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尸雨

双方高层正忙着算计，下面的小兵已经打得天昏地暗、杀得血流成河。

南瞻部洲，苍茫山脉赫来妖国。作为距离人族最近的万妖国度，很自然的成为了人妖战场的最前线。

这一开打就是百年，从最初的试探，到全面大战爆发，再到现在的战局陷入僵持，人妖两族都付出了惨痛代价。

连年征战，即便是最好战的妖族，也直呼受不了。

可是没有办法，在过去的百年时光里，赫来妖国已经丢失了近七成的疆域，再往后退，苍茫山脉就没他们的立足之地。

不同于人族的单一，赫来妖国的组成可是五花八门。虽然名义上都属于妖族，可实际上却是无数种族共同构成。估摸着赫来妖王自己，都不知道国内究竟有多少种族。

内部种族繁多也就罢了，偏偏这些妖族还互为食物链中的一环。尽管赫来妖国效仿人族制定了律法，依旧改变不了不同种族妖族之间互相猎食的天性。

若非人族大军压境，逼得各方不得不暂停内斗，联合起来共同对敌，现在的赫来妖国还是一片散沙。

某种意义上来说，赫来妖国前期的战败，很大程度上就是内斗的结果。

若非其它地区的妖族及时来援，帮赫来妖国稳住了战线，他们就是第一个被人族覆灭的万妖国度。

战斗陷入焦灼，不等于万事大吉。大量的妖族修士云集，也不可能让他们自带干粮，最基础的后勤物资还是少不了的。

幸好参战的妖族，都是修为小有所成之辈，摆脱了对食物的依赖，大大减轻了后勤压力。

可战斗用的法器、符咒、阵旗，疗伤用的丹药、灵果等战争必备物资，还是少不了的。

偏偏在这些方面，恰好是妖族的短板。自从巫妖量劫之后，没有妖庭统一管理的妖族很快就陷入了四分五裂的状态。

即便是有少数幸存下来的妖族，还掌握着部分发展生产的技能，也局限性小范围之内流传，根本就没有进行过推广。

以至于大部分作为后起之秀的野生妖族，都没有获得相关知识的传承。平常时期还没什么，战争一爆发妖族就吃了大亏。

可惜无论炼器、炼丹、又或者是制符，都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需要长时间系统性的学习。

放下手中的玉简，身心疲惫的赫来妖王缓缓开口问道：“各路妖王承诺的物资援助，什么时候能够到位？”

妖族不缺强者，更加不缺炮灰。在万物皆可化形为的妖的大背景之下，妖族的后备力量，可谓是源源不断，偏偏在这些不起眼的战略物资上吃了大亏。

人妖两族大战爆发之后，各路妖王也开始重视起了后勤，但是受限于天赋，大部分妖族都只适合充当打手。

即便是适合成为炼器师、炼丹师的妖族，那个培养进度也是相当的感人。

若是人族修士，只需百八十年就能够出师；但是搁在妖族身上，再往后面添上一个零，那都是不可多得天才。

“禀大王，人族又开辟了新的战线，现在需要支援的地方太多，所以……”

不等老者说完，赫来妖王就冷喝一声道：“哼！”

“真是一群废物，连这么一点儿小事都办不好，要你们还有何用？”

“大王赎罪！”

“大王赎罪！”

