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者之所以恐怖,不单单是因为他们疯狂,为了满足一己私欲可以滥杀无辜,却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也不完全因为他们是异类,拥有特殊能力。
最主要的,他们是人,虽说非人非鬼,但本质上,还是属于人类的范畴。
而人,往往比鬼更可怕。
因为他们有脑子,会思考。
就像此时的鬼新娘,只看了一眼夏燃使用过的能力,就立马知道衣服就是转移的媒介。
哪怕她满身的戾气,满脑子的憎恨,满心的杀戮。
却依然能够思考,选择立马更改自己的袭击路线。
这,就是失控者最恐怖的地方。
此时的夏燃,正处于半空中,属于滞空的状态,避,是完全避不开了。
因为鬼新娘枯瘦的手,已经迎面而来。
腐臭的气味,伴随着哀怨的笑声,充斥在周遭。
夏燃心一狠,立马抬手格挡住鬼新娘伸来的手,随后用力一甩,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开,整个身子快速下坠。
下坠前,他将衣服死死攥在手中。
站到地上后,夏燃望着自己正在快速腐烂的左手,想都没想,就伸出另外一只手抓住还没有被侵蚀到的左臂臂膀,向下用力一挣。
鲜血立马喷涌而出,整条左臂就被他扯断并且丢在了地上。
看着地上那条正在慢慢发黄,干瘪的手臂,夏燃强忍着疼痛,紧紧用衣服捏住左臂伤口,暂缓血液的流出。
一件白色的短袖衬衫,立马被鲜血给染红。
他不怕疼痛,也不怕断了一条手臂。
哪怕失血过多,他也毫不担心,对于失控者而言,这种程度不会死亡。
但,会导致神志不清。
他现在还不能昏迷,需要时刻保持大脑的清醒,要不然就会死得很惨。
鬼新娘并没有因为对方失去一条手臂感到满足?而是想要彻底杀死对方。
于是?她再度袭来。
那两条干瘦的手臂,就仿佛是死神的镰刀。
触及则毙命。
夏燃的脸色很不好看?因为他感应到自己还没有获取对方的能力。
所以他只能拿着那件沾满鲜血而变得有些重量的衣服?继续往空中抛去。
鬼新娘立马调转方向,尖啸着往那衣服袭去。
然后?衣服落在地上,鬼新娘扑了个空。
夏燃就站在原地?一手捂着断裂的伤口?像看傻子一般看着对方。
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五号床病人的能力,是利用衣服当做媒介,可以让自己展开瞬间移动。
只要是衣服?都可以成为自己的媒介?就像是替身术一般。
但鬼新娘的衣服肯定是不能当成切换的目标,那相当于主动寻死,毕竟靠近对方也会被腐蚀。
所以,目前夏燃能够使用的衣服,只有他自己身上的那件?但愿不愿意切换,他可以控制?并不是说衣服丢出去,人就一定会跟过去。
掌控权?在他自己手中。
扑了个空的鬼新娘并没有恼怒,而是用着那双猩红的眼睛打量着夏燃?她的眼里交织着仇恨?绝望?完全看不到一丝清明。
紧接着,鬼新娘往夏燃所站的方向袭来,她不介意对方这样戏耍自己,因为用不了多久,黑暗就将完全占领这个地方。
等到那个时候,夏燃还是要死。
她的能力不单单是拥有腐蚀的力量,还能用自身磁场波段影响现实,虽然影响的范围不是很大,但也绰绰有余了。
只要黑暗吞噬了所有,那就相当于棺材板上的盖子盖上了,还被棺材钉牢牢钉死。
那种绝望感,她体会过,所以成为了她的能力,因此鬼新娘也想让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体会一遍那种绝望。
当鬼新娘离夏燃只有几步之遥后,夏燃的身影瞬间消失,出现在了刚刚丢弃的衣服那边。
然后,捡起衣服的他,再度甩向了反方向。
还没有获取对方能力之前,他打算就这样先跟对方耗着。
