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心里有一瞬间不好的预感,不等他们细想,方铮已经弯腰,重新捡起地上的菜刀。
他擒着菜刀,一步步朝两人走来。
清风明月一样的公子手持菜刀,竟丝毫没有野蛮粗鲁之感。
冯轻脸色骤变,她亦步亦趋跟了上去,冯轻担心方铮一时冲动,真的会对这两人下手。
不过此刻周围无旁人,她也并没有跟方才一样慌张劝说。
不管何时何地,冯轻总是没来由的信任方铮。
地上两人惊恐地往旁边蠕动,想尽量离菜刀远一些,这两人学方才冯轻跟邻居劝说方铮的话,“这位公子你可别冲动,虽然我俩犯了错,可罪不至死,你若是对我们动了刀,那可就是犯了罪,杀人可是要偿命的,你一个前途无量的学子给我们赔命,那可真是不值得。”
方铮嘴角紧抿着,他没有回应,依旧一步步的靠近两人。
两人见自己劝说无望,只好求救的看着冯轻,在他们的想法里,女子总比男子心软些,两人哭喊:“这位夫人你快些劝劝你家夫君,杀了我们真的是不值得。”
方铮突然加快了脚步,他高高举起菜刀,直接砍向其中一人的脖颈。
“别杀我,我做,我做。”头上悬着的刀几乎要割破他的喉咙,这人哪里还有心思考虑会不会得罪县令大人,没有死到临头,他们总觉得事情还有转机。
等这条命快要没时,什么不得罪的人,什么后路,全都不如当前活着重要。
菜刀堪堪停在这人的侧颈处,方铮若无其事的收回手,“不会反悔了?”
两人迫不及待地点头:“不会不会,绝对不会。”
电光火石间,两人也想明白了,先答应下来,到时大不了他们就跑,他们就不信这穷酸书生还能追上来不成?
反正他们本就是居无定所,以后便是不能在县城住了,他们也可以去附近的镇子上。
两人相视一眼,看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
“我们保证完成公子交代的事。”
冯轻在方铮身后问了一句:“你们拿什么保证?”
两人举手就发誓,“我们发誓,要是不按照公子说的做,就让我们遭天打雷劈。”
他们虽没做过大奸大恶之事,可损人利己的事却做了无数,要是真有报应,他们早死多少回了。
两人并没将誓言当真。
这两人发誓的动作跟语气太过熟练,冯轻压根不信他们。
“相公,你来说。”冯轻也没遇到过这种事,她不知道如何处理,只好问方铮。
方铮菜刀状似不经意地从两人脸上略过,“你们记好了,若是做不到,将会遭天打雷劈。”
方铮说的太过认真,这两人心虚地转开脸,又齐齐打了个冷战,心里竟生出无边惧怕来。
可事已至此,他们没别的路走了,这两人怎么都想不到一个书生竟然能面不改色地拿起菜刀杀人。
“你们大约还不知道我乃今年院试案首,我对大业律法早深有了解,灭了你们两个不过抬手的事。”
方铮少见地自己搬出自己的案首身份。
“不对啊,那女子明明说你们不过是普通的寒门学子,便是你娘子被掳走,你也不敢声张,你咋就变成案首了?”
这两人也是蠢,他们也是听过今年案首不同寻常,可两人平日填饱肚子都成问题,哪里会特意关注案首到底姓甚名谁,又住在哪。
“那个毒妇!”两人这才真正后悔,他们恨不得捶胸顿足,仰天大骂一番。
“那妇人大概也没告知你,咱们清丰县的县令大人那把椅子怕是坐不久了吧?”方铮又说了一句。
“不可能。”这两人面面相觑,觉得方铮这是在信口胡言。
邓县令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已经坐了十多年,不是说没就会没的。
县令虽然官不算大,可在清丰县也是只手遮天的,在县城谁敢夺走那把椅子?
“信不信由你们。”方铮像是随口说,并不在意两人信不信。
越是这样,两人心里越是惊疑,这人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
好奇心又最容易让人送命。
若是冯轻知晓方铮心里所想,她一定会附和一句,“好奇害死猫。”
地上两人已经没心思想别的事了,他们怔怔地看着方铮,觉得这位公子越发的高深莫测了,他们要是欺骗这公子,真的会有好下场吗?
“那,那我们能不能走了?”这话问的小心翼翼。
“别着急。”方铮再次蹲在两人身旁,“你们两个谁先开始?”
两人一头雾水,小心问:“开始什么?”
“报对方家门。”方铮缓声解释。
头皮一阵发麻,两人怎么都想不到方铮会来这一出,他们看向对方,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们偷鸡摸狗,拦路抢东西也不是回回都顺利,也被抓着打过好多回了,他们早对好了话,若是被抓到,除了编造的身世跟处境,别的什么都不要说,大不了挨一顿打,反正又要不了命。
这一招很管用,以前不管抓他们的人怎么逼问,两人都一致说自己是孤儿,快活不下去了才不得不偷抢些吃的喝的,这两人讲述编造出来的身世时都是声泪俱下,世人到底是良善的多,最严重的也就打了两人一顿,告诫两人以后不要在偷鸡摸狗,好好做人后,就放了他们。
因着这招真是屡试不爽,整当两人得意忘形时,他们遇到了不按常理出牌的方铮。
“你们谁说出对方的底细多,我就放了他。”方铮一改之前的冷郁,淡声说。
“啥,啥底细?”两人还想装傻充愣,那个总跟方铮说话的黑脸男子小心问。
“姓甚名谁,家住哪,家里还有何人。”方铮把玩着手里的菜刀,语气一转,“当然,最重要的是你们都做过什么错事。”
两人沉默。
他们知道自己以往用的那招在方铮面前再无用处。
“不着急,你们可以慢慢想。”
方铮起身,过去牵冯轻的手,他没有了面对地上两人时的冷静,试探着问:“娘子能不能帮为夫拿些纸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