……

接二连三的告罪声，不仅没有令赫来妖王心情好转，反而让他越发的愤怒了起来。

或许对人妖两族来说，现在的战斗只是热身赛，双方都没有拿出全力来，但是对赫来妖国而言，这已经是危急存亡之际。

看似双方陷入僵持，可问题是赫来妖国现在处于防守的一方。之前丢失的大量地盘，让人族成功的在苍茫山脉站稳了脚跟。

现在的平静，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待大秦的援兵抵达，就是双方决战的时候。

被动挨打不是妖族的作风，为了反击人族，妖族也做出了不少反击。可惜因为九州结界的存在，让妖族的谋划落了空。

甭管是那路妖王，只要进入九州结界之内不光容易暴露身份，修为还会被压制一个大境界。

在这种背景之下，跑到人族疆域之中搞事情，分明就是活腻了。吃过几次亏之后，妖族被迫学了一个乖。

用发泄式的方式痛骂一众手下之后，赫来妖王的智商再次夺回了阵地，渐渐回归了理性。

甭管手下这帮妖怎么样，他都没有更好的选择。在妖族之中，挑选能征善战的那是多不胜数，可适合搞内政的却寥寥无几。

眼前这些大妖，都是他一遍又一遍，经过无数次精挑细选之后，才挑出来的内政精英。

正是因为这些妖的帮助，赫来妖国才建立起了体系，有了今天的这番基业。

“都起来吧！”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没有足够的战略物资，那就想办法在别的方面进行补偿。

反正都和人族翻了脸，索性也没必要对他们客气。

传令下去，凡立下大功者赏人族修士、或许是特殊年份出生的人族为血食！”

赫来妖王冷漠的说道。

如果不是他眉宇间那丝忧愁，让在场的群妖克制住了欲望，恐怕他们会忍不住当场进行庆祝。

妖族食人可不仅仅只是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更重要的还在于吞噬人族，能够增长他们修为。

上古时代的妖族屠人，很大程度上都是群妖为了增长修为。不过伴随着时间都不断推移，人族的血脉也在不断下滑。

时至今日，吞噬普通的后天人族，对众妖的诱惑力已然不大。除非吃得是人族修士，或者说诞生于特殊时间的人族，才能够大幅度提升修为。

只是人肉也不好吃，敢这么乱搞的妖族修士，就没有能够活得长的。

一方面是人道业力缠身，另一方面则是人族圣地的清算。莫说是普通妖族修士，即便是准圣层次的妖族大圣也不敢乱来。

原本赫来妖王也不想这么干的，可局势发展到了现在这一步，为了稳定军心，他不得不用这个馊主意来激励人心。

至于后遗症的问题，反正人妖两族都开了战。人族圣地想要对他出手，一众妖族大能也不会答应。

仅凭人族中下层的力量，赫来妖王还是不怂的。大不了“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跑”。

能够在众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获得妖族大圣的认可建立妖国，靠得就是他知道在必要的时候退让。

……

赫来妖国的变故只是一个开始，伴随着人妖两族战争的不断升级，在仇恨和利益的共同趋势之下，越来越多的万妖国度开始对自己治下的人族下手。

苍茫山脉秦军营地之中，杀神白起的帅旗已经搞搞挂起。可惜在人族中鼎鼎大名的“杀神”，到了妖族之中却是少有人知。

杀鸡不需要用牛刀。前面的战斗仅仅只是试探，自然不会一上来就主力尽出。

没有在人妖战场出现过的白起，很自然的被妖族给忽略掉了。论起在妖族的知名度来，还不如王乾、任嚣、李信之流。

无知者无畏。不知道强敌逼近的赫来妖国，自然是采取了按部就班的措施应对，并没有引起群妖的高度警惕。

“苍茫山脉这些妖族，都不能留了！”

短短的一句话，直接表明了白起的立场。看得出来，他对妖族的怨念已经上升到了顶峰。

都是屁股决定脑袋，若是将身份对换，沦为血食的是妖族，白起绝对二话不说给自己加餐。

毕竟，“斩妖除魔”乃是人族亿万年来的政治口号，甭管是什么原因，诛杀妖族都是政治正确。

从小就在这种环境下耳闻目染，仇视妖族也是必然的。故，大秦皇朝发起人妖战争，才会进展的这么顺利。

包括原本同大秦皇朝的不对付的诸子百家，大部分都暂停了反秦运动，将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对妖族的战争中。

