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这册子不过是一本识字之书,百官心中安定不少。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个东西好像又没有那么简单。
有人提问陛下,这册子用来识字,究竟有何神奇之处。
百官心中虽然小算盘打的叮当响,不过也都留上了心。
毕竟既然事关重大,那么想要捞点什么总得付出点……最起码智商吧。
接着呢,李二嘿嘿一笑,便说道。
“这本册子呢,诸位其实可以看看这册子里图画的画工,是不是非常不错?呵呵……”
“这画不是用来干别的,乃是用来猜谜的。至于谜底……那便是
“猜谜?!”
“猜谜是?……”
“陛下,这猜谜是何意,我等实在有些……”
下方百官一瞬间又愣住了,我靠……
这李二说的每个字每个词大家都知道,可是怎么组合起来就这么抽象……
怎么突然之间又猜谜了。
不过就在这寻常百官面面相觑的同时,萧瑀却是脸色大变。
比起一般靠钻营的官员不同,萧瑀这种真能混上来的,一般都有几分真本事,虽说比魏征等人肯定是不如,但智商反应也是很不错的。他立刻明白了。
这册子……
上面的图画,就是谜题,而,不是说猜谜之类的,李二这郑重其事在立政殿召集群臣也不会是为了这种无聊的事情。
谜语和谜底的意思,是说这个图画和字的意思是相关联的,也就是用图来说明字的含义,也可以算是图画和画名。
只不过自古丹青之作,那都是要名家在重要的场合上绘制出来,然后题诗盖印才算是正式作品,哪里有这样一下合订一本的。
但此刻一旦想明白这事,萧瑀就觉得豁然开朗。
是了……千字文之所以能成为孩童启蒙,文教之始这么重要的东西,第一个原因固然是因为它收录的字很全,刚好是真有一千个不同的字——考证下来其实是九百九十九个,但这并不影响。
第二,就是这一千字是被写成了一篇文章,上下之间都是有关联的。
比如第一句“天地玄黄”,说的就是两个神州百姓最常听到的概念,天和地。
只说一个天字,说完学习者可能就忘了,但如果是在“天地玄黄”这个朗朗上口的句子里,理解和记忆起来就容易很多!
无形之中,识字的效率就提升了。
这个效率要进一步提升,那么就只能减少这样的句子里重复的字。
而千字文中……重复的字整本一共就一个,其他九百九十九个字都是不重复的。
这便能看出周兴嗣的厉害之处!
在尽量减少重复字样这一点上,他做到了最极致,效率自然也是古今使用过的无数蒙学读本之中最高的。
但是此刻,情况又不同。
单字组织成语句能加强字在人脑海里的印象,那么图画呢?同样可以。
而且恐怖的是,如果将千字文的效率提升算作是5,那这本图册……估计最少都能算是一百!
这中间的效率差距完全是在数十倍。
而为何自东汉时期纸张发明之后,一直就没人用这种法子?
……其实原因说也简单。
在纸张发明之前,神州都是用的竹简。
而竹简这个东西记载信息,篇幅总是不够用,所以竹简时代的文本大多数都是各种议论文,而除此之外还有一点就是,
竹简上面不能绘画,绘画只能在布帛上来。
直到工业化之前,布帛这种东西在哪都是硬通货,昂贵的很,价值简直不是开玩笑的。
当初工业革命之初,最先进的人才最敏锐的资本选择纺织业来发财,这都不是没有原因的。
总之就可想而知,一般人家绝对没有条件拿珍贵的布匹来练习画画,甚至如果是秦孝公那种克勤克俭的厉害角色,那就连宫中的后妃都没有这种机会。
换句话说,真正意义上的绘画艺术,其实都是在纸张发明之后才诞生的。而且洛阳纸贵,在洛阳是神州首都的那数百年里,战乱和凋敝带来的长期经济困境,也让寻常百姓没有机会获得纸张。
换言之,绘画的技艺从来是一种非常奢侈的东西,会画画的人非常少。
实际上也看的出来,自东汉发明纸张到如今唐代,这么多年过去,流传后世那种级别的艺术家,头一个也就是唐代的吴道子,至于再往前数的这几百年,建安文学有不少文学大作流传,甚至可以说给唐诗的繁荣打下了基础,但绘画人才是真的没有。
换言之,通过图画与字的对应的字,这种比语文更加直观的手段来教人认字,办法不是没人想过,但……
画画能力,却成了一个大问题。上哪去找这么一个丹青手,给几百几千的汉字配画……
这个想法于是也就只能卡在这,难以实施。
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
真有人给数百个汉字配了画面……
这书册看看页码,估计都有五百多页。
这个量怎么想,都是太特么的惊人了……
关键是自古绘画,要惟妙惟肖往往很难,于是最终多数时候也水墨之术也就停留在写意传神上面。
同是读书人之间都未必能看出画的是什么,一般人那就更看不出了,更难以实施。
可是这本子上的画却不同,一看便知是画了什么,分毫不差。
细节方面还原度极高,关键是还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这画还是活的一样,就如同真的有桃、李摆在纸张上。
这画技就非常了得了,关键是人家形似的同时也很传神啊。
这下……自纸张发明之后,数百年间都未能实现的构想,这下居然被人实现了。
你说这,这还能这样……
这一下萧瑀猛地明白李二要干什么了。
而其他的官员们还都在苦思这本子究竟用处如何。
李二面带微笑,而一边的魏征等人几乎已经笑出声了,那真是满脸都是笑。
房玄龄兴奋不已,当即一步踏出,“陛下,此书妙极,妙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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