这是一场赌局,就看是获取对方能力的时间先到,还是黑暗占领这个地方的时间来得更快。
赌了,还有一线生机,因为夏燃还有资本。
不赌,那就是等死。
不过,夏燃的如意算盘终究还是落空了,他眼睁睁的看着鬼新娘这次没有冲他袭来,而是转身走向了那件衣服。
只见鬼新娘将那染血的衬衫握在了手里,扭头看向夏燃,带着冷冷的笑意。
衣服,以很快的速度在她干枯的手上慢慢消散。
夏燃的媒介,没了,他现在已经失去可以瞬间移动的能力。
但夏燃却完全无所谓了,因为他终于等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看来你并没有那么愚蠢,不过我也不需要那件衣服了,你喜欢,就送给你当诀别的礼物。很荣幸,这次我赌赢了。”
“你似乎很喜欢折磨别人,很巧,我也是。”
“以暴制暴。”
夏燃的周身,立马缠绕着死气沉沉的灰色,犹如细小的风沙一般。
灰色刚出现没多久,就消失了。
他只要确认自己已经成功获得对方的能力就行。
下一秒,夏燃的身子就消失在了原地,上半身出现在鬼新娘的后背上,两人仿佛连体婴一般。
鬼新娘身上,穿着鲜红色的嫁衣。
诡异的从鬼新娘后背钻出来后,夏燃将仅存的一只手,插入到了对方的心脏当中,随后快速后退。
用着对方无解的能力,攻破对方无解的能力。
玉石俱焚!
衰败腐蚀的能力,已经在对方体内种下,接下来,就是等待死亡的来临。
鬼新娘直愣愣站在那,她有些不可思议的抬起自己的双手,看着那干瘪,枯瘦的手,正在慢慢化成齑粉消散在空中。
她再度发出凄凉的笑声,笑得,很是肆无忌惮。
只见她脸上带着的笑意,似乎是真的,发自肺腑的那种微笑。
多年前,海岱城有一条新闻。
一名女子嫁到一户人家,只因为不孕,结果被活活虐待,差点致死。
她嫁过去的时候,可是有将近一百五十斤的体重,是个非常健康,开朗的女子。
但临死前,只剩下不到六十斤。
事情,并没有结束。
男方似乎觉得,女人就这样死了,付出的彩礼钱很亏,她连个种都没有留下就这么死了,有些不值当。
于是,她生前已经嫁过一次人,没想到快死了,还要下嫁一次。
男方收了同村人一户人家的钱,将女人简单的打扮了一下,并给她穿上了极其新鲜的红嫁衣。
然后,仅存一口气的她,和一个素未谋面,甚至没有生机的男人,被逼得拜了堂。
那天晚上,下着瓢泼大雨。
她被关在了棺材里,棺材板钉钉子的声音,很响,很刺耳,她听得清清楚楚。
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那狭窄拥挤的地方,不管她用尽力气,哪怕咳出血来呼救,都没人搭理。
甚至,她还能清楚听到,被雨水淋湿的泥土,落在了棺材盖上方。
指甲磨破了,磨得血肉模糊,都磨不开,这坚硬,冰冷的板子。
那天凌晨,大雨停了,一个坟包,有一名身穿红嫁衣的女子,破土而出。
鬼新娘收起回忆,望着不远处的那名男子,笑了。
她最后是笑着,化成粉末,消失在这个世界。
黑暗,慢慢消逝,整个场景开始扭曲。
夏燃倒在一棵树前,精神有些萎靡。
他的状态,特别不好。
运用五号床病人的能力从鬼新娘背后出来后,因为距离过近的缘故,他的身体已经被腐蚀。
更别提,最后用唯一的一条手臂,插入对方的心脏。
虽然是用了对方的能力杀死对方,但自身,也受到了很大程度得反噬。
他的手,正在快速干瘪,就像是水分,鲜血被吸干了一样,只留下干瘪发黄的皮肤包着骨头,大片的老年斑点浮现在上方。
身子,也有着不同程度的腐烂。
对于现在身体的惨状,他不自禁的,发出自嘲的笑。
“喂,不想死的话,就赶紧让她出来,我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我把他,保护得很好。”
夏燃长吁一口气,慢慢闭上了双眼。
一头橘红色的头发,正在快速退散。