋心,走上了院落中心的台子。
这个台子,遍布着痕迹斑斑的剑痕,看得出来,多少岁月的洗礼,为这块石台留下了陈旧的气息。
蒋心,一个身高一米七出头的女子,个子高挑,但是垫着很高的实心绝火木做的骥鞋,使她的身高,看起来高挑。抹胸的白色半裙,钩锁相连的腰带,腿上和手臂上交错缠绕着橘色隔热绷带,胸前有着断翅蝴蝶的刺青,裸露胸肩白皙细腻的皮肤连接脖颈,脖颈还带着带锁链的脖环,手上是厚实的手套。
乌黑的青丝扎其齐腰的髻发,凤眼长勾,娥眉山峦,眼神熠熠生辉,棱角分明的脸,及紫红的唇。
最令人瞩目,是她的双手臂和双腿,皮肤都是黑色的,像是金属一样,竟然映射着光泽。
还未等秋开口问,那两人就已经被打倒。
秋这下知道,为什么大家都是鼻青脸肿的了。
“你是最后一个吗,少年。”
蒋心靠近秋,同秋平视说道。
“是的,听说铸剑大师蒋心,门派,一生只招一位学徒。”秋平静,彬彬有礼低头。
“我是今天的最后一个,但是——”
秋抬起头,剑眉星目,眼神炯炯。
“我也会是你认可的第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