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罩房有些暗,长时间没通风,屋里隐约散发着一股潮闷味。
“大人,这几日他的风寒有所好转,人也清醒很多,只是仍旧卧床,无法动弹。”杨丙东跟在方铮身后低声禀报。
袁中海养尊处优惯了,在牢中呆了几日,染上寒气,近些日子一直断断续续的高热,方铮开了方子,让他一天三顿的喝,这两日有了好转。
这些日子袁中海一直昏昏沉沉的,他甚至都分不清幻想还是现实,只觉得一切都是噩梦,直到方铮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如一道闷雷砸在袁中海的脑中。
“袁大人,别来无恙。”方铮站的离袁中海有三步之远的地方,他好整以暇地问。
正是因方铮的到来,他才有如今的下场,袁中海恨不得喝了方铮的血,吃了他的肉。
他眼珠子恨不得瞪出来,“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方铮却觉得好笑,“你做人尚且斗不过本官,做鬼更是为难不了本官。”
回应方铮的是袁中海越老越粗重的喘息声。
“本官过来不是跟你寒暄的。”无视袁中海怒火中烧的表情,方铮说:“袁大人以为自己这一条命丢了就丢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袁中海还真是这么想的。
自打落在方铮手里,他又卧床,袁中海当真是生不如死,不过就是死了,他也不会让方铮好过,方铮休想从他口中得到任何消息。
将袁中海的表情收入眼底,方铮讥嘲,“袁大人死了倒是无所谓,不过本官希望袁大人听了本官接下来的话,还能安心去死,那本官便无话可说。”
他往前走了一步,漆黑的眸子里闪着恶意,“本官已知晓袁大人为京都那人所做的事了,袁大人隔三差五的送些年轻力壮的人去的那座山本官迟早找得到,袁大人所做之事恐怕就不是你一条命可以平息皇上的怒火的? 袁家九族皆因你之故而陪你下九泉。”
袁中海再自私? 可先祖在他心里还是站着分量,若是袁氏一族因他而灭绝? 他真的死都逃不过天罚的。
袁中海惊恐地看向方铮? 那事他做的极隐秘,便是抓人? 也都是通过不同途径,且都是极不起眼的人? 他不知道方铮是如何发现这些蛛丝马迹? 又是怎么能将它们联系在一起的。
“袁大人从来不将百姓的命看在眼里,可本官不是。”方铮的话算是解答了袁中海的疑惑。
他费力地动了动,伸手,探向方铮。
方铮站在原处? 冷眼看着袁中海? “本官虽盼着你死,不过袁氏九族却是无辜,若是袁大人能将知晓的事都说出来,本官可以向皇上上奏,免了袁氏九族的死刑。”
这诱惑实在太大? 哪怕方铮只是骗他,袁中海也有片刻失神。
袁中海虽身子无法大动弹? 不过脑子还是清醒的。
他思忖一阵,而后苦笑? 袁中海不得不承认,方铮比他心善? 他的九族在方铮手里可能有生路。
方铮这人做事看起来不紧不慢? 性子也不温不火? 可他若想对付别人,每一句话,每一件事都能准确打在别人的要害上。
“你说话要算话。”袁中海仰倒在榻上,他喘着粗气,一脸灰败。
“本官向来言出必行。”
“在梁州五十里外有一座青黄山,此山产铁矿,我奉了叶大人的命,开采铁矿,暗中运到京都城外两百里处一座深山里。”
“叶大人?”方铮琢磨着,问:“太傅叶青柏?”
朝堂中姓叶的也有几人,不过能使得动袁中海的只有这位太傅大人。
在大业,太傅列为三公,却无实权,这位叶大人如今已是花甲之年,曾教导过当今皇上几年,因一直不站队,是朝堂中少有的清廉官员,这位叶太傅颇得皇上看重。
没想到这老狐狸藏得倒是深。
“他在制造武器?”方铮紧追着问。
袁中海摇头,“这我不知,叶大人向来谨慎,他只让我的人将铁运到京都两百里外,至于那座山,还是我派人悄悄跟着,才知道的。”
要为那老狐狸做事,袁中海自然也要留个心眼。
不过再多的,袁中海也不知道了。
方铮临走前,回头问了句,“那袁大人想必也清楚,叶青柏派了几波人来刺杀你吧?”
袁中海闭着眼,没做声,只是放在一侧的手倏地握紧。
方铮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刚到门口,袁中海又睁开眼,他嗓子突然沙哑的厉害,“方大人能不能放过我的妻女?”
方铮脚步一顿,并未回头,“皇上不会放过。”
以袁中海的罪行,他的亲眷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