这既是人妖两族的仇恨，也是人族圣地发力的结果。甭管火云洞诸贤是否支持这场战争，可是在战火点燃之后，他们还是选择了支持大秦。

人族两大圣地共同发力，内部矛盾已经转为了次要矛盾，眼下人族的首要任务是击败妖族。

在这个大前提之下，其余的是非对错，都显得微不足道。一切问题，都可以等战后再进行讨论。作为天地主角，这场战争人族根本就输不起。

“武安君，尽屠妖族是否太过了。妖族修士虽然可恶，但我们也必须要考虑洪荒万族的立场。

若我们表现得太过强势，很容易引发各族的不满。毕竟，现在人族是天地主角，我们一举一动都受到了很多有心人的关注。

在没有压制万族的实力之前，释放的向外界释放善意，有利于替我们树立一个良好的种族形象。”

中年男子语重心长的劝说道。

从眉宇间的紧张神色可以看出来，他真的怕白起会一意孤行，引发不可预料的后果。

事实证明他猜对了，略微迟疑了片刻之后，白起果断的摇了摇头：“不行！

别人可以为了大局选择妥协，但我大秦皇朝不可以。护佑万民，乃是大秦立国之本。

秦律之中有明确规定，凡有妖族食人者，当尽数以诛之！”

谈及“秦律”，中年男子立即闭口不言。大秦最苛刻的就是秦律，很多时候细化到了变态。

甭管是什么人，胆敢违背秦法，都要受到严惩。尤其是始皇帝建立运朝之后，秦律的作用变得越发重要。

在大秦皇朝内部，秦律还有一个特殊的名词——法网。

这玩意儿存在于无形，以国运为纽带存在于天下。若有人违背了秦律，秦吏就可以调动法网镇压之。

不光对普通民众有效，对王公贵族、文武百官的约束力还要更上一层楼，真正意义上做到了王公贵族犯法与庶民同罪。

……

飞舞的黑云旗迎风飘扬，天地间都弥漫着硝烟的气息。环看苍茫山之巅，似乎是大雨欲来之势，墨黛色的浓云缠绕山间，且不说置身其间，就是看着都令人毛骨悚然。

云端之上，身着铠甲、手持利刃的白起，扫视了一眼严阵以待的敌军，冷漠的下令道：“进攻！”

无数秦军将士，结成军阵向妖族阵营杀去，天空之中很快下起了尸雨。

战死落地的妖族修士纷纷化出原型，一时间狮子、老虎、猎豹、雄鹰、野狗、凶狼、山鸡、野兔……漫山遍野都是。

暗中观战的李牧，也被这一幕给惊呆了。饶是他见惯了大风大浪，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会天降野味。

若是架上一个烧烤架，来一次篝火大餐，必定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想想这些家伙前一刻还化形为人，下一刻就身死魂灭、现出原形，李牧瞬间就没有了食欲。

相比巫妖量劫，这只能算是小儿科。正是因为巫妖量劫杀得太狠，参与大战的修士层次太高，通常都是打得尸骨无存，反倒是看不到这么尸体。

现在这场战斗，参与血拼的都是人族武者和妖族中低层修士，大部分的参与者都是仙道未成之辈。

大家的修为都差不多，占据先天优势的妖族，本该在战场上占据优势的，可惜面对的敌人是秦军。

运朝大军最大的特点就是国运护体，尽管分到每一名士兵身上的微不足道，可一旦通过军阵聚集起来，那就可以发出毁天灭地的力量。

多年不曾出鞘的杀神军，第一次在人妖战场上局面，就爆发出了无与伦比的战斗力。

随着“尸雨”的不断落下，妖族阵营之中也出现了骚动。眼前这支人族大军表现出的战斗力，远超他们的估计。

眼瞅着现场上即将分出胜负，赫来妖王急得眼珠子都快要冒出来。几度想要出手，可惜他早早被秦军将领锁定住了气息。

迟疑了一下，赫来妖王拿出了一卷轴，对着画像之上的威严男子三拜之后，急忙说道：“老祖，局势危机，还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