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护驻守在幽州辽东郡一代。
辽东那边海产多,产出的栗子也是一绝。
腊月二十那日郡王府收到姜护派人从幽州送回盛京的特产。
几十斤的海蛎子用冰鉴储存加急送回来,其实还算是新鲜,姜氏分了一半送去顾家。
五大包的生栗子郡王府留下了两包,也给顾家送去两包,还剩了一包准备送人用。
赵行这些天一大清早就出宫来找姜莞,再有五日朝廷放大假,宫里各处也都打点妥当,无论是赵禹还是郑皇后,都用不上他帮忙打下手,便也不拘着他在宫里。
中午做了一大桌子菜,海蛎子光是姜莞一个人就吃了小半盘。
要不是姜氏拦着,说那东西吃多了怕闹肚子,她怕是一整盘都能下了肚。
郡王府里吃饭早,吃完了饭姜氏叫人去再爆炒一份儿海蛎子,又嘱咐量要多些,等做好了,让姜莞送去南城兵马司官署,说是中午给姜元瞻添个菜。
盛京这地方海产少,大多也都是外头商人们运进来,只是冰鉴又难得,保存不易,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回,便是宫里面也没有顿顿都能吃上海产的。
官署里当差的那些司吏小吏们就更不用说了。
这是拿着去给姜元瞻做人情而已。
赵行陪着姜莞出了门,从郡王府到南城驾车也得要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
海蛎子炒的是真的多,装了五个食盒。
姜莞靠在车厢上:“怪不得今天吃饭这么早,可姑母怎么不叫人早预备下,吩咐直接送过去,让我送去做什么?总不能是因为我吃的多了点,派我出去跑腿儿,让我消食的吧?”
赵行拉着她坐好,略是无奈看她一眼:“你不知道吗?”
她咦了声,抬眼看他:“怎么啦?”
“这些天一直有个小娘子到兵马司官署给你二兄送饭菜,送糕点,你一点不知道?”
姜莞眼皮突地一跳,想起周宛宁那天的话。
“是我二兄上次巡街救的那个?”
赵行一副“原来你知道啊”的表情盯了她一眼,然后点点头:“说是要报你二兄的救命之恩,力所能及的为他做些什么。昨儿散朝后大兄听朝臣们说嘴,听了一耳朵,又在我这儿提了一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我倒是知道这么个人,那天正好宁宁去南市买糕,遇上二兄巡街,碰巧看见,下午我跟表姐去找她打牌,她同我说过,我也没放在心上。”
姜莞秀眉蹙拢着:“报的哪门子恩?我二兄他不是说这是职责所在?”
“于他当然是职责所在,于人家却未必。”
赵行抬手抚平她眉峰:“大概意思是,那小娘子生的不俗,倒成了你二兄一段年少风流的韵事也未可知,如今外头是这么传的。”
“这是什么疯话?”姜莞吃了一惊,“那些人是不是吃饱了没事做,一天到晚就会胡说八道?”
胡可贞那事儿就是这么给她扣到脑袋上来的。
怎么又传她二兄?
赵行摇摇头:“不是坊间传开,是……朝臣们。不过大抵也就当个玩笑话,说过便不放在心上。”
他略想了想,又哄她:“我估摸着皇婶是从皇叔那儿听了两句,但这种事没影儿,人家也许就是为了报恩而已呢?总不好把你二兄叫到跟前细问,所以让你到兵马司官署去看看情况吧。”
姜莞就明白了,旋即反问他:“那你干嘛跟着我一块儿去?”
赵行无奈,索性闭上嘴不说话了。
·
姜元瞻当值坐镇官署的日子里,中午都是不回家的,每天变着法从外面叫席面到官署,弄得底下人也跟着不回家。
这些天又有薛婵送饭菜送糕点,大家更不肯走了。
眼看着要到饭点儿,姜元瞻早早吩咐了人去叫一桌席面,往酒楼去的小吏还没回来,门口值守的先进了门回话。
姜元瞻下意识以为又是薛婵,眉心微蹙。
小吏看他脸色不对,心想着薛小娘子那儿不是都说好了,怎么又一脸的不高兴呢?
却也知他想岔了,忙道:“是二殿下陪着姜大姑娘过来,说给大人送东西,在官署外面等大人呢。”
衙门里当差,家里人送东西过来也是常有的事,但姜元瞻走马上任半个月,姜莞还是头一回来。
他站起身大步流星往外走,在官署台阶下见到了身穿桃红披风的姜莞。
然后迎下去:“怎么不在家里吃饭,来给我送什么?”
姜莞撇撇嘴,指指自己的马车:“阿耶派人送了好些海产回京,姑母惦记你,让人做了好多,整整五个食盒,给你添菜,我们吃过饭了。”
她小声嘟囔:“怕饿着了你,那么早就抓着我们去吃饭。”
姜元瞻揉她脑袋也笑起来,转头叫门上值守的:“叫几个人来,车上有些炒海蛎子,拿进去一会儿吃。”
值守的小吏喜笑颜开,欢欢喜喜进门去叫人。
等官署里的人出来抱那五食盒海蛎子时,赵行不动声色拉着姜莞往旁边退,侧身挡在她身前,面色不虞扫了姜元瞻一眼。
姜元瞻只当没看见,随他去。
小吏们抱着食盒进官署,临进去前又同姜莞谢礼,倒不敢多跟她说话,匆匆走了。
姜元瞻才把姜莞从赵行身后拉出来:“好了,你也快回去吧,不过你难得到南市来一趟,又有二殿下陪着,去给三娘买些糕带回去,省的她老惦记着。”
姜莞听他突然提起周宛宁,眉心一动,沉声问他:“二兄这么着急打发我走,是我怕一会儿遇上给你送糕的小娘子吗?”
她这一脸的质问,把姜元瞻看的是哭笑不得:“这都哪儿跟哪儿?我怕你遇上她什么?你到底是来给我送海蛎子,还是来看她的?”
说到后来,他也不笑了。
板着个脸,说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反正没什么表情。
姜莞越发眯起眼:“是姑母叫我来的。”
姜元瞻一听这个登时明白过来,啧了声:“她今日大概是不来……”
那个“的”字都没说完,就看见怀中还抱着一小包糕点的薛婵正从不远处款步而来。
姜元瞻头皮发麻,面色倏尔冷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