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头鸟跟陈清寒没有直接接触过,除了那些念经般的低语声。
声音是耳朵接收,传输进大脑,也算是一种间接接触,但因为没有先例,我也不知道陈清寒现在是什么状况。
他现在力气比我大,不过我能感觉到他在收着力道,或许潜意识里他知道面前的人是谁,只是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行动。
岩石矿工愣愣站在门口,我刚想松口气,陈清寒突然一跃而起,撞开我便跑。
但他跑的方向不是出口处,而是房间更深处,好不容易捆住的绳子也被他挣开了。
矿工头头提醒我,房间的最里面还有一个暗间,不过它们从来没进去过,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
暗间的门是翻转门,没有门把手或锁头,陈清寒的身形快如闪电,一眨眼的功夫就没影了。
唉?咱还没转账呢,你可不能有三长两短啊!我心中悲切,立刻追了上去。
“啊——”因为追得太急,我推门便跑,结果脚下一空,身体随之向下坠落,双手连忙向四周乱抓,却没抓到任何可以攀附的物体。
我忽然想起一个笑话,问从二十楼跳下去跟从二楼跳下去的区别,前一个是‘啊……pia’,后一个是‘pia——啊!’。
果然实验出真知,只是我啊了半天,也没pia,可见这地洞有多深。
若是大头鸟在房间里藏个菜窖我还能理解,天冷的时候存点心肝肾留着过冬吃,但它弄个无底洞是为哪般?莫非它占了金鼻白毛老鼠精的洞府?
扑通——
入水的声音告诉我这是掉水里了,身体砸在水面上的感觉,跟被车撞一下差不多。
但没等我调整好姿势维持平衡,身体便被水流夹着往下漂去。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水的流向是往下的,就像在玩水上滑梯,只是坡度较缓,没水上乐园里的游乐设施那么刺激。
“小陈?小陈——”我都掉下来了,神志不清的陈清寒肯定也下来了,我在水中挣扎着翻了个身,加速向下游游去。
黑暗中并没有陈清寒的身影,我的呼喊也没有人回应。
刚刚我还暗暗窃喜,觉得大头鸟很好对付,这趟任务像旅游一样轻松。
没成想打脸的速度这么快,也不知大头鸟给陈清寒念了什么紧箍咒,把他念得神志失常,看来人脑和猴脑还是有挺大差别的,那只猴被念咒只是头痛,起码精神没出问题。
“哎呀!”漂了能有十分钟,周围的水流突然一急,接着我便感觉身体悬空,直直向下跌去。
这次下落的时间不长,也就几秒,然后身体落入水中,水流变得缓慢柔和。
这是一个水潭,不知底有多深,反正我的脚是没碰到实地,我浮出水面向四周看了看,发现往前还有一条河,不过流速缓慢,陈清寒应该也在这停住了。
我手脚并用爬上岸,突然一只宽大有力的手掌抓住我的手腕,这绝对不是陈清寒的手,因为手腕上的触感毛茸茸的。
大毛手把我拉了起来,它的手得有成年男性的两倍大,拉我太轻松了。
我抬头一瞧,就瞧见一颗大毛脑袋,这脑袋上的头发蓬松的跟金毛狮王似的,
“你谁啊?牛魔王?”我一边往回抽手,一边问道。
这东西乍一看像狮子王,再一看又像牛魔王,因为在那头支楞八翘的乱发中,还藏着两只尖角。
在那张毛发旺盛、仿佛涂了一箱生发灵的脸上,两只硕大的鼻孔正哼哧哼哧喷着热气,估计尔康见了会欣慰、网友看了会流泪。
“嘿哟、赶紧撒开我,否则别怪我不可客气!”我‘温柔’地抽了两下手,竟然没抽回来。
大毛脸闻言非但没松手,还拉着我往前走,它身高足有两米多,比岩石矿工还高半个头,强壮的胳膊跟铲车的机械臂似的。
不过在业火面前,蛮力可算不上力量,我噗噗两下燎光了它头顶擀毡的鬃毛。
