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盏盏灯被点亮,夜色接踵而至,如深蓝色锦缎的天空中,火烧云被一点点覆盖。而地上,丝竹声阵阵,宴席间推杯换盏,好不热闹。
商凝丹姗姗来迟,慵懒的侧偏发髻上几朵娇艳的芍药,配着鹅黄色的长裙,裙摆还坠着米珠所制的流苏,走起路来宛如神妃仙子。
“妾见过殿下,见过太子妃。”
恭敬懂礼,低眉顺眼,朱佩身后的希灵倒是不屑地别过脸去。南宫瑾伸出左手让她坐到自己左边的位子上,右边的朱佩也是面带笑容看着商凝丹落座。
商靖鸿看着女儿如此受宠,看着朱瑞泽挑衅的眼神更是不加掩饰了。
南宫瑾就当看不到这一切,举起酒杯道:“本宫今日新得了一批歌舞妓,据说比之前的还要美艳,本宫心系二位岳父,再加上两位爱妃思念家人,本宫才办了这场家宴。”
“殿下仁德,臣等感激不尽。”南宫瑾这番话让他们俩赶紧起身行礼谢恩。
南宫瑾只是摆摆手,让他们坐下,笑着道:“今日家宴,不要这些虚礼。”
下午排练了很久的歌妓舞姬们回到春燕阁的厢房开始整理妆容,濮阳繁钰乖乖地窝在角落处躺着,心里数着:一……二……三……
“我的胭脂没了,你的借我!”
“凭什么借你啊?我这可是京城倚云居的顶级胭脂!”
“我今日是领舞,若是得脸,他日少不了你的好处。”
“这种话空口无凭的……何况你那领舞怎么来的,心里没数吗?”
争吵的是承欢阁的鸣鸾和玉娟,这二人也是今日捉弄濮阳繁钰的罪魁祸首。这个鸣鸾有个毛病,就是不检查自己的脂粉量,所以快没的时候她也不会着急。濮阳繁钰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敢着手今日的计划。
满承欢阁的舞姬歌妓本事都不及濮阳繁钰,但是这也怪她从来不外露。只见她慢悠悠地拿胳膊支起身子,虚弱地伸手从包袱里掏出自己的胭脂,在众人的关切目光下扶着床、柜子一路走到鸣鸾二人身边。
“若是姐姐不嫌弃,我这里有胭脂,只是……”
“拿来吧!就你也配用这么好的胭脂!”鸣鸾也不等她说后面的话,一把抢过胭脂盒,“这个以后归我了!还有,不许叫我姐姐,谁是你姐姐!”
“那是我……”
濮阳繁钰佯装伸手去那她手里的盒子,却被她一把推倒在地。见她走远了,濮阳繁钰手掩着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之色。
宴席上,随着一阵琴音,这些歌妓舞姬迈着小碎步飘上来,在所有乐器同时奏响时,她们齐刷刷地亮相。接着一个蛇形走位,一个个笑靥如花的美人甩着手里的飘带略过太子眼前,每个人都是拿出自己最好的状态面对今晚。
最后围成一个花苞,随着一个琵琶重音落地,花苞一层层地打开,鸣鸾以扇遮面,宛如花间少女般时不时探出头来看看外面的俊美郎君。
这宴席开设在太子府的牡丹厅,院中的花盛开得比场上的女子更加娇艳。
商凝丹看着这些心里犯嘀咕道:都是庸脂俗粉有什么好看的,哪个不是一副浪荡轻浮样?
微风拂过,吹起少女们的衣袂,轻纱翻飞,随着乐曲旋律轻轻摇动着。歌喉婉转,似那林间的夜莺般让人心醉神迷。
但这一切都是按着濮阳繁钰的想法进行着,鸣鸾在一曲的高潮时突然觉得脸颊瘙痒,疼痛难忍,实在是受不了便伸出手抓了几下,其实在她没有伸手的时候,她的脸就已经开始起红疙瘩,只是隔着距离远一些,又盖着胭脂,上首位子上的那些人看不太清罢了。
她这一抓,几个疙瘩被她弄破了,血流了下来,在脸上显得十分骇人。几个路过她身边的舞姬看到了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脚下的舞步也有些混乱,鸣鸾的心里也登时不安。
商凝丹看着她们对南宫瑾低声道:“殿下,这是哪家的歌妓啊?居然如此不识礼数,究竟是多不喜欢殿下您,竟敢自毁容颜。”
南宫瑾也是面色不爽,大怒拍桌,乐声戛然而止,所有台上的人都僵在了原地。一旁的老管家和承欢阁老鸨更是冷汗直冒,身体抖若筛糠。
商靖鸿起身劝道:“殿下,这些人不懂规矩,拖下去杀了便是。”
“商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南宫瑾面带冷笑审视着场上跪着的女子们,“本宫一向怜香惜玉,怎么可能都杀了?”
这话倒是让承欢阁的一众人松了口气,可接下来南宫瑾的话才是让她们如坠深渊。
“必得凌迟受刑,慢慢折磨才是……”
“殿下饶命!”老鸨一听双手双脚并用爬上去哐哐磕头求道。
朱佩看着这些女子也不过花信之年,浅笑着对南宫瑾温柔劝谏道:“殿下,依臣妾看,这等行为确实辱没殿下,但是却只有中间那个不敬您,其余的姑娘们还是很好的,且今日又是个好日子,殿下赏妾个薄面,从轻发落吧。”
南宫瑾看着弱柳扶风的太子妃大抵见不得这些打打杀杀的场面,凤眼一转,脸上戏谑的笑再次出现,拄着头懒懒地道:“本宫给你半柱香的时间,如果不能献出一个完美且新颖的歌舞,你跟你的这些姑娘们还有你手底下的那个楼,会在一盏茶的时间内彻底消失。”
半柱香时间,排出一支新歌舞根本就是不可能的,老鸨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巴掌一巴掌地狠狠扇在鸣鸾脸上。
“贱人!你把承欢阁害惨了!因为你一个人,居然让这么多人跟你陪葬!我打死你!”
“妈妈……妈妈……我不知道……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鸣鸾双颊高高肿起,突然想起一事,指着濮阳繁钰大喊道:“是她害我!是她给我的胭脂!”
老鸨打她的手一顿,看向濮阳繁钰,却见人家拿着那盒胭脂面无惧色地走到她跟前跪道:“妈妈,您尽可以检查这个胭脂是否有问题,繁钰也可当场吃掉这个胭脂给您看是否有毒。”
说完,她打开胭脂盒挖出一点放进嘴里,这个胭脂都是用鲜花汁子和桃胶所制,还有一点旁的也是可食用的。见她如此大胆地吃下去,老鸨心里的火气更大了,打鸣鸾的力道更是增了一倍。
“你还敢攀蔑人家繁钰!当初你这个位置不就是逼人家让给你的吗!如今你自己本事不足,乱用东西还敢学疯狗乱咬!”
鸣鸾受不住,硬是吐出了两颗牙,濮阳繁钰看着她快被打晕,立即开口道:“妈妈,您打死她也解决不了问题,繁钰不才,愿意拼尽毕生所学解了承欢阁的难题。”
她可不能死,濮阳繁钰不喜欢死在她手里的人糊里糊涂,她喜欢明白鬼,这样日后见到也不会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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