它估计感觉头顶一凉,连忙伸手摸了摸秃掉的头顶。
业火的能量储备有限,所以除非牵扯到严重问题,否则我不想在无关的事上浪费能量。
可大毛头只是摸摸秃掉的脑袋,继续拉着我往前走。
“我还得找人呢,你要带我去哪啊?”我嘴上问着,眼睛一直在四周扫视,这边水流平缓、水也不深,如果水里有人或岸边有人的话,基本都能看见。
既然大毛头能拉我,或许它也拉过陈清寒,这样一想,我便打消了甩掉它的念头,由着它像大人牵小孩儿似的,将我牵回‘老巢’。
我能感知某些生物的‘思想’,却不能直接窥探它们的大脑,所以除非它们自愿发‘声’,要不然我没法知道它们在想什么。
我能接收的,都是它们可以转化为语言的‘思想表达’,像记忆、情绪这类内容,我是窥探不到的。
比如眼前这个生物,它的思想寂静无声,我就无活偷‘听’它的想法。
我们顺着河岸走了二十分钟,来到一扇雕刻成兽头形状的门前,兽头的形象和这个大毛头很像,尖角、铜铃眼、大鼻孔、香肠嘴。
在自家大门上印照片,想走错门都不行……
大毛头将我拉进大门,里面却是另一番风景,一条笔直的走廊、两侧全是相对的石门,门框上镶嵌着粉红色、深紫色或暗红色的发光石。
石门里面,时不时地传出一串娇笑,一听就是年轻女人的声音。
“这什么地方?我不按摩、也不洗头……”我心中顿时蒙生了退意,可想想失踪的陈清寒也许就在这,我只好抱着批判的心态走进这诡异的建筑。
“陈清寒?你在哪?说不了话你就敲墙!”看着那一扇扇紧闭的石门,听着门后渗人的笑声,我决定先吼两嗓子,别再错过最佳营救时机。
我的喊声,让门后的笑声集体停顿了两秒,极其诡异的两秒。
但没有敲墙的声音,不知是陈清寒没在门里,还是他仍然神志不清。
我被大毛头带到走廊尽头的房间,走到半路的时候我就闻到空气中有血腥气,站在房间门口,气味更是浓郁,浓到这种地步,让我很怀疑这其实是一间血库。
假如这些生物以血为食,那么这可能就是它们的食品间,我想到陈清寒可能在里面,便没有拒绝,顺着大毛头的力道,走进缓缓打开的石门中。
大毛头把我放下就转身出去了,我赶紧在房间是四处寻找,房间两侧的墙上钉着挂钩,但看钩子的大小,肯定不是挂衣服的。
而且钩子上沾着暗褐色的粉末,所以我估摸着这东西应该是用来挂活物的。
在钩子下方,偏左的位置,有半人高的石台,很像是医院用的床头柜。
房间中央有个石槽,比上面大头鸟放尸体的那个大好几倍,浓郁的血腥气就是从这石槽中散发出来的。
钩子高、石槽低,钩子下面还有一条像水渠一样的通道,连接着石槽。
假如把活人挂在钩子上,在脉搏处插根管子把鲜血导入水渠,那鲜血就可以汇进石槽,充满血池。
我挨个钩子查看,没发现新鲜的血迹,石槽里的血也已经变质发臭了。
看样子它们已经有些天没注入新血了,既然陈清寒没在这,我也没有留下的必要,走到门口想推门出去。
伸手推了两下没推开,好像是卡死了,刚才进来的时候,大毛头是直接推开的,难不成它在外边把门插上了?
现在有两种可能,一是陈清寒没被带来这里,二是大毛头把我们分开关押了。
我正犹豫要不要使用业火破门而出,忽听外面传来一个男人的惨叫,叫声之惨,令闻者心惊。
这惨叫声都变调了,我一时也判断不出是不是陈清寒的叫声,自打我和他认识以来,还没听他发出过类似的声音,但现在他神志不清,行为反常也是有可能的。
我把手掌放在门轴的位置,噗噗两下,烧穿了门轴,然后扣住烧出的洞,把门从另一侧拉开。
门外果然被插上了插销,我顾不得其它,按照惨叫声传来的方向跑去。
这栋建筑的内部是十字型,长的那端连通着大门,最短的一端是血池,两侧还有两条短走廊。
惨叫声就是从左侧的短走廊尽头传出来的,我脑海中又回想起在渔船上,陈清寒差点被活体解剖的画面。
他现今拥有铜皮铁骨,如果惨叫的人真是他,那下手的人到底用了什么工具才能把他开膛破肚?
电锯、电钻、刨墙机?
情急之下我脚上加速,一个猛冲撞向走廊尽头的石门。
可该死的,门居然没锁!
这力道使出去、谁能刹得住闸?
“谁分尸不锁门——”我大吼一声冲进房内,既然刹不住闸,那干脆继续加速,只要别把自己闪倒了就好。
“嘶嘶嘶……”毒蛇吐信、意在本宫。
我冲进房间,第一眼就看到一张蛇精脸,对着我猛吐信。
正常来说,人类很难长出天然的蛇精脸,我是指非常标准的等边三角形脸。
但眼前这生物,那是纯天然、全公害,标准的倒三角脑袋,且人身、蛇尾,尾把尖上还长个哗啦棒,一摇哗啦哗啦响。
说它是蛇精,那绝对是美化它,它长得要是有抓走爷爷的那只妖精一半美,我都敢摸着良心叫它一声美女蛇。
眼前这东西,只能说是吃多了转基因大豆的贪吃蛇,说它贪吃可不算冤枉它,因为它嘴边全是血,显然是刚吃了东西。
我腾空一跃,也就来得及看清这些要素,然后便踩着房间中央的石台,空中翻转一圈儿,落到了石台另一边。
双脚一落地,就赶紧转身,伸出手掌朝贪吃蛇发射了一记业火。
一系列地动作,不敢稍有停顿,石台上的人不是陈清寒,但也是个活人。
我扫了一眼,这人光溜溜地绑在石台上,形容枯槁、都瘦得皮包骨了,但全身上下就一个部位在流血,难怪他叫得那样凄厉,眼下他是被迫自宫,却无有神功。
死道友、不死贫道的朋友便好……我暗暗松了口气,眼角余光瞄向房间两侧,发现墙上还捆着两个人。
其中一个就是陈清寒,他低着头,好像是昏过去了。
“嘶,血母人,少管闲事!”贪吃蛇吐着信子,躲开我刚才的一击,它的蛇尾非常灵活,移动速度奇快。
我没想到它会‘说话’,虽然它嘴巴没动,可声音确实是从它喉咙里传出来的,也许它有特殊的拟声器官。
“嘿哟,都认识我们,行啊,我不爱管闲事,但那个是我朋友。”我伸手指指挂在墙上的陈清寒。
石台上的人和墙上挂的另一个人,全都气息微弱,说直白点,他们也就剩最后一口气了,即便现在救他们出去,也绝对活不到下山。
甚至就算下山了,也没有灵丹妙药能救他们的命。
生气枯竭和中毒、受伤完全是两回事。
但陈清寒和他们不一样,所以我有些想不通,那两个人估计是快死了才会被吃掉,陈清寒生气充盈,应该没到吃的时候。
“呵呵…血母人……你堕落了。”贪吃蛇身体始终保持着待移动状态,如果不能抓到它,怕是很难打中它。
这语气听着耳熟,碧石说过、它现在又说,我不明白,交个朋友怎么就堕落了?
“你也别管闲事,快把他还给我。”我语气不善地说。
关于岩石矿工这种生物的信息,我搜搜记忆还能搜出来,可贪吃蛇的信息,我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
当然,在我们那个时代、包括更早的时代,是多种族并存,因此一些边边角角的种族,我们未必都知道。
但它们显然都知道我们一族,底下这些、明显比上边那个聪明,所以大头鸟应该只是看大门的打更鸟。
平时负责看个门、抓抓人,怪不得暗室的门没有锁,原来是方便随时往下扔人。
生活在如此隐蔽的地方,也难怪我没听过、见过它们。
“可以。”贪吃蛇游动着身子,退到房门口,用尾巴挑开